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离世三年整,我带着后妈嫁人。
和老公一起前往度蜜月时,花枝招展的后妈突然在房间里嘤嘤哭个不停:
「你不是说去哪儿都带着妈妈吗?」
我很愧疚地向她道歉,二话不说带上了她。
我以为这是一趟蜜月之旅,却没想到是一场惊险之行……
1
我叫顾右安,三岁那年,母亲因病离世。
不久后,父亲带来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指着她让我叫「妈妈」。
新妈妈名叫陶欣蕊,比父亲小十五岁。很漂亮,明眸皓齿,身材苗条。
邻居都说,陶欣蕊一看就不是过日子的主儿,还不是图老顾的钱。
甚至有人打赌,如果陶欣蕊能好好待我两年,就赌一袋大米。
然而,陶欣蕊用实际行动打了他们的脸。
她视我为己出,晚上会抱着我睡,给我讲故事,会在我想妈妈的时候紧紧抱住我安慰,会在我受欺负时挺身而出……
陶欣蕊很爱美,每天都会把我和她一样打扮得漂漂亮亮。
父亲常年在外做生意,她并没有因为父亲在或者不在对我有两副面孔。
而我也一样,无论有人在或者没人在,她都是我的母亲,与亲妈无异。
父亲很感激她,每次回来总会带两份一模一样的礼物,一份给她,一份给我。
每次一家三口出门,别人都会说我和她像姐妹花。
每当这时,陶欣蕊总会笑得很开心。
为了好好照顾我,她拒绝了父亲再生一个孩子的要求。
她的口头禅是:
「我和安安是前世的母女情份,这辈子,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记得有一次父亲还吃醋,「安安嫁人呢?你也要去啊?」
陶欣蕊傲娇地甩甩头发,「那肯定要去!不过,不带你!」
未想,一语成谶。
我刚大学毕业,父亲因车祸离世。
三十八岁的陶欣蕊哭得死去活来,抱着我数次哭晕,「安安,以后就是咱们俩相依为命了,我没有老公了,你没有爸爸了。」
我紧紧抱着陶欣蕊,告诉她,无论如何自己都不会留她一个人不管。
父亲去世后,有很多人劝陶欣蕊再找一个,人还年轻。
可陶欣蕊每次都摇摇头,凄苦一笑,眼泪滑下脸庞,「不找了,我要跟安安过一辈子,帮她带孩子。」
我知道陶欣蕊对父亲感情深厚,暂时走不出来。
便在父亲去世满三周年后同男友凌子乘提议,我要带着陶欣蕊嫁给他。
凌子乘没有父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
「安安,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我求之不得,咱们俩给她养老!」
他的话给足了我和陶欣蕊安全感。
而我,也想尽一切办法给足她我的所有。
父亲离世不久,我就把父亲留下的一千多万遗产全给了陶欣蕊。
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她不再推辞,可转身就为我买了一六百多万人身保险。
身为后妈,能在父亲离世后还对我掏心掏肺,我感激不尽。那一刻,我发誓此生都要好好爱她。
至于我们的婚房,经和陶欣蕊商量,我和凌子乘把存款凑一起付了首付,买了四室一室。
我和凌子乘在同一家五百强,他在科技部,我在市场部,工资均超过三万。
新房装修完毕,我们在亲友的见证下很快进入婚姻殿堂。
这一年,陶欣蕊43岁,我27岁。
「老婆,快一点哦,航班要延误了……」
新婚第二天一早,我还在睡梦中就被老公凌子乘叫醒,脑袋轰隆一下,才想到要去蜜月旅行。
看看时间,距离航班起飞只剩下一个半小时,而从家里开车到机场,需要一个小时,还是不堵车的情况下。
一咕噜爬起,忙乱地窜进卫生间洗漱。
火速搞定,拖着行礼箱正要出门,突然听到陶欣蕊房间传来低低的啜泣声。
我疑惑地跑过去,推开门,陶欣蕊正在抹泪,床头还有一个行礼箱,看我进来,陶欣蕊哭得更响了,
「安安,你不是说去哪儿都带着妈妈吗?你度蜜月为啥不带我?」
我愧疚不已。
我们走了就剩下陶欣蕊一个人——想到这里,我上前拉起她的行礼箱,「妈,走!一起去!」
陶欣蕊的眼泪戛然而止,起身跟在我后面雀跃着出了门。
好在周末,不怎么堵车,顺利赶到了机场,正要咨询问问能不能补票,却发现陶欣蕊早已买了票,且和我们正好坐在一起。
太巧了!
