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风徐来(江苏宝应:徐汝清)
在我的家乡,村前庄后,路侧坡旁,河边湖畔,圩垛隙地,到处都有婀娜多姿的柳树。
“只道梅花发,哪知柳叶新”,肆虐的寒风刚刚收敛,严寒尚未褪尽,柳树便悄悄地吐出嫩绿的苞芽,融融的春意不知不觉地爬满了枝头。人们惊喜地赞叹着:“哎呀,还未介意呢,柳树都冒芽发青啦!”“五九六九,沿河插柳”,栽插柳树的季节到了。于是,一个个带着斧头、锯子爬上大柳树,锯下许多大树枝,再锯成尺把长的树段子,用斧头把它们夯进泥土里。不久,都萌发出新枝。
浩浩流波逝,年年柳色新。柳树,不怕湿,不怕水,不择地点,不讲条件,把它们栽到哪里,就在那里扎根成长。栽在路坡,可以护堤;植于水滨,能够固土;即使插于芦荡,也照样成活;广阔无垠的柴滩上,有一路路的“风灯”一一几块柴蕻垡头围着一棵柳树桩,密密麻麻的芦苇丛中,那一排排的小柳树,是户与户、队与队之间的分界线。盛夏高温季节,高大的柳树,冠大如盖,撑起一片片的绿荫,是人们避暑乘凉的好地方。记得我读中学的时候,暑假里,和乡亲们到荡里薅藕、蒲、柴田杂草,每天中饭碗一丢,我们赶紧撑船到藕田旁边的大柳树下纳凉。炎炎赤日下,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知知知”地竞唱着,我们几条船靠在一起,讲故事、听说书。悠悠的微风扑面吹来,荷花、荷叶的馨香沁人心脾,真是一种难得的惬意。
哪里有柳树,哪里就有一片绿荫。“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无数棵绿柳组合成一个个村庄的廓影,犹如天公举起如椽大笔画出的巨幅图画。柳树最茂密的地方,真可谓是“进村不见庄,闻声不见人,走路不见天”。行船在茫茫的芦苇荡中,常常使人晕头转向,分不清南北西东,定下神来细细看看远方的绿荫啊,“噢,那边是西安丰镇,这边是钱沟、冲林、姜庄、落潮,再远是射阳湖镇…”远近的村庄隐隐约约,于是一阵惊喜。柳色迷人,柳条更蕴含着缕缕深情。
我国从汉代起,就有了折技赠柳的风俗,唐朝最为盛行。人们离别时,常以折柳相赠,以表达对离人的依依惜别之情。“长安道上无穷树,唯有杨柳尽别离”,袅袅柳枝昭示着人们的真挚情感。在我们家乡,清明节祭扫先辈时,都把柳条编成一个柳环,和一束白花放在坟茔上,表示对已故亲人的深切怀念,这个习俗沿袭了许多年。儿时,清明节那天,我和小伙伴们,跟随大人扫墓时,两只手腕上带着柳条镯,颈上还挂着一个长长的柳项链,我们一边欢快地跳跃着,一边大声和唱着:“清明不带花,死后变黄瓜;清明不带柳,死后变黄狗!”随着时代的变迁,人们早已不再用柳条寄托眷念了。但是,“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的柳枝,依然常常牵惹起人们的情愫。毛主席的《蝶恋花·答李淑一》中的“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宵九”,体现了他博大胸怀和崇高意境。
柳树是报春的天使,也是春天的希望。提起柳树,人们心里油然升腾起一幅绿柳婆娑、鸟语花香的烂漫春天。和煦的阳光象母亲的手,温暖地抚摩着大地,带来春色满园。小时候,我们常常踏着柔柔嫩嫩的小草,到郊外放风筝,放纸船。用芦柴扎成的各式风筝,在柔和的春风中自由翱翔。天上,筝尾上的“蒲嗡”———蒲片劈成两半,扎成柴弓上的弦———嗡嗡歌唱,“我们爱祖国”“我们爱春天”的飘带,快乐地翻腾。水中,我们放逐的许多小纸船随波逐浪,沿着河岸向前走,看着纸船停挨在纷纷扬扬飞落在河边的柳絮身旁,多情的鱼儿啄着柳絮,和着清凉的水吞吐,“扑扑”有声,垂挂的柳条稠稠密密,悠悠地舞成一篇篇春天的诗章。
成材的柳树还曾是水乡人家砌房造屋、制作家具的主要原材料。
柳树的顽强生命力,无私奉献精神,将永远激励着水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