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3000打牌钱谁掏？”
亲家母尖锐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痛了我的心。
我攥紧了手机，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窗外，老家熟悉的山水在暮色中渐渐模糊，我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茫然。
“喂？丽娟，你听到没有？你们不给小帆还房贷了，他们就不给我养老金了。我这三千块打牌钱谁掏？”亲家母咄咄逼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亲家母，我们……”
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嘟嘟”的忙音。我呆呆地站在窗前，回想着刚才的对话，心里五味杂陈。
“丽娟，谁的电话？”老伴王建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过身，看着他憔悴的面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就是亲家母打来的……”
看着老伴关切的眼神，我突然泪如雨下，将刚才的对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叫李丽娟，今年65岁。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小学毕业后就开始在田间劳作。
22岁那年，我嫁给了青梅竹马的王建国。婚后第三年，我们有了儿子小帆。为了给孩子创造更好的生活，我和建国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地把小帆抚养长大。
十五年前，25岁的小帆结婚了。我们掏空积蓄，给他们买了套两居室的婚房。八年前，儿媳妇小琴生下二胎后，他们嫌房子小，卖掉两居室换了套大四居，每月要还5000的房贷。
看着小两口为房贷发愁，我和建国心疼得不得了。建国的5000多工资全给他们还房贷，我2000多的退休金也几乎都花在孙子孙女身上了。
我们自己的生活过得紧巴巴的，但看着孩子们幸福美满的小家庭，我们觉得再苦再累也值得。
可是，两个月前，66岁的建国突然病倒了。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握着我的手说：“丽娟啊，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咱们回老家吧，我想在熟悉的地方安度晚年。”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酸楚。我们为儿子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老了病了，却连在城里养老的资格都没有。但看着建国日渐消瘦的脸庞，我还是点了点头：“好，我们回家。”
回家前，我们把决定告诉了小帆和小琴。他们听到我们要断供房贷时，脸色顿时变了。小帆欲言又止，小琴则在一旁不停地嘀咕。
最后，小帆叹了口气说：“爸，妈，你们身体要紧。我和小琴会想办法的。”
就这样，我和建国回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家。站在熟悉的山坡上，看着远处绿树环绕的小村庄，闻着空气中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我们心里充满了久违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没能持续多久。三天前，我接到了亲家母的电话，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内容。原来，我们一直不知道，小帆和小琴居然还在给亲家母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立刻给小帆打了个电话。
“小帆，你们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给你丈母娘钱？”我质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小帆才低声说：“妈，是小琴坚持要给的。她说不给钱，她妈就会闹事。我也没办法……”
听到这话，我更加愤怒了。我们辛辛苦苦供他们买房，现在我们生活都顾不上了，他们居然还有闲钱给小琴妈打牌！我正要继续质问，建国却拦住了我。
“丽娟，别问了。”他轻轻摇头说，“问也没用，只会把关系搞得更僵。咱们还是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我看着建国疲惫的眼神，心里一阵酸楚。是啊，我们都老了，还有什么指望呢？
就在这时，小帆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妈，对不起……”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说道：“小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处理吧。我和你爸老了，只希望能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生。”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我和建国相对无言。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远处的山峦上，染红了半边天空。我们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任思绪在时光的长河中漂流……
记得刚嫁给建国那会儿，我们住在一间土坯房里。屋顶是茅草铺的，下雨天总会漏水。我们就拿着盆子到处接水，忙得不亦乐乎。虽然生活艰苦，但我们彼此扶持，心里总是充满希望。
小帆出生那年，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候。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我和建国仿佛看到了美好的未来。我们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孩子过上好日子，不再像我们这样吃苦。
为了这个承诺，我们付出了太多太多。我记得小帆上学时，我们省吃俭用给他买新书包的场景；记得他考上大学，我们东借西凑凑齐学费的艰难；也记得他结婚时，我们把积蓄都掏空给他买房的心酸。
那时候，我们以为付出就会有回报，孝顺的儿子将来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可是现实却给了我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丽娟，别难过了。”建国轻轻握住我的手，眼中满是心疼，“我们这辈子没有白活，把小帆养大了，也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点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是啊，我们对得起良心，可孩子们呢？他们良心何在？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这么多年来，我们一直在为别人而活。为了儿子，为了儿媳，为了孙子孙女。可现在，当我们最需要关爱的时候，他们却弃我们如敝屣。
“建国，我们以后该怎么办？”我轻声问道。
建国沉默了片刻，然后坚定地说：“我们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咱们的退休金虽然不多，但省着点花，日子还是能过下去的。再说了，咱们回到老家，还能种点菜，养点鸡鸭，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着建国的话，我心里渐渐平静下来。是啊，我们还有彼此，还有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还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虽然儿女让我们失望了，但生活还得继续。
从那天起，我和建国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在院子里开辟了一小块菜地，种上了各种蔬菜。建国还在后院搭了个鸡舍，养了几只鸡。每天清晨，我们就随着鸡鸣起床，开始忙碌的一天。
日子虽然清贫，但却充实而平静。我们不再为儿女操心，也不再为房贷发愁。每天晚上，我们就坐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下，看着夕阳西下，聊着过往的岁月。
偶尔，我们也会想起小帆和小琴，想起那两个可爱的孙子孙女。心里会有一丝疼痛，但很快就会被眼前的美景抚平。我们学会了放下，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一个月后的一天，小帆突然打来电话。
“妈，我和小琴商量好了，以后每个月给你们打1000块钱。”小帆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愧疚。
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小帆，谢谢你们的好意。但是不用了，我和你爸在老家过得很好。你们自己的日子也不容易，好好照顾孩子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最后小帆哽咽着说：“妈，对不起……”
我轻轻地说了声“没关系”，就挂断了电话。放下电话，我看向正在院子里忙活的建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我们还有彼此，还有这片美丽的土地，还有平静安宁的晚年。这，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了天际。我和建国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这美丽的景色。我知道，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会一起面对，就像我们一起度过的这六十多年一样。
生活或许不够完美，但我们依然心存感激。因为我们明白，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你拥有什么，而在于你如何看待你所拥有的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