想到她早就收拾好的行礼,我不断感慨。
「安安,这就是缘份,天定的,你想不带妈妈都不行哦~」
陶欣蕊笑靥如花,说罢,还特意看了看凌子乘。
凌子乘对着她竖起大拇指,夸她有远见,只哄得陶欣蕊咯咯笑不停。
「哎呀,这可坏了,咱们怎么坐啊?」
进入机舱内,陶欣蕊走在最前面,对着一排三人座愁眉苦脸。
「妈,您想坐哪儿就坐哪儿,我和之乘没问题。」
我脱口而出,这算哪门子愁事,随便坐就行了嘛。
然而,下一秒,她的举动让我后悔带她出来。
2
陶欣蕊迅速扫了一下我们,面露难色道。
「安安,妈妈有两个要求,第一,我要跟你坐在一起,我们说话方便;第二,我不要靠窗。」
嗯?
我突然愣住,陶欣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依赖我?这么挑剔?
之前父亲在的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出行过,从来没有因为坐哪儿犯愁纠结。
她一般都是坐中间,左边是父亲,右边是我。
想了想,可能是父亲去世没多久导致。
一闪念过后,我走到她身边耐心说道,
「妈,那你坐过道的座位,我坐中间,让之乘坐靠窗的。」
陶欣蕊狐疑地看了看座位,又看看我们,嘴一撇,哭出声来,「以前,都是你爸坐这个位置的。我……」
是我考虑不周!
我忙为陶欣蕊擦去眼泪,紧接着耐心地提出第二个方案,
「妈,那您还坐中间,我坐过道,之乘靠窗,行吗?」
话音未落,凌子乘悄悄扯扯我的衣角,我知道,他也想跟我坐在一起。
但为了母亲陶欣蕊,我只好牺牲他,没理会他的暗示。
「可是,我习惯你坐我右边了。」
陶欣蕊嘟着嘴道,不情不愿地坐在了中间。
「好,那我还坐靠窗的位置。好了吧?妈,咱们出去旅游,一定要开开心心~」
我不由分说走到里面,凌子乘只好坐在了过道的位置。
这是父亲离世后,我们第一次乘机。
别说陶欣蕊触景生情,连我都不由得暗暗伤怀。
父亲是个商人,为人随和善谈。
只要他在的地方总是欢声笑语。
以前,每次在飞机上,他都会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书,为我和陶欣蕊科谱一些好玩的冷知识,或者说着目的地的趣事,常常把我们逗得哈哈大笑。
而今,已是物是人非,再也听不到父亲的声音。
「我小时候在贝城住过呢,那是好心阿姨带我去的。记得有一个小吃很像驴打滚,但比驴打滚颜色漂亮,非常好吃……」
耳边传来凌子乘的声音。
「是吗?我可没吃过,到了你一定要带我吃啊。」
陶欣蕊听得津津有味,不时地吸溜着口水。
她和所有女孩一样,爱叫爱美,对新鲜事物很感兴趣。
我已见怪不怪。
以前,陶欣蕊和父亲也这样一路热火朝天。
我实在提不起兴趣搭庆,想到再也回不去的童年,回不来的父亲,望着窗外唏嘘不已。
不知不觉眼眶一热,我下意识地拿起纸巾,无意掠过杯子,杯身上映出陶欣蕊正向凌子乘怀里靠去。
错觉吗?
