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张家山上的头颅,见证了那场惨烈悲壮的战役

老周的深度君事 2024-10-10 08:35:52

衡阳张家山上的头颅,见证了那场惨烈悲壮的战役

龚世芬

摘要:本文作者龚世芬,原名徐湘衡,父亲徐先声,抗战时期担任第10军预备第10师30团2营营长,1944年7月17日在湖南衡阳市民医院附近无名高地牺牲。僅以本文纪念衡阳保卫战八十周年暨卢沟桥事变八十七周年。

本文作者龚世芬,原名徐湘衡,父亲徐先声,抗战时期担任第10军预备第10师30团2营营长,1944年7月17日在湖南衡阳市民医院附近无名高地牺牲。僅以本文纪念衡阳保卫战八十周年暨卢沟桥事变八十七周年。

2014年7月12日, 《人民网 》people.cn 载文 "侵华日军暴行再添新证:数千同胞头骨排满山坡", 注明该文来源于《扬子晚报》。

文首先是一张照片:

随后,文章説明,是苏州商人杨先生在里昂私人珍藏的物品中发现了那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照片。

里昂,何許人?一位富有傳奇色彩的美国人,姓海岚 。其年輕时在好萊塢做替身演員,同时又是个赛车手,賽车机械师,后发展成为飞机机械师 。1934年,为了一名好萊塢女星,他一路追到上海。很快,就在中国航空集团公司里得了一份工作。不久,里昂又被看中,当上了张学良私人飞机的机械师和副駕駛員。西安事变之后,张学良被判十年徒刑,锒铛入狱,张即请求里昂作其妻赵一荻及其子的私人保镖。此后五年中,里昂殷勤为赵四小姐母子服务,帮助处理内务,跟随他们外出。他一直到1941年才回美国。与他随身回国的尚有六大箱文件与照片,外加一个保存有重要文件的小保险箱。 1973年,里昂去世。 2013年,他早年从中国带回的收藏品被列在美国邦瀚斯拍卖行的拍卖手册目录上。其中最醒目的是”西安事变文件“。

苏州商人杨先生的经历虽不如里昂那么奇特,但他也并非寻常商贾。他出生于苏州,长大后到加拿大求学、在那生活了十多年。而后,“被单位委派回上海工作”。朋友知道他有收藏爱好,“时常向他提供拍卖方面的信息。”当朋友告诉他美国邦瀚斯拍卖行要拍卖“西安事变历史资料”时,杨先生迅速核实信息,随即请假,并买了当天下午的飞机票前往美国。在拍卖现场,杨先看到了孔家、蒋家、宋家的后人。然,他却以高价拍下了全部藏品,因为他觉得就那一万多张旧照片,”以现在每张旧照片400元论,它们都该值这个价。”  第二天,杨先生接到斯坦福大学胡佛研究所的电话,希望他“将此批拍品留在美国,以供研究使用。杨先生表示,这些资料对中国更有意义,予以婉拒。” 回国后,他和朋友一起整理,就在这大堆的拍品里面,他看到了里昂从美国《生活》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

《人民网》文章接着全文翻译了照片下面的英文说明:

“这是中国中部省份湖南省衡阳市郊连绵的乡村中的一个平静的一天。尽管激烈的战争在北边200英里外正在进行,衡阳城郊的农民还在稻田中辛勤地劳作,为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然而,就在这片祥和土地上,令人胆寒的战争罪行打破了这里的平静。5000个(原文如此)惨死于日军侵华战争中的中国人的头骨被一行行排满了山坡。他们在1944年6月,当日军发动豫湘战役企图将中国一分为二时被残忍地杀害。手无寸铁的农民和老百姓在日军入侵时被捕,他们像牲畜一样被残忍地屠杀。散落的肢体被侥幸逃生的幸存者填埋在沟渠中。最近,这些尸骨被挖掘出来,并将头骨一行行排放在山坡上,见证着日军的暴行。而其余的尸骨被排放在头骨的两侧。这些山丘上的尸骨的照片(右侧)和令人恐惧的头骨的照片(上面)是由一个UNRRA(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的官员所拍摄,他当时正在湖南省的衡阳地区进行实地走访。这些外国人中,有些人曾见到过类似的场景;但是对于湖南省的普通农民来说,这历历在目的血淋淋的战争罪行让人毛骨悚然,超过任何证据。 ”

