我是不受宠的公主,从小受尽冷落欺凌。
谢迟护了我十年,离开时,他向我承诺,战胜后便向父皇求娶我。
我等了他三年,却等到了他从战场上带回了一个孤女。
参加皇家狩猎时,我被猛虎围攻。
谢迟却为了替那孤女猎一只白狐做冬衣将我抛下。
我被猛虎撕咬,最终被赶来的护卫救下。
勉强捡回一条命后,我主动拜见父皇。
“儿臣同意前往西越和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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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前往西越和亲后,向来对我不喜的父皇第一次对我有了好脸色。
母妃用帕子掩着泪对我说:“念儿你能想通就好,你生在皇家,婚嫁之事岂能由自己做主。”
“你虽是个公主,但却不受宠,母妃又是个没用的,谢家深受陛下喜爱,镇国将军定是不满意你嫁进来的。”
“西越虽然遥远,但也是富足大国,你嫁过去,必然不会吃苦。”
我乖巧点头:“儿臣谨遵母妃教导。”
母妃走后,我拿出这三月用血抄写的经文。
见到这些经文,从小与我一起长大的贴身宫女小桃再也忍不住了:“公主,谢公子怎能这样对你!”
“明明他曾经答应过战胜之后就会向陛下求娶你的。”
“可他如今不仅失了约,还让公主在狩猎场上受伤,险些丢了性命。”
我看着手臂上被猛虎撕咬出的伤口,已经结痂,泛着细密的疼痛。
我垂下眼帘:“他是将军之子,保护我不是他的职责。”
“公主!”小桃哭道:“你为了抗旨不去西越和亲被陛下责罚,不仅让你每日卯时在寒冬腊月的天气跪在祠堂,还要求你每日用血抄写经文十卷。”
“你才十六,可为了抄写经文,最近连葵水都停了!”
我将这一卷卷经文放在火炉里点燃。
“小桃,人总是会变的。”
“那只不过是儿时的一句戏言,当不得真。”
现在长大了,我和谢迟都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他在战场上找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而我,也要嫁人了。
我同意和亲,所有人都会开心。
父皇不用再担忧与西越国的关系,天下又能平安数十载。
镇国将军不用再担心谢家娶了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公主。
谢迟也不用担心我在痴缠他。
烧掉最后一卷经文时,看着摇晃的火焰,我恍惚间想起我与谢迟的第一次相见。
我的母妃原是个宫女,再一次父皇喝醉后生下了我。
因为母妃容貌平平,性格又木讷,因此父皇向来不喜欢我,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
而在后宫中,没有强大的家世和皇帝的宠爱寸步难行。
我时常被各宫皇子公主刁难。
他们逼我跪在地上学狗叫,用鞭子抽打我。
让我吃残羹剩饭,用银针刺穿我的身体。
一年冬日,我被皇子们推下了结冰的莲花池。
冰冷的湖水刺激着我的四肢百骸,我拼命挣扎。
正当我快失去意识时,一双手拉住了我,将我救上了岸。
醒来后,我看到了一双明亮如星的眼睛,里面满是慌乱和担忧。
谢迟将我安顿好后,转身对着害我落水的一众皇子说道:
“昭念公主的生母虽然身份卑微,但始终是陛下的亲生血脉。各位殿下如此仗势欺人,欺负一位弱女子,实在不是君子作风。”
明明他和我们一个年纪,但头脑却十分活络,几句话就将原本洋洋得意的皇子们说的面红耳赤,羞愧的低下头来。
替我讨回公道后,他将我护送回宫中,又从谢府拿了不少珍贵药材替我疗伤。
此后的几个月,谢迟只要得了空总会来到宫里找我。
每次来,他总会为我带上一些我从未见过的稀奇古怪小玩意,还有需要排很长时间队才能买到的糕点。
他对待任何事物和人都是随性散漫,但唯独在面对我时,心思细腻,处事周到,将我身旁的人都一一打点好,让我不在遭受欺凌。
这一坚持,就是三年。
随着快到了适婚的年龄,京城与宫中谣言四起,都在传镇国大将军唯一的独子对皇帝最小的公主心生爱慕。
我怕因为这些谣言谢迟会不悦,对他说自己可以出面澄清。
谢迟却笑吟吟道:“阿念,此事并非谣传,我确实对你心生爱慕。”
我羞红了脸,谢迟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
“阿念,再过三日,我就要随父亲前往边疆参战,战胜后就会回来。”
“等我好吗?等我凯旋归来后,就用这身军功向陛下请旨求娶你。”
少年人的喜欢满腔热烈,我深陷其中。
这一等,就是五年。
可五年后,却等来了他从战场上带回一位孤女的消息。
谢迟回京后,按照规矩得先进宫面圣。
我欣喜不已,认真装点一番后跑去见他,却得到了谢迟在太医院的消息。
据说谢迟带回的那位孤女为了救他替他中了一箭,那箭上淬了毒,性命危在旦夕。
最好的医者在皇宫,因此谢迟直接将人带进了宫。
我去找谢迟,看到了他怀里的女子,小脸惨白,弱柳扶风。
重逢后再见,我小心翼翼道:“谢迟……你回来了?”
