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怀孕,老公和婆婆带我四处寻医问诊,甚至找了神婆跳神。
终于,我被折腾死了。
我尸骨未凉,老公就向我家索要结婚时给的八万八彩礼,并要求我妈赔偿他们家精神损失费。
没想到我妈说:“你们家摊上这么个赔钱货是你们活该!退钱?没门!”
我的心彻底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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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窗外夜色昏沉,我坐在屋子中间的塑料椅子上紧闭双眼,听着神婆在我面前咿咿呀呀地唱着,时不时还往我额头上点几下液体。
屋子里的灯光并不算亮,把气氛烘托得格外诡异。尤其是神婆腰间叮当作响的铃铛吵得我心烦。
不知过了多久,仪式终于结束了。
神婆让我喝下一碗符水,然后信誓旦旦地对我婆婆说:“你们放心吧,今晚让你儿子使使劲,你家媳妇三天之内就能怀,保准是儿子!”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肚子,强忍刚刚喝下符水后的不适,没说话。
婆婆笑盈盈地递给神婆八千元,然后亲昵地挽着我的手离开了神婆家。
回家的路上,我紧皱着眉缩在车后座。
“老公,我肚子疼。”
“呀!”婆婆大喜,连忙过来摸了摸我的肚子,“是不是已经怀上了!”
然后她一拍手,脸上的喜色藏都藏不住:“就说这神婆管用吧!这才刚做完法事就有反应了,早知道的话咱们早就来了!”
老公笑着:“拉倒吧,就算是神仙也不能这么快就怀上啊,魔法啊?”
婆婆听了有些不开心,但也没说什么,毕竟法事才刚做完,她还有期望。
把婆婆送回家之后,老公就迫不及待地履行义务了。
我推着他躲着他的亲吻:“老公,我肚子疼。”
老公趴在我身上一边解着腰带一边粗喘着气:“没事,这都是要怀孕的征兆,你放心,这次我们一定能怀上。”
“可我真的疼。”
下一秒,老公直接变脸:“别矫情了,不是都带你去医院检查过了吗?压根没病,你别装。”
可我实在是没什么心思,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怀上了,我放心,还是老公和婆婆放心。
我像一具尸体般任由老公在我身上作弄,余光瞥了下房门上贴着的看不懂的符纸。
十几分钟后,他累趴在我身上。
看着我空洞的眼神,他一改嘴脸,说了句晦气,然后便提上裤子出去了。
关门之前还小声说了一句:“找你还不如买块猪肉,一点都不会配合。”
洗完澡后,我蜷缩在被子里捂着肚子。
从一个月前开始,我的肚子就开始时不时地作痛,去医院检查过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检查报告显示我的各项指标和器官机能都正常,医生给我开了药,但是吃了也没有用,反而疼得越来越严重。
老公和婆婆都说这是怀孕之前必经的一个过程,大家都这样,我疼就说明我就快怀上了。
可我问了好多生过孩子的女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情况。
腹痛不明原因,奈何医院也查不出来缘由。
半夜三点,腹痛加剧,我想叫人,可嘴里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汗液将我浸透,我的意识渐渐抽离……
终于,我再也没有了呼吸。
我的死亡是这样的静悄悄,甚至连呼救都没来得及。
身下被我捏得褶皱不堪的被单和我一样安静,和我的人生一样委屈。
黑夜漫长,隔壁房间的老公睡得香甜。
2
死后,我的灵魂漂浮在房间上空,静静地望着躺在床上面色发白的自己。
直到上午十一点,婆婆推门而入。
她一手端着那我再熟悉不过的“偏方”,一手拿着一盒未拆封的验孕棒,面色喜庆。
“许如啊,快起床喝药了,喝完药验一下,看看怀没怀上。”
身后老公叼着牙刷进来,含糊不清:“妈,才一个晚上,根本测不出来。”
婆婆不听,自顾自地放下药,拿着验孕棒就来扒我的身体。
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婆婆的手在触碰到我冰冷身体的一瞬间就弹开了。
她面色发白:“儿子,你,你快看看她!”
常林萧咬着牙刷,不知所以地走到我身前,推了推我。
“喂,许如。”
我放在肚子上的手僵硬地垂下,浑身冰凉。
紧接着,是牙刷掉在地上的闷响。
母子俩对视,眼神里尽是惊恐。
常林萧顾不上那么多,咽下泡沫,话都说不完整了:“她…她死了?”
婆婆大力地拍了一下大腿,紧接着跌坐在地上,开始哭嚎。
“哎呦喂!我的孙子诶!我孙子没有了,这可怎么办!”