尽管译文有些错误,譬如,“这些外国人中,有些人曾见到过类似的场景“,把原文意思完全颠倒过来,应该是”几乎没有别的外国人看到过这幽灵似的画卷“;又如最后一句的译文与原文意思也是差之千里。其英语的原意是:跟所有耗资巨大的各式纪念雕塑相比,这山坡上的头颅白骨更能让爱好和平的湖南农民记得战争的现实。但是,总的来说,大致的原意还可以算是到位了。

毋须多述,照片与文章震撼了成千上百的中国人。但是,衡阳的衡阳保卫战研究业余爱好者李盛玄反应却迥异。他一见到那骷髅堆成山的照片时,就觉得眼熟。他告诉他好友衡阳保卫战研究者罗威:“明显就是抗战胜利后,葛先才师长回到衡阳,收敛衡阳保卫战中牺牲将士的遗骸,集体安葬于张家山时的场景。虽然照片不是同一张,但场景是一样的。”   在他的记忆中,那照片毫无疑问是张家山的烈士遗骨。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衡阳商人丁子钦手捧头骨,蹲坐于遗骨前的照片,上面还写着「陆军第十军衡阳保卫战阵亡将士忠骸之一  十军之友衡人丁子钦先生致祭时所摄  卅五年夏葛先才」的字样:

罗威毫不犹豫地支持李盛玄,“美国生活杂志二战时期刊登的衡阳新闻有误!!” 因为在他私藏的衡阳保卫战研究的宝贵资料中,就有那两张同一场景的照片:

两位年轻人的判断是完全正确的。翻开《葛先才将军抗战回忆录:长沙 常德 衡阳血战记》,前面几页的照片里就有一张张家山上的头颅照片:

该书293-297页,为葛先才撰写的“衡阳蒐瘗忠骸记”,文中特地提到“忠骸蒐集完成之日,我们请了一位摄影师摄影存照。”此照真的一直存在葛将军的历史文档内,被视为珍宝。上述电子形象,乃葛先才外甥李祖鹏所赠与。

然后,美国《生活》杂志当年何以如此彻头彻尾地罅漏? 1947年12月8日 《生活》杂志刊登照片时说该照片是 “由一个UNRRA(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的官员所拍摄”。那位“官员”究竟是谁?善后救济总署的“官员”是搞善后救济,怎么会跑到衡阳去拍照?从照片说明来看,那老兄一定不清楚那些头颅是谁,从哪来。

七十多年以后的今天,回过头来看,那位“官员” 罗伊•罗文在头颅照片之后不久便跻身美国卓有成就的驻外记者、作家、编辑的行列中。罗文生于1920年,二十二岁时就获得商业管理硕士。 1942年毕业后应征入伍,转战于北非、新几内亚、菲律宾。他自幼梦想当记者,1946年复员后即申请入哥伦比亚大学专修新闻学。申请未批准,他只得参加联合国善后救济总署工作。 1946年7月11日,二十六岁的罗文到达上海。其时,正值葛先才在衡阳带领部分衡阳保卫战幸存官兵与衡阳人民忙于收敛牺牲将士遗骸之际。

罗文一到上海没几天,就买了一个二手货日本美能达相机。他第一个善后救济总署差使是派去上海港坐拖船巡视以防止偷盗救灾物资。他于是乘机拍摄了黄浦江上渔民生活,投给《国家地理》杂志。杂志编辑虽然没有立即刊登他的作品,但买下了他的照片供日后使用。罗文信心倍增。

一天,罗文注意到有些汽车零件被装上非善后救济总署的卡车开走。但当他给他顶头上司中国人李先生汇报时,李先生毫不在意。不懂中国文化的年轻罗文越级上告,结果引火烧身,李先生不动声色地给他换了个差事,让他去护航善后救济总署的火车皮。吃住在铁路货车上哪能跟上海洋人下榻的旅馆媲美?罗文却并不计较,因为这下子,他可以看到更多的中国,他的美能达相机也有了更广阔的天地可摄。

