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
芸虽则是个女流,却具有男子的襟怀、才学与见识。自从嫁到我家后,我每天为衣食奔走,始终缺钱,芸能够悉心体察,不加介意。等我住在家里时,她也只和我谈论文字而已。最后疾病连绵,怀恨辞世,这是谁害的呢?
在我看来,这个答案很简单,沈复害的。沈复对芸一边表演着深情,一边当着“王八蛋”。
芸病故后,痛失爱妻的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奉劝世上的夫妇,固然不可彼此仇视,也不可以过于情爱深重。俗话说“恩爱夫妻不到头”,像我这样,就是前车之鉴。”
之前看《浮生六记》中的“闺房记乐”篇,很为沈复与芸的琴瑟相和、缱绻情深感动。沈复与芸皆是诗情画意,有着生活艺术的妙人。
沈复书生意气、文雅体贴,而芸亦是心思活泼,不仅能和丈夫谈诗聊学问,还敢于扮男装和丈夫去看庙会,雇馄饨担子给丈夫赏花会温酒,更离经叛道的是不仅主动给丈夫谋妾,还给公公物色姬妾。
夫妻和乐,又肆意妄为的劲儿,不禁给人一种看“爽文”的感觉。看着芸被沈复偏爱,宠溺,总有一种童话般的幸福感。
但王子和灰姑娘真的会幸福地生活下去吗?
很遗憾,你我皆凡人,沈复与芸也不例外。“坎坷记愁”篇记录的就是童话破碎后的悲切。
在“坎坷记愁”篇中,沈复被剥离了主角光环,他对芸的丑陋嘴脸也慢慢暴露了出来。先前风花雪月的“王子”在父母面前不敢维护受委屈的妻子,被弟弟算计只会推妻子当替罪羊,被父母厌弃后也宛若生活低能儿,靠重病的芸养家,抛弃儿女。
如果说“闺房记乐”中,沈复是拯救灰姑娘的王子;那“坎坷记愁”中,沈复就是芸悲剧人生的“大反派”;甚至可以不厚道的说,他就是将芸推向死亡的刽子手。
芸被公婆误解,沈复懦弱、不作为沈复随父去外地谋职时,因芸能提笔写字被沈父嘱托替沈母给二人写家书。但大家族利益纷争,时间长了家里就有人在沈母面前编排芸,沈母生疑误以为芸在家书中挑拨离间就不让芸在代写家书。
但沈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看到家书不是芸写的,就去问沈复,沈复明知其中因由却因“维护”家庭和睦不去澄清,让沈父以为芸是对其不满,不屑写家书。
因沈复的不作为,在家书事件中,芸先是得罪沈母,后又得罪沈父。
同年,沈父找人给沈复递话让其为自己物色姬妾,这本就是上不了台面且出力不讨好又极易开罪沈母的事,而沈复答应下来却把这件左右不讨好的差事交给了芸,让芸替自己给父亲物色人选。事情办好后,芸果不其然再一次得罪沈母。
两年后,沈父在外生病,沈复的弟弟启堂随侍左右,芸写信向沈复求救,启堂借钱不还,现在邻居向芸这个保人追债。沈复问弟弟,弟弟反而埋怨芸多事,而沈复在回信中却说,我们父子都生病,没钱还账,让启堂回家时,自己处理。
芸给小叔子做担保本就委屈,小叔子还不上做了缩头乌龟。而芸在沈家芸因家书以及给公公物色姬妾的事本就被沈母冷落,孤立无援,现在又被小叔子坑,沈复一不理解芸自己在家所面对的处境,二还让芸自己面对讨债人的刁难。
更倒霉的是,丈夫是个甩手掌柜,小叔子还是个无赖,把欠钱的事都推到了芸的身上。在沈父眼里,芸就成了一个背着丈夫借债,进谗言诽谤小叔的不堪儿媳。
再加上芸因在家处境艰难,为了讨好婆婆,打算将给公公的姬妾休掉,被沈父看到,彻底暴怒,将芸赶走。
