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时,为了给妈妈一个惊喜。
我做了三菜一汤,做了草莓蛋糕。
我妈说,“你是要我表扬你吗,大晚上我们怎么吃。”
表姐吃完蛋糕起了一身红疹,我妈恶狠狠地将我推到角落抱着表姐去医院。
回来时,表姐指着剩下的草莓说,“钱是林林偷的,草莓很贵的。”
于是我不由分说的挨了一顿毒打。
成年后,我妈逼我把男朋友让给表姐,我选择出国。
后来我妈打电话求我原谅。
我只说了句,“钱不是我的偷的”
1、
升学宴上,粉色一字肩纱裙衬得表姐肤色越发白皙,身姿窈窕。
她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众人纷纷感叹我妈有福气生了这样一个聪明漂亮的女儿。
没人注意她身后,穿着普通半袖牛仔裤的我。
就像没人注意我才是这场升学宴的主角,我才是以省第一的成绩考入庆华的人,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
表姐身上的衣服是我先看上的。
但我想要的她就必须拥有。
她扯着我的裙摆,可怜巴巴地开口,“真漂亮,我还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真羡慕林林。”
“喜欢的话,你也去试试。”
我妈只是抿着嘴为难了一会,便示意我把裙子脱下来给她试试。
一个装可怜一个真心疼,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反常,我妈俯在我耳边低声安抚道,“我明明记得定的是芒果,怎么送来变成草莓了,现在换也来不及,下次生日给你买更大的。”
她指的是草莓蛋糕,这是张静最喜欢的味道,而我对草莓过敏。
“挺好,挺甜的。”
我用手抹了把蛋糕放在嘴里尝了尝,心房处酸酸的。
听没骨气的,心里再不满,也不敢说出来。
“怎么这么没礼貌啊,蛋糕都没切呢,就上手,别人还怎么吃。”
一位衣着考究,看着像暴发户的人嗔怪地说了句,众人的视线纷纷聚到我的身上。
“阿姨,你可以不吃。”
“你就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没一点礼貌,父母怎么教育的。”
大人们总喜欢依仗着年龄优势对晚辈指指点点,要求他们无条件服从。
我妈嫌弃我不听话,白了我一眼,忙着去安抚她。
众人了解了我家的情况,都夸我妈善良好人有好报。
真好笑,连亲生女儿都虐待委屈的人也能称作善良。
终于熬到饭点。
我妈对我考上了什么大学闭口不提,那遮遮掩掩难以启齿的表情似乎我考上的不是庆华而是不入流的野鸡大学。
没有父母不喜欢炫耀自家孩子,她只是想维护张静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因为考上野鸡大学的是张静。
因为怕她伤心想不开,她从没公开为我庆祝过。
甚至暗地里交代我,“你表姐没你脑瓜聪明,你以后有能耐了别忘了带带她。”
我心里不舒服,吃了两口撂下筷子要走。
“你们在北京上大学吗?我儿子在庆华,你们要是离得近我让他带你到周围逛逛。”
暴发户阿姨颇为得意地瞥了我两眼。
张静用筷子戳着碗里的肉,脸涨得通红,眼眶里蕴满泪水。
我看了都心疼。
我妈支支吾吾半天,“他们那有本事上北大。”
在众人的一通夸赞声中,阿姨开始卖弄怎么教育出天才。
“要我说还是男孩聪明,女孩只会死读书,整天趴在课桌上有什么用,还是上不了顶尖学府。”
唇被我抿得发白,我偏头看向妈。
她丝毫不辩解,一脸心碎地看着张静,桌下两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过去所受的委屈涌上心头,眼眶又热又酸。
我以为当我足够努力,成为稀有珍贵的钻石玛瑙,她的视线便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两秒。
所以我一路忍到了现在。
眼泪灼得手背发烫,我起身想逃。
一身妖艳红色连衣裙,拎着大大行李箱的女人跑了进来,简单地与众人问好。
我妈眼睛一亮,“你怎么回来了?”
“林林考上庆华这么大的喜事,我怎么能不回来。”
她准确无误地捉住我,“我们林林真棒啊,别家祖坟冒青烟也出不来一个状元啊,巾帼不让须眉。”
人一尴尬就会假装很忙的样子。
此刻暴发户阿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翻飞,假装在消息。
我转头偷瞄几眼这个富有生命力的人,依稀记得自己有位出国闯荡的姨妈。
她自然地搂过我的肩膀,带着我朝屋里走去。
行李箱里满满当当,她一件件向外拿,变拿边介绍。
“苹果全家桶,上大学肯定少不了这个。”
“听说你喜欢粉色,就多买了一些这个颜色的连衣裙。”
“给你室友买的发圈,搞好寝室关系也很重要。”
“……。”
她的热情让我有些无措。
“姨妈你好,我是林林的姐姐张静。”
张静怯生生地倚在门框上,眼巴巴地看着姨妈翻飞的手指。
姨妈简单地“嗯”了声,头都没抬一下。
迎上她讨饭的眼神,我竟然有点爽。
“这件最好看,比我前两天在店里试过的还好看。”
我拿起一件粉色连衣裙在身上一阵比划。
可能是连衣裙上的logo刺伤张静的眼。
她迈步走过来,咬着唇,委屈极了,“姨妈,我能试试那件吗?我就试试而已,我之前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衣服。”
“这我说了不算,衣服已经送给林林了。”
姨妈语气明显冷了许多。
“妹~”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
我一步步走进正掉眼泪的张静,猛推了一把,“请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我转过身,收获了姨妈的大拇指一枚。
自七岁张静来到我家开始,第一次有人站在我这边。
心里突然生出一丝暖意,笑呵呵地接过连衣裙换上。
姨妈不停地在我身上安上各种配饰,还给我梳了略显复杂的小辫子。
温馨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
我妈沉着脸,破门而入,眼神在我身上转了又转。
埋怨道,“手链,项链,你这么多,分给小静一个怎么了?惹她哭做什么?”
她压低了音量,“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虐待她呢!”
说着她动手拿了两件衣服。
七岁时她跟我说我是她亲女儿,她肯定最疼我,她对张静好只是怕落人话柄。
那时我信了。
于是我一次次的忍让变成了习惯,让她觉得我就该事事让着张静,永远处在替补席。
因为有姨妈在,心里的委屈瞬间被放大无数倍。
我眼泪“啪啪啪”地滴落在地板上。
“瞧瞧你说的什么屁话,我要说你工资都那么高了,分一半给路边的流浪汉当做好事了你愿意吗?”
“我没看出你虐待她,到看出你虐待你女儿了,我要是有林林这么优秀的孩子,我肯定比你宠。”
我妈叹了口气,仍然正义凛然,“小静她爸妈七岁就去世了,是个可怜孩子,她就我一个亲人,我不对她谁对她好。”
姨妈眼眶红红的,不停地给我擦眼泪。
“所以你从七岁起就虐待林林,有的父母死了却还活着,有些父母活着却已经死了。”
姨妈将我换下的衣服扔到我妈脚边,“林林的升学宴,你看看她穿的啥,灰姑娘,你看看张静穿的啥,白雪公主?”
“还有考上庆华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任由别人在你女儿头上撒野。”
我妈眨巴眨巴眼睛,声音有些呜咽,“我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让我的家庭安稳些。”
“所以当你一碗水端不平的时候,选择牺牲最善良最听话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