于是,1946年的夏天,正当张家山上的头颅一天天堆积并井然有序地排列起来的时刻,罗文踏上陇海、平汉、粤汉铁路,横贯东西,走南闯北,一面用他极其有限的几句汉语跟中国铁路官员打交道抓车皮护送救灾物资,一面拼命用他的美能达相机拍摄人物山水。在他2004年出版的《追龙》一书中,他回忆如是:“我那铁路护航的差事让我日趋深入内地,在那中央平原上,横空矗立起迷雾朦胧的山脉。” “那壮观的山水美景引诱我无休止地触动我的相机按钮,黑白胶卷一卷又一卷地飞速滚动,我的笔记本里满满当当地记录了我那些生动的第一印象。”

罗文没有明确叙述他怎么看到张家山上头颅的详细经过,但他描述的"迷雾朦胧的山脉"地貌应该与衡阳周边相吻。再看右下角他的全景照,头颅白骨搜集的工作似尚于进行中。细看,好像还有人在走动。他在该书70页上的确提到了头颅照片。他当时一口气拍了许多张,用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形容词,并称那山坡为“头颅场”。他写给他文学经纪人的附注后来基本上被《生活》杂志采用。半个多世纪之后,那“千万只眼窝死死瞪着太空的鬼域森森形象”,他记忆犹新。不难想象,他当时一定被震慑得灵魂出鞘,不知所措,顾不及做点调查研究,把这“鬼魂观看杀戮场景的看台”的来龙去脉搞搞明白。有幸的是,他凭着想当记者的强烈欲望和生就的记者灵感,连连扣动相机快门,摄下那触目惊心的景象。连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就是那组张家山上的头颅照片竟成了他当记者的敲门砖。第二年,当他的头颅照片刊登在《生活》杂志上时,他被该杂志正式聘用为战地记者。

由于种种错综复杂的国际政治因素,英语世界对于衡阳保卫战以及1946年由葛先才将军带领衡阳人民建立起来的陆军第十军衡阳保卫战阵亡将士之墓不甚了了。国内的内战、国民党蒋介石的失败以及随即的逃离、权柄易手也造成了张家山上的头颅四散消失,为人遗忘。

然而,经历过1944-46年的衡阳人却没有忘却。邬仲麟即为其中之一。邬仲麟,当年的竹木板片同业公会理事长,衡阳保卫战前夕大力协助市政府,将全市所有木材收集登记,全部供第十军修建防御工事,为衡阳保卫战做出极大的贡献。战后回到衡阳,他亲临第十军衡阳保卫战阵亡将士之墓首次公祭,目睹了衡阳人民痛心流泪的场景。四十年之后,邬仲麟不忘张家山上的头颅,上书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衡阳分会,请求修复抗日忠烈公墓。其子邬长弓曾将其父建议寄于笔者,现摘抄如下:

《关于修复胜利山抗日忠烈公墓的建议》

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衡阳分会:

一九四四年夏,日本帝国主义侵犯衡阳。国民政府第十军与来犯之敌,鏖战四十七天之久,重创日军,因弹尽援绝,结果,衡城不幸沦陷。

次年秋,日寇无条件投降了!当时的衡阳市政府,指派专人,将城区内外所有战死者的头颅枯骨,一一拣集起来,共计四千八百颗,群葬于火车西站靠北的胜利山上(“胜利山”为抗战胜利后命名的)。公墓为圆拱形,每颗头骨逐层挨次列放其中。墓成之日,曾举行公祭,凡参加者(各界人士都有),睹物思情,无不痛心流泪!

……

因此,首先向贵会提出,请予协议。并请转衡阳市政府,实地踏看,迅将抗日忠烈公墓修复——既可使耿耿英灵有所慰藉;更可使炎黄子孙,世世代代,激发爱国之心,卫国之忠,强国之志。一举几得,事不宜迟。民族英雄,纪念事大。幸毋等闲视之!