我猛地转过头,陶欣蕊举止很正常,指手划脚地说着贝城海边的一切。
或许是我眼花了。
不过,据此我突然发现,陶欣蕊刚刚的座位之论。
她明明说要跟我坐一起说话方便。
但从登机到现在,目的地都快到了,她都没跟我说一句话。
唯一的几句话,还是我看到了彩虹,开心地叫她看,她还惊喜地说跟当初与父亲时见到的一模一样。
一句话说罢,再没下文。
她不是想跟我在一起,是不想我和跟之乘坐一起。
转念又一想,不怪她,是自己多想了。
从坐下开始,我就一直满脑子想着父亲,从没主动跟她说过话,换位思考,我也不会理自己。
再说了,凌子乘是我的老公,陶欣蕊看起来再年轻,也是丈母娘。
说起来,我和凌子乘能走到今天,还要感谢她,要不是她,我就被父亲逼着分手了。
记得第一次带他回家,高大帅气的凌子乘,一声甜甜的阿姨,瞬间把陶欣蕊征服,暗中对我不断点头,夸赞我有眼光,男友又帅还能说会道,工作也好。
父亲却不这么认为,饭桌上他冷着脸也就算了,吃完饭还把我叫进书房,郑重地跟我说:
「安安,爸爸不同意,这小子帅归帅,可是眼神飘忽,巧舌如簧,不是个长情的主儿!马上给我分了,找个安安份份的!」
「老顾,你那是老思想了,依我看,挺好的,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安安,别听你爸的,我的眼光没错,你自己说,我找你爸找错了吗?」
陶欣蕊及时推门进来,一句话制止了父亲,父亲词穷,只顾看着她傻乐。
当我把这些告诉凌子乘后,他每次来家里或者见到陶欣蕊,都会刻意拍几句马屁,以感激她的欣赏之恩。
凌子乘还跟我说,跟陶欣蕊闲聊,她说不要孩子不是因为我,是因为想保持身材。
我和凌子乘从小都失去了母亲,有这样的母亲一定是上天派来的,何乐不为?
我感慨道,随即打消了自己龌龊的揣测。
但没想到,紧接着,我的后悔继续加强,恨不得抽自己的脸。
3
早晨起来得晚,没吃早餐,突然感觉有点饿,便让凌子乘打开他的包,里面有小包装的薯片。
「小迷糊,以后可不准这样了,早餐很重要的。唉,也怪我,要是我早点叫你就好了~」
凌子乘宠溺地看了我一眼,一边掏出一边絮叨我。
递在我手中时,还贴心里把袋子撕开了口。
「妈,您也吃点?」
我递到陶欣蕊面前。
她狐疑地看看我,又看了看薯片,一把推开,对我皮笑肉不笑地哼哼几声。
随即,转向凌子乘,两手抓住他的胳膊晃来晃去,看着他的脸,嘟着红唇嗲声道,
「之乘,人家也要一小包嘛,帮我撕开哦~」
我平时神经大条,做事不拘小节,可是再怎么大大咧咧,也是女人,也有女人天生的直觉和感受。
那动作分明就是女友对男友撒娇。
瞬间,我感觉胃里饱了。
随手把薯片又塞给凌子乘,故意笑得很爽快且无痕迹,「不用拆了,这包没动。」
凌子乘手中的动作僵住,握着那包小薯片向陶欣蕊递去询问的目光。
「哎呀,安安,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哦?你是不是误会我对之乘了?没有,我把他当儿子看,母亲对儿子能有什么想法?」
她突然哈哈一笑,随手把那包打开的小薯片硬塞我手中,又拍了两下,挑眉反问。
话确实没问题,关键是随着她这一番操作,我突然想到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最明显的是在父亲过世后。
父亲过世,陶欣蕊很伤心,我从公司宿舍搬回了家陪她。
每天下班,包括周末,凌子乘也会过来,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带她逛街,吃她喜欢的重庆火锅,还会陪她凌晨喝酒。
喝醉了,听着她一遍遍地哭诉自己命运多舛。
哭到痛处会钻进凌子乘的怀里,抡着拳头打他,骂他,哭晕在他怀里呢喃,
「老顾,你为什么扔下我和安安啊,留下一千多万有什么用?我的命好苦啊,我好想你,抱抱我好不好?」
一开始,凌子乘会缩着手不敢动,一脸为难地瞟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