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天,长公主把获罪的白月光救出死牢,藏在公主府千恩万宠。
我这个驸马成了见证她们爱情的绊脚石。
可当我一杯毒酒把白月光送进地狱,然后服毒自尽后,长公主抱着我的尸身痛哭失声。
她说她后悔了,求我再看她一眼。
可我只希望,来生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1
“顾昀景,去死吧。”
我钳住顾昀景的下巴,把毒酒强灌进他嘴里。
顾昀景的挣扎越来越弱,他瞪大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你给我喝了什么?!你怎么敢……”话还没说完,他嘴角已经渗出黑红的血。
我勾起嘴角:“我只恨没早杀了你,让你害了翊儿。”
“长公主,不,不会放过你的……”
顾昀景气绝的瞬间,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需要她来放过我,我已经厌倦极了她。
剧烈的腹痛让我倒了下去,双眼变得模糊,我笑了一下,翊儿,爹终于给你报仇了。
在我弥留之际,长公主赶来,抱着我痛哭。
毒药让我有了幻觉,我在她的眼中竟然看到乞求。
她哭着求我:“沈帷轩,我求你把毒酒吐出来。我知道错了。只要你活过来,我们重新做一对恩爱夫妻。求你了。”
呵呵,可我只想和她死生不复相见。
……
那杯毒酒无色无味,却无药可解。喝下必死。
我本就寿命无多,死前能杀了顾昀景,也算赚了。
我自知活不成了,本以为会到阴曹地府。
可睁开眼时,入目满是喜庆的红。
爹娘站在我身边,催我赶紧出门迎亲。
我环视四周,只觉得一切陌生又熟悉。这分明是七年前我与长公主成亲那天的情形。
正在这时,小厮青松进屋来讨喜钱,他圆圆的脸上满是喜悦,一笑起来,还有两颗虎牙。与我记忆里他冰凉苍白的尸身完全不一样
“青松!”
我冲上去,狠狠抱了下青松。
在四周下人震惊的眼神里,我一句话脱口而出:“爹娘,儿子不愿迎娶公主。”
佛教有种说法叫涅槃转世。我不信佛,然而涅槃之事却真真实实发生在我身上。
上辈子迎娶昭华长公主,七年婚姻,最终我用一壶毒酒了结自己。
重活一世,我想换种活法。
放过昭华,也放过我自己。
2
整间房里一片死寂。
母亲吓得捂紧胸口:“帷轩!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父亲皱紧眉头,将奴仆们都赶出门外。
然后他冷下脸,抬手给了我一巴掌:“圣上赐婚,岂容你儿戏!戏耍皇家,不说咱全家有几颗脑袋够砍,若因此事惹皇上不快,坏了你大哥的前程,我打死你。”
对上父亲严肃的表情,我也意识到,刚刚自己的行为有多不合时宜。
最终,我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骑上马去迎亲。
本朝规矩,公主婚礼在公主府举行。
昭华是皇上嫡长女,又一向被捧在手心里。所以这场婚礼格外隆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这一路上,青松一直不错眼盯着我,生怕我临时当众悔婚。
直到我规规矩矩招待完宾客,走进洞房,青松才微微松一口气。
喜床上,撒着一床红枣、花生、桂圆、栗子,象征着“早生贵子”。可本应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却不知所踪。
青松一脸忐忑:“少爷,长公主殿下怎么不见了?”
我冷笑:“她今晚不会回来了。你也早点睡吧。”
青松不信。
我索性告诉他:“昭华长公主不止今天不会回来,未来一个月,她都不会出现在我面前。”
青松直呼不可能。
我视线看着窗外西面,那里是嘉芙居方向。
我上辈子的情敌顾昀景,就住在那里。
他是昭华的白月光朱砂痣,此刻公主眼里,满心满眼只有他。
上辈子新婚之夜,昭华也是这样,留给我一个空房间。待我找去嘉芙居,正看见她对一个陌生男人嘘寒问暖,无比殷勤。
那一幕深深刺了我的眼。可我刚追问一句他是谁,就被昭华下令把我拖出去,软禁起来。
那种耻辱,毕生难忘。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男人是淮南侯庶子顾昀景,与昭华是青梅竹马。淮南侯因谋反被诛九族,顾昀景也被判斩刑。但昭华悄悄把他从死牢里救出来,藏在公主府。
上辈子,昭华为了让我保守秘密,屈尊纡贵色诱了我,还怀了我的孩子。
如今,我从喜床上捡起一颗枣子塞进嘴里。
这辈子,我是不准备再和昭华生孩子了,她不配。
3
当晚,昭华果然没有来新房。
趁着闲来无事,我静思前世记忆,想找出能破局与昭华和离的办法。
渐渐地,我有了些思绪。
本朝规矩,公主驸马大婚后第三天,公主应到驸马家中做客。也算是一种回门礼。
那天,父亲母亲见我一个人回来,满是讶异。
我根本不想给昭华遮掩。
“昭华长公主在府中私藏逆犯淮南侯庶子,那人与她青梅竹马,如今俩人你侬我侬。成婚三日,我连长公主的面都没见到。”
我话音刚落,父亲立刻沉下脸气得拍桌。
我问父亲:“父亲,长公主私藏钦犯还与其苟且,她是皇上爱女,自然无恙。可此等丑闻一旦泄露,只怕皇上爱女心切,反而会迁怒咱们家。我正在想办法和离。希望父亲能支持儿子。”
结果再次让我失望了。
“不可。自古以来,有多少荒淫公主,可你见哪个驸马敢提和离。万万不可。不如你忍下来,将来万一事发,皇上念在你隐忍,说不定会给咱家补偿。”
我苦笑。
父亲嘴里的“补偿”,一定是在为大哥谋福利。
我果然不是被偏爱的孩子。
我自忖说服不了父母,所以干脆闭口不言此事。
用罢午饭,母亲便催着让我回返:“你尽早回去,免得惹长公主不喜。”
我也无意在这里假装父慈子孝。
我坐上马车,启程回公主府。临行前,母亲遮遮掩掩塞给我一本书:“你拿着。好好伺候公主,你让她得了趣,她自会好好待你。”
说完,她红着脸,匆匆回了内宅。
马车上,我展开书页。果不其然是男女床笫之事的画册。
我只觉得荒谬,父母竟想让我当以色侍人的伶宠。
我合上书。心思却飘到远处。
上辈子,也有个人满脸羞红,吱吱呜呜往我手里塞书。
只不过,那个女子塞给我的是一本医书。
怔然间,她的模样在我脑海中浮现。
秦明月,你还好吗?
