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南港某老旧小区飘出异味时，邻居们还没意识到这是死亡的气息。直到刺鼻气味持续三天，警车撞开铁门，65岁的张振寰在客厅地板蜷缩成团，尸斑爬满脖颈。这个曾让无数观众记住"荆无命"冷峻眼神的男人，此刻像被随手丢弃的剧本，在腐臭与孤寂中谢幕。
警方的现场勘查报告显示，冰箱里塞着过期的降压药，茶几堆满空酒瓶，墙上的《小李飞刀》剧照被油烟熏得发黄。这个不足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里，唯一值钱物件是压在枕头下的1991年《少年张三丰》剧组合影，照片里他搂着何家劲的肩膀，两人穿着戏服笑得灿烂。
1983年华视版《小李飞刀》的武术指导老陈还记得，当年张振寰为了练出荆无命的"鹰眼"，每天对着镜子瞪眼四小时。道具组的姑娘们总被他突然转身时的凌厉眼神吓哭，导演却兴奋得直拍大腿："要的就是这种杀气！"谁也没想到，二十年后这双眼睛会在酒精浸泡里失去焦距。
转行卖烧饼那几年，忠孝东路摊贩们常见他凌晨四点揉面。有次城管没收炉子，他抄起擀面杖就要拼命，被路人拍下来发到网上。视频里那个暴跳如雷的光头老汉，和《大侠沈胜衣》里白衣飘飘的少侠判若两人。有老观众留言："这不是毁童年吗？"更多年轻人压根不认识他是谁。
前妻鲍正芳的离婚协议锁在律师事务所保险柜里，条款中特别注明"禁止探视儿子"。知情人士透露，一次家暴发生在儿童医院，当时儿子高烧40度，张振寰却醉醺醺冲进来要钱，抡起输液架砸碎了急诊室玻璃。保安制服他时，孩子正缩在墙角发抖。
社区救助站的记录显示，去年重阳节他领过两桶食用油和三袋大米。工作人员劝他申请低收入补助，他梗着脖子嚷嚷："老子演沈胜衣的时候，你们还在穿开裆裤！"转身时却偷偷抹眼泪。隔壁王阿婆看不下去，常把剩菜挂他门把手上，第二天总能听见屋里传来摔碗声。
法医发现他左脚大脚趾关节严重变形，这是多年痛风的印记。床头柜里的诊断书显示，三年前就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开的碳酸锂片却原封不动。一次就诊记录停留在2024年圣诞节，他在诊室突然掀翻桌子："我没病！是你们这些庸医见不得人好！"
整理遗物时，警方在铁皮盒里找到张泛黄的报纸剪报。1988年金龙奖颁奖礼上，他捧着"最有潜力新人奖"奖杯意气风发，旁边配文写着："武侠新星张振寰：我的目标是成为华人世界的三船敏郎。"如今这条新闻下的评论区，最新留言是某网友的疑问："三船敏郎是谁？"
殡仪馆冷藏柜的金属铭牌上，"张振寰"三个字显得格外冰冷。没有粉丝送的花圈，没有业内同仁的挽联，只有管区民警送来的白菊。工作人员说更衣时发现，他后背有处陈年刀伤，可能是早年拍打戏留下的。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终究没能等到属于他的退隐江湖。
巷口麻将馆的老头们听说消息，边搓牌边唏嘘："当年他多威风啊，电视台门口天天有小姑娘蹲守。"牌桌突然安静下来，有人嘀咕："他儿子该有二十五了吧？"没人接话，只有麻将牌碰撞的脆响在烟雾缭绕里飘散。
你们说，人这辈子究竟要跨过多少坎才算完？是镁光灯熄灭时的眩晕，是债主堵门的咒骂，还是深夜独自咽下的冷酒？当邻居终于受不了异味报警时，那个在镜头前飞檐走壁的荆无命，早已化成蛆虫啃噬的腐肉。或许这就是江湖，从来只见新人笑，谁管旧人尸骨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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