可谢迟看都没看我,他神色慌乱,抱着那女子将我撞开疾步离去。
独留我一人在原地愣了好久。
我不死心,跟上前去问他当年的誓言可还作数?
他看向我的眼神十分冰冷,仿佛一个陌生人。
他淡淡道:“公主说笑了,儿时戏言岂能当真。”
我不死心,参加了今年皇家举办的狩猎活动。
我从小体弱,从未参加过这种活动,但为了见到谢迟我主动跟去。
结果却在狩猎场上遇到了一只猛虎。
我吓得魂飞魄散,绝望之时,看到了骑着马背着弓箭的谢迟。
心中燃起希望,我求谢迟救我,可他看都没看我一眼,而是策马奔向一只白狐。
最后,我被猛虎扑倒撕咬,舍不得穿的新衣变得破烂,脏污,鲜血淋漓。
直到护卫赶来将我救下。
失去意识前,我听到了护卫们的谈话。
“今年的狩猎榜首非谢小将军莫属。”
“他刚刚猎得一只品相极好的白狐,据说是要给那身体不好的孤女制一件大氅。”
醒来后,父皇命我不许在外出,避免与西越的和亲出现差错。
我在金銮殿上磕破了头,求父皇在给我一次见谢迟的机会。
父皇答应了。
我伤重未愈,但还是执意出宫前往谢府去看谢迟。
却看到,漫天的雪花下,谢迟温柔的为那位女子披上雪白的大氅:“天气冷,你的病还没好,小心别着凉了。”
郎才女貌,登对的宛如一对碧人。
话落,谢迟吻上了她的额头。
我僵在原地,心如刀绞。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的宫,只记得回宫后我直奔金銮殿。
我跪下:“父皇,儿臣答应与西越的和亲了。”
深夜,母妃带着嫁衣和出嫁用的首饰来看我。
“念儿,快来试试,你七日后就要前往西越了,工程可紧的很。”
我摸着那金灿灿,沉甸甸的凤冠苦涩一笑:“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能用上这么好的东西。”
母妃扶着我的手安慰我:“陛下极其重视这次与西越的联姻,即使他在不喜你,面子上也要过得去。”
我垂着眸,没有说话。
母妃看出我的失落,叹了口气:“我知你难过,要放下谢迟确实很难,但感情一事终究是不能勉强。”
“况且就算谢迟没有变心,你也嫁不了他。”
我忍着内心酸涩,低声道:“我知道母妃,我不会在对谢迟抱有任何期望。”
这几日我一直在为嫁去西越做准备。
西越的规矩与梧国不同,因此我一直在学习西越的礼仪方式。
正在跟着嬷嬷学习西越国的跪拜时,小桃突然慌乱的跑进来禀报:
“公……公主,谢迟来了!”
我一怔,谢迟怎么来了?