其实芸开罪公婆这三两事中,皆有误会的身影,而沈复了解其中缘由,本来解释清楚就行,但他的不作为令沈父、沈母对芸的不满升级。
有的男人好像什么都好,但他自私,他最爱的只有他自己,其次才是你。为了他所谓的“家和万事兴”去牺牲你的利益,故意看不见你的委屈,他在人前当孝子、友爱的兄长,而把你推到火坑里,还“装”成一往情深的模样。
自私,对家庭没担当沈复中年贫困潦倒,连年没有工作机会,只能在家门口摆个书画铺,但三天的收入,还抵不上一天的开支。一家子靠典当度日,冬天儿女连御寒的棉衣都没有。
生计的艰难,让芸只能拖着病体绣经书挣钱,但因工期太短,连日赶工让本就不好的身体再一次被拖垮。芸经书绣好后,都已经到了不能自理,喝水喝汤,都要唤人的地步。
但日子都已经艰难成这样了,沈复却因朋友义气给人大额担保。朋友拿钱跑了,沈复却被人追着要账。
为了外出躲债,只能借助芸的小姐妹家。但携儿带女不方便,沈复给儿女安排的前程居然是,让女儿给人当童养媳,让儿子去当学徒。
要知道沈复出身士族文人之家,自身应有傲气才是。虽外出躲债不能周全安排,但儿女的“前程”也不应该糊弄成这般,让女儿给人当童养媳,让儿子去店铺当学徒。这在古代可都是“下品”。
安排好儿女后,沈复随芸借住芸的小姐妹家,但一个大男人也不好长住,又没钱,按说这时沈复得了教训,作为一个男人应该担起家庭的重任了。但沈复没有,反而是让芸为她谋划。
“我住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想要去其他所在,又没有盘缠。怎么办?”芸道:“妾身也筹划很久了。郎君的姐夫范惠来,现在在靖江盐公堂当会计。十年前,他曾经向郎君借十金,当时现钱不够,妾身还典当了钗子来凑数,这才如数借过去了。郎君记得吗?”我说:“都忘啦。”
沈父皆亡故后,家财都被弟弟耍心机占去,这种情况下,沈复的反应居然是,弟弟的做法侮辱了他的人格要愤然出家,把儿子留在心机叔父家度日。
要知道,沈复的弟弟人品有些不堪。沈父光留下的房产,就价值不下三四千两银子。而沈复的这个弟弟不仅早前耍心机让沈父对芸生厌,将沈复赶出家门,还在得知沈复有了二十两银子后,还让侄子去问沈复要钱。
在这样的境况下,沈复居然不为儿子多打算,想得居然是出家躲是非。
对家庭没担当,对子女不慈,用现代的标准,沈复妥妥的渣男,穷仗义、没能力。
他以为对芸深情,可深情不只是风花雪月,而是担当。
张小娴说:“男人大抵只有两种:喜欢当爸爸和喜欢当儿子的。”毫无疑问,沈复是喜欢当儿子,但作为女人,嫁给一个不肯长大的男人,不过是提早过上了当妈的生活。更可气的是,这男人还觉得你的付出是理所当然,他让你过得虽饥寒交迫但又饱含深情。
沈复在“坎坷记愁”篇开头写道:“人生坎坷都是从何而来的呢?往往是自己作孽得了报应而已。我则并非如此:多感情,重承诺,爽直不羁,结果转而成了牵累。”
真有点给自己脸上贴金的嫌疑,把自私、懦弱、穷仗义、不爱孩子说的这样冠冕堂皇。
这里用张小娴的一段话,奉劝女人千万别恋爱脑,把苦难当深情:
不要只爱一个好人,不要只爱一个优秀的男人,不要只爱一个有才华的男人,不要只爱一个有趣的男人,不要只爱一个条件很好的男人,不要只爱一个肯迁就你的男人,也不要只爱一个爱你和疼你的男人,请你一定爱一个有担当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