哦,不是为我哭丧的,是为她根本不存在的大孙子。
常林萧也愣住了,愣在原地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
他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想要拨打我妈的电话:“给她妈打个电话吧。”
这时候,婆婆一下子又从地上站起来了,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打什么电话!”
“人嫁到咱们家还不到一年就死了,电话打过去跟她妈怎么交代!她妈什么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到时候再让咱们赔偿怎么办!咱们哪能花那冤枉钱!”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的老公和婆婆一直在我的卧室里徘徊,讨论着我的死因,讨论着到底该怎么处理我才不会被我的家人索赔,才会把自己的责任剔除。
毕竟人是在他家死的,他们免不了责任。
况且,他们弄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自己也心虚。
一旦我家里人报警或者要求尸检,警察查起来他们也不好交代。
我就这样看着他们,心情十分平静。
望向我那无人管的尸体,我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促成了我悲惨平静又短暂的人生。
3
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一家四口挤在一间小小的平房里。
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妈妈就独自在家带我和弟弟生活。
弟弟比我小三岁,我记事的时候,弟弟说话还说不利索。
打我记事起,我们全家就都围着弟弟转,而我的存在,压根没有人在意。
小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别人穿过的。
可每当我看到弟弟身上的一件件新衣服时,心里有说不出的异样感觉。
每当我露出异样,我妈就说那是勤俭节约,还夸我和别的女孩不一样,知道给家里省钱,是个懂事孝顺的孩子,以后嫁到婆家也会被赏识的。
再大一点,妈妈就会让我在冬天的早晚去柴房拿柴火回来烧火烧炕。
还是那套话。
“你是懂事孝顺的,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以后你这样贤惠的闺女一定能嫁个好人家,然后给婆家生一个像你弟弟一样的大胖小子。”
“到那时候,你的任务就完成了。”
我搞不懂,和别的女孩哪里不一样?
是别的女孩只要干活就有妈妈爱吗?
还是不干活也有妈妈爱?
还有,以后我的任务就是嫁人生孩子吗?
东北的冬十分寒冷,但我就这样用瘦小的身体在寒风中扛了一年又一年的柴火。
我妈初中读完就不读了,懂点法律,但不多。
她知道义务教育是人人都要完成的,于是让我顺利读完了初中。
可是初中毕业之后,她说什么也不让我继续考学了,哪怕当年我被县里最好的高中录取了。
她说:“就算你毕业之后继续读书又能怎么样,结局不还是找工作赚钱吗?你不如早点出去赚钱,你不打工就啥也不是!”
这时候,弟弟放学回家了。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妈妈,然后偷偷往我手里塞了一块糖。
我妈确定他去小屋写作业之后,才小声地狠狠说。
“你看看隔壁王婶家的闺女,才小学毕业,现在一年能赚五六万呢,你再看看你!你要是继续读书,一定没出息!”
“赶紧出去赚几年钱然后嫁人,你这辈子就是要嫁人的知道吗?”
我要读书,她便否定我的一切。
我要干活,她就会继续夸赞我。
我捏了捏手里的糖,默声不语。
我知道了,我这辈子就是要嫁人的。
我在这样的语言环境里被打压了三年,终于,我放弃读书了。
于是,初中毕业的我就开始各种打工。
那时候未成年,但那几年我们这边管得还不严,我就去饭店做服务员和刷碗工。
那几年里赚的钱一部分留给自己吃饭,另一部分给我妈。
我妈说这些钱都是要攒起来以后买房子的,还夸我是个懂事的。
妈妈说要买房子,也就是说有朝一日我也不用住在这小小的平房里了。
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总之,我23岁之前过得都是这样的日子。
15岁到23岁这八年,我的世界就是手里做不完的工作、身边走了又走的表面同事、和县城的小小风光。
而我小小的灵魂也被彻底禁锢在这小小的地方。
我妈说,我这辈子就是要嫁人,为婆家生孩子的。
我知道。
4
19岁的时候,我妈就提出让我找个好人家嫁了。
我说不急。
结果换来的是她劈头盖脸的一顿骂。
她说我到年纪了不结婚难道是想在家里吃一辈子白饭吗?
她说趁着年轻不结婚以后成了大龄剩女就没有人要了!
她说不能领证的话可以先办婚礼把孩子生了!
她说你忘了我跟你说的了吗,女人就是要嫁人的!
女人就是要嫁人的。
我知道。
从我20岁开始,我妈就开始给我物色各种各样的人,她和对方说彩礼最低六万六,外加一套房。
而嫁妆,我妈说新时代了,没听过什么叫嫁妆,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