算算日子,再过两个月,你就要进京城了。
这辈子,不用你苦苦等着我,我会自己跑到你面前。
很快了,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4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回到公主府,我刚进门,就被昭华身边的贴身女官叫住。
“公主宣召,请驸马到正厅相见。”
我点头,沉默跟在女官身后。
正厅上,昭华一身锦绣华服,眉眼间满是鲜活的傲气。
上辈子的一幕幕,在我脑海翻腾。
曾经,我格外羡慕她深受宠爱,活得明艳潇洒,任性又自我。不像我,爹不疼娘不爱,只懂得隐忍憋屈。她就像一束光,而我,是扑火的飞蛾。
所以,上辈子即便明知驸马不能参政,明知她跋扈任性风评不佳,明知父亲让我当驸马只是为了攀上皇家,好给大哥铺路。我依然满怀欣喜,盼着和她成为一对恩爱夫妻。
甚至,即便我发现她私藏顾昀景之后,她只是在我面前稍稍示弱,梨花带雨地对我说,她会送走顾昀景,她想给我生个孩子,她愿意尝试做一个好妻子时,我原本已经冷硬的心动摇了。
一晌贪欢后,她怀了我的孩子。从此,她有了牵制我的把柄。
我永远忘不了,上辈子昭华被诊出喜脉后,昭华图穷匕见的嘴脸。
“沈帷轩,我怀了你的孩子。你若是敢做伤害昀景的事,我就让你的孩子给昀景哥哥陪葬!”
她说,她命人给我下了药,这辈子,除了她腹中胎儿,我再不可能有孩子。
她说,我每次碰触,都让她无比恶心。
她说,要不是为了顾昀景,我这个癞蛤蟆,她看一眼都不愿。
从此,我被软禁在公主府,没有她的命令,我连房门都走不出去。除了参加宫宴或是被帝后召见,我只能被困在四方的小院子里,郁郁不得志。
昭华怀胎十月后,我的儿子翊儿呱呱坠地。
昭华嫌弃孩子吵闹,连抱一下都不肯。连夜把刚出生的孩子送到我的小院。
要不是有个看不下去的老嬷嬷看不下去,自请帮忙照顾,翊儿怕是活不到满月。
后来,老嬷嬷生病故去,我一个人磕磕绊绊把翊儿拉扯大。
这期间,我也偶尔从看守小院的仆从口中,知晓昭华和顾昀景一次次争吵复合,再争吵再复合的无限循环。
我对她们的爱情,和她们的一地鸡毛丝毫不感兴趣。我只想守着翊儿,看他平安长大。
翊儿出生在冬天,他四岁生日那天,我亲手给他煮了一碗面。
小小的孩子,端着面碗,眼睛亮亮地问我:“爹爹,翊儿可以许一个生日愿望吗?”
我摸着他软软的头发,笑着说:“可以。”
“那,我想在生日这天,见一见娘亲,可以吗?翊儿好久好久没见到娘亲了。”
我心中的狠狠一痛。
那天,我第一次主动给昭华递话,求她见见翊儿。
出乎意料,昭华竟然痛快答应了。我给翊儿换上崭新的衣服,目送他欢欢喜喜跟着女官离开小院。
可我等回来的,是已经高烧昏厥的翊儿。
送人来的仆从说,昭华带着翊儿堆雪人,顾昀景吃醋,两人当着翊儿的面大声争吵,把翊儿吓哭了。
昭华嫌弃哭声吵闹,下令把孩子关进柴房里。她和顾昀景继续争吵
柴房又黑又冷,四岁的孩子怎么受得住。
风寒高烧,翊儿危在旦夕。可昭华根本不管翊儿死活,我让人去请太医,昭华竟然因为正在怄气,下令让翊儿自生自灭。
那一刻,我恨毒了她的任性,恨毒了她的自私。
5
“喂!沈帷轩,你发什么愣?!”
昭华的声音把我唤回现实。
我连忙低头,掩下眼底的嫌恶和憎恨。
昭华起身,一步步向我走来:“沈帷轩,我与你虽是夫妻,但我是君,你是臣。你要牢记本分。公主府里嘉芙居是禁地,你不要进去,也不要打听。”
“臣遵命。”
我干脆利落地答应,让昭华很满意:“你很懂事。”
我顺势提出告辞。
昭华却拦住我,语调轻柔安慰我:“今天本应与你一同回礼,是我一时忙糊涂了,你别介意。今晚,我补偿你如何?”
说话时,她的手指仿佛不经意蹭过我的手背。让我一阵恶寒。
我反射性后退一步:“公主忙了一天,想必累了。臣不便叨扰。请公主早点休息。”
说完,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我很清楚,刚刚昭华和上辈子一样,起了色诱我的心思。
可这辈子,我不会再上当了。
只是我很好奇,这辈子我还没“发现”私藏逆犯,昭华怎么会起色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