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下了垂死的落魄小乞丐，他发誓会一辈子护我爱我。

后来他成了风光无两的大将军，却娶了差点害死我的嫡姐为妻。

他给姐姐盛世红妆，却在大婚夜用一顶小轿迎我做妾。

我不争不抢，只是日日待在自己的小院里。

他先坐不住了，责问我为什么不哭不闹，甚至对他没有丝毫恨意。

当夜我一把大火把自己困死在院门之内，耳边传来他疯狂呼唤我的声音。

我怎么会恨你呢，我感谢你还来不及。

在他专注于发癫的时候，我的系统任务已经完成了。

老娘要穿回现代坐拥万千财富、享用各色美男啦！

去你的生生世世，去你的金玉良缘，死渣男，我不陪你玩了。

......

1

我跪在庭院里，听着屋子里传来的激烈声音。

侍女们忍不住羞红了脸，低着头不敢细听。

我却笔直地跪在坚硬的石路上，膝盖传来的尖锐疼痛让我神志清明，听得更加清晰。

清晰地听着那个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人和差点害死我的嫡姐翻云覆雨。

就在一个时辰前，我被一抬小轿从侧门抬入将军府邸，安置在一间荒凉小院里。

唯一派来侍奉我的婢女，对着我一通阴阳怪气，“真是倒了霉了，侍奉这么个破落户。”

“你姐姐十里红妆被迎娶入府，将军对许大小姐的恩爱敬重可见一斑。”

“人人都道这是一段金玉良缘，你拿什么跟她争！”

婢女把我唯一的包袱扔到地上，头也不回地看热闹去了。

我自顾自地拾起包袱，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

直到她去而复返，说将军有令，让我去侍奉主母。

于是我就在这里生生跪了一个时辰，听着他们的呢喃爱语。

我知道顾子行恨我，恨我到将我千刀万剐都不解气，要将我放在身边日日折辱。

但我不在乎，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是系统，更不知道我的系统任务即将完成了。

迎接我的是数不清的美酒猛男，花不完的金银财宝，最重要的是回到我日思夜想的二十一世纪。

“姨娘，将军叫你备水伺候。”

我的美好畅想被打乱，乖巧地跟着进了主屋。

嫡姐已经力竭睡下，雪白的臂膀暴露在烛光下。

顾子行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睡颜，那双原本紧紧跟随我的目光，不曾瞥向我一眼。

光晕柔缓，此刻的画面美得像一幅画。

好一段金玉良缘，却不知道，顾子行当初连这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少年羞红着脸，拿着纸笔走到我面前，问我金玉良缘何解。

是我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写下的“金玉良缘”。

“将军，可以沐浴了。”

我低垂着头盯着地下，过了许久，余光才看到他起身。

他没有喊我服侍，也没有给我一个眼神，他知道怎么做最折磨人。

更加知道怎么做最折磨我。

“夫君，我渴了，给我倒碗茶来好不好。”

许青辞娇滴滴的声音传来，端的是一个千娇百媚，跟她在家中对我颐指气使时完全不一样。

“你，去给夫人端茶。”

顾子行淡淡的声音传来，我知道他在说谁。

“遵命。”

我倒了一碗茶，递给许青辞。

“举这么高让我怎么喝？”

这一刻我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我还没有恢复穿越前的记忆。

在这个尊卑分明的时代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我早已认清了身份的重要性。

许青辞憎恨我的姨娘，她觉得是姨娘夺走了母亲的宠爱，让母亲郁郁而亡。

即使宰相新娶的主母是他的姨母，她也将失去母亲的仇恨算到我和姨娘的头上。

“跪下，给我奉茶。”

这是她挂在嘴边的一句话，而我能做的，也只是跪下。

跪下却仅仅只是开始，宋清辞会让我低下头颅、弯下脊梁，用以放置她的茶水。

直到我再也跪不稳，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此时此刻她再次说出了这句曾让我恐惧万分的话。