小桃见我愣神,接着道:“不仅谢迟,就连他救回的那位孤女也一同来了。”
我本不想见,但母妃说:“他曾有恩与你,这样闭门不见实在不好。”
我只能起身赴宴。
等我到后,便看到了那孤女正依偎在谢迟身旁。
母妃当初见我实在伤心,便托人去调查了这名孤女的身份。
她名叫苏婉柔,原是一名山村医者,因为意外救下受伤的谢迟,两人因此相识。
我向他俩一一点头,打完招呼后便挑了个最远的位子坐下了。
如今我有婚约在身,自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黏着谢迟坐。
谢迟将我的小动作全都看在眼里,他眼睫颤了颤,什么都没说。
母妃命人沏茶,苏婉柔却忽然端着茶杯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她单手举杯:“公主,民女敬你一杯,多谢你这些年替我陪着谢迟,他在京城太过无聊,有这么个解乏的也不错。”
话落,母妃和身旁的小桃纷纷变了脸色。
这话说的实在冒犯,言下之意仿佛在说,我只是谢迟无聊时的消遣玩意儿。
我掐紧掌心,忍不住去看谢迟的反应。
他神色淡淡,仿佛没有听出苏婉柔口中的暗讽。
但我与他相识多年,又怎么不知他到底有没有听出来呢。
毕竟他向来知道,我从小都是听这样的暗讽长大的。
他只是不在疼惜我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苏婉柔浅浅一笑:“苏姑娘言重了,那我便先祝你和谢公子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苏婉柔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满是得意和挑衅。
谢迟忽然抬起黑沉的眸向我看来。
我接着道:“不过是苏姑娘,你既进了皇宫,还是要懂规矩的。在向我敬茶时,你理应跪下,双手捧茶高举过头顶才行。”
苏婉柔脸色闪过一丝难堪和恼火,随即她瞬间红了眼眶朝我跪下。
“公主恕罪,民女从小生活在山林之中,不懂规矩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
谢迟将她扶起护在身后,眼底隐隐有些怒意:“公主万金之躯,又何必为难一个弱女子?”
这句话忽然让我想起与谢迟的一次相见,他也曾说过这样的话。
但现在却是为了维护别人。
我压下内心酸涩,淡淡道:“谢公子放心,你为梧国立下赫赫战功,于情于理我都不会怪罪你的未婚妻。”
“但日后,还请谨言慎行。”
二人离开后,我一个人坐在杏花树下的秋千。
这个曾是谢迟为了哄我开心特意为我做的。
但现在,我看着满地枯黄的落叶,疲惫道:“拆了吧。”
反正以后也用不到了。
距离我去西越的日子还剩两日。
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我到时出嫁。
这几日一直待在房间里学规矩,母妃怕我闷,让我去宫里的御花园走走。
我摸着酸软的膝盖,乖巧应了声是。
到了御花园,身旁的宫女经过我时,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嬉笑道:“你今日瞧见了吗?谢小将军带着苏姑娘进宫面圣求陛下赐婚了。”
“据说两日后就要举行婚礼了。”
“真是羡慕苏姑娘,能得到谢将军的青睐,不像有些人……”
小桃闻言生气道:“你们说谁呢?”
宫女见状看了我一眼连忙逃了。
因为生母卑微,又不得皇帝喜欢,就连宫里的下人都敢奚落我。
小桃见状气红了双眼:“公主,她们分明是在说你!”
我淡淡道:“不必理会。”
但遇到这样的事,我也没心情在继续赏花了。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看到了谢迟和苏婉柔。
苏婉柔像是忘记了那天的不愉快,快步走上前亲亲热热握住我的手:“公主殿下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了,真是好巧。”
还没等我说什么,她忽然将我松开,惊慌失措地朝我跪下来:“还请公主恕罪,我遇见你太过兴奋一时忘了规矩!”
她那害怕的模样,仿佛我是什么青面獠牙的恶鬼。
我将她扶起:“不碍事。”
她冲我笑了笑,随即如小孩子般在我面前转了一圈,展示着她身上的雪白大氅。
“好看吗公主?这狐皮大氅可是阿迟亲自为我猎的!”
“说什么我身体不好担心我着凉,我哪有这么娇弱。”
她笑容天真浪漫,任谁看了都觉得娇俏。
然后,她拉着我的手,对我讲起了那五年谢迟是如何对她好的。
他们一起共患难,共同经历过生死。
说到最后,苏婉柔笑了笑:“公主年纪也不小了,趁着年轻赶紧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若是赶巧了,说不定我们的孩子还能一起去学堂上学呢!”
她摸着腹部,露出母性般温柔的笑容。
我看向她的腹部:“你……怀孕了?”
“是啊。”苏婉柔娇羞笑了笑。
然后她又拉着我的手:“公主殿下,说了那么久的话我都有些渴了,能去你宫里讨杯茶喝吗?”
我想婉拒,但又找不出理由,只能答应:“好。”
临行前,我站在门外,看着谢迟小心翼翼护着苏婉柔的背影。
准备出嫁的前一日,我正坐在镜子前试衣,房间外突然传出声音。
紧接着,门被一脚踹开,一群带刀的侍卫闯了进来。
多少有点想当然了,都跟别的女的有了孩子,还任凭人羞辱诬陷公主,怎么可能因为公主和亲去反而悔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