我还在等，等顾子行开口说话。

他明明知道我所受的折辱和虐待。

他明明知道，自己风光迎娶的夫人，是差点害死我的罪魁祸首。

但我没等来他的一句呵斥，也没等来一次叹息。

我放下了心里最后一丝牵挂。

顾子行，以后你哭着求我，也别想等到我了。

2

许青辞嘴角的微笑愈发张扬，她一字一句道，「跪下，给我奉茶。」

肆意狰狞的面目和多年前她欺辱我和姨娘时的样子缓缓重叠。

曾经我选择隐忍不发，如今，我不想再忍了。

我回以她同样的微笑，将滚烫的茶水缓缓倾倒了她的脸上。

喝吧，姐姐，喝个够。

「许云歌，你疯了。」

和许青辞的尖叫声一起响起的，是顾子行的呵斥声。

他冲过来一把扯开我，完全不顾我差点摔倒，紧紧拥着许青辞。

「是，我疯了。」

疯了才会对你还有期待。

顾子行不悦地看着我，扭过头细声安抚起了宋青辞。

「夫君，我知道你们俩相识在先，道一句青梅竹马不为过。」

「可我的好妹妹背叛你在先，我以为你心中早就没了她的位置。」

「现在看来，妹妹对我颇有怨气，夫君你一定也对我的鸠占鹊巢很是不满。」

宋青辞不顾脸上的疼痛也要将戏演得完美，此刻躲在顾子行怀里细声抽泣着，好不可怜。

顾子行细细安抚着她，眼里满是疼惜。

「许云歌，给青辞道歉！」

我不禁感叹他情绪控制得真好，上一秒的柔情蜜意，在看到我时全都变成了冷冰冰的怒意。

我突然感到一阵厌烦，反正他要留着我时时折磨，既然不会杀我，我干什么陪他们在这里过家家。

我转身欲走，宋青辞却扯了一把我的衣摆，我直接摔倒在碎掉的茶盏上。

鲜血从我的胳膊上蔓延开来。

「夫君，我是不小心……」

顾子行推开了怀里的许青辞，下意识地奔向我。

「云歌，你有没有事？」

「你忍忍，我给你叫府医啊，别怕，别怕。」

看着他紧张到无措的样子，我感到一阵悲凉。

顾子行，事到如今你装什么深情啊，麻烦你要报复我就专心一点。

既然不能全心全意地爱我、信我，那就请你一心一意地恨我。

爱和恨都不彻底，只会让我和你都很狼狈。

我挥开他伸过来要给我包扎的手，「滚。」

「顾子行，你给我滚。」

他愣愣地看着我，被我的冰冷话语刺激地回过神来。

那一天，我也是这么让他滚的。

顾子行笑了，笑得咬牙切齿，「行，许云歌，你行。」

「来人，许云歌不敬主母，把她关进柴房！」

柴房好啊，柴房是我第二个家。

曾经我被许青辞关在黑暗的柴房里恐惧到彻夜难眠，现在我还是怕。

但我习惯了。

将军府的夜晚很冷，比曾经在宰相府时还要冷数倍。

或许是因为当时有一个少年会在门外陪我一整晚，他会用手扒开柴房的门，露出一条缝隙，让月光能够透进来。

「云歌，你等我，你等我以后出息了。」

「等我有本事了，欺负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那时的顾子行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还是被我这种不受宠的庶小姐带进府的。

几度濒死也不曾落泪的顾子行，哽咽着一字一句对我说。

手掌因为长时间扒住门缝，鲜血顺着地缝蜿蜒到我的脚下。

「云歌，我要护你一世喜乐。」

他自己生存都艰难，却可笑地说着什么要护我一辈子。

但我信他，不仅仅是因为我知道他是命定之子，更因为我相信他。

相信他声声泣血的话语，相信他看向我时灼灼的爱意。

可现在啊，少年成为了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却违背了铮铮誓言。

顾子行亲手，把我推进了深渊。

我掏出藏在袖口的茶盏碎片，狠狠划破了手腕。

鲜血喷涌而出流到地上，好像和当初顾子行的鲜血汇聚到一起。

我心想，如此这般，我的任务也该完成了吧。

恍惚间，我看到顾子行一脚踹开大门的身影，分不清是妄念还是幻觉。

如若可以，我就该在初见时与你分别，互相折磨这么久，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顾子行，我走了，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