1986年1月15日邬仲麟

邬长弓继承父亲遗志,走访故人,勘查实地,发掘历史真相,先后于2016、2022年在《衡阳晚报》及《衡阳地方史资料(总第十一辑)》发文记录了1946年衡阳男女老少参与搜瘗忠骸、建立公墓的种种细节以及嗣后50-70年代公墓的消失、头颅白骨四散的来龙去脉。邬长弓的结论:1958年张家山建立气象台之后,当地居民称之为“白骨塔” 的公墓即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不见踪影。 1962-1964年间,十军阵亡将士之墓碑被埋于气象台南面观测台下。 1976年气象局将职工食堂改为车库时,从地下挖出了许多骨头,主要是头骨、肢股,骨头里面还混夹了很多子弹壳、迫击炮弹头。气象局司机谭师傅奉命将其全部运往远郊外:“骨头倒在对面的荒野(有一座山)灌木丛,当时这里是打靶场(部队射击训练场地)。其实也是刑场,1970年代处决犯人大多在这个地方。” “还有一部分倒在七里井那边。具体地点在烈士公园对面的荒野,当年这里也是打靶场。”

细心到位的邬长弓根据亲历者的叙述,还画出了葛先才将军他们建立的墓冢与气象局司机谭师傅的抛骨路线图。

沉甸甸的历史唤醒着衡阳人。近十年来,衡阳保卫战老兵联络群上不乏重建张家山公墓的声音。从1986年邬仲麟孤零零的一个细微声音起,至今快四十年,已经变为一个成百人的群体呼声了。微信群上还多次有人发布绿树成荫、鸟语花香的烈士陵园蓝图设想。啊,十军阵亡的将士们若能最终长眠于此,一定会心满意足,安心永久。后来,又有庄严肃穆的纪念碑设计,对牺牲的将士们充满崇高的敬意。哦,我父亲徐声先和他的数千同伴们一定会感激不尽,由衷感谢衡阳人民。呼吁、遐想、愿景……  毕竟都只是梦想,现实却是姗姗不到。

不经意间,衡阳保卫战八十周年来临,忽闻衡阳政府开始在张家山建设抗战遗址公园了,且在挖掘过程中,“发现了八具遗骸”。为爱止戈孙春龙的组织收敛了白骨,“在一具遗骸的腿骨上,” 他们 “可以清晰地看到子弹贯穿的弹孔。” 哈,终于了!梦想在转换到现实中了。尽管有“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的感觉,但终究出场了。中国人喜欢说好事多磨,但愿半个世纪的等待最终能听到动人的音乐:“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让张家山上千万只望穿了眼的“死死瞪着太空”的“眼窝”能最终合上双眼。

为爱止戈的志愿者从所得八具白骨采样送法医,希望能测出遗传因子,找到他们的后代,送他们回家。可惜的是白骨风雨八十年,加之没有头骨,更无牙齿,成功率极低,令人“揪心”。惋惜之余,或许不必过于悲戚。八具白骨仅仅是十军牺牲总数的大海里一根针。根据1944年11月方先觉军长和孙鸣玉参谋长的“第十军守备衡阳战斗要报,十军”阵亡及重伤殒命并负伤后被炸被烧而致死者共计一万一千余员名, ” 而葛先才将军两年后搜集在张家山上的头颅与白骨,在他的文中,计数为“三千余具”;邬仲麟亲临公祭,计为“四千八百颗”;罗伊•罗文则声称是“五千头颅”。无论是哪个数字更确切,墓葬的牺牲将士均不及全部为国捐躯的十军英雄们的半数。若加上“另有负伤未愈者约三千余员名” ,第十军的伤亡达一万四千以上,“最后实有健壮官兵共约计一千余员名。 ” 全军死伤比例高达近百分之九十,如此惨重的牺牲实在是恐怖惊人。

但是,若跟日军伤亡近八万数字相比的话,第十军的战绩却是一个令人瞠目的奇迹。一万四千与八万意味着每一位死伤的十军将士换得了五点七个日军官兵的伤亡,此比率乃非同寻常。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大部分的战役,两军伤亡的比率一般均小于一比一点五。著名的伤亡惨重的诺曼底之战,一比一点三;冲绳战役,亦为一比一点三;残酷壮烈的硫磺岛战役,一比一点二;大型跨越三国的欧洲西线战场的阿登战役,一比一点二。只有闻名全球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苏联的伤亡高达德国的两倍,比率为一比二。由此,第十军的奋勇、机智、忘我、果断、超群,可见一斑。我们应该为第十军骄傲!第十军应该自豪!!此时此刻,回头再次瞻仰张家山上的头颅照,那一个个的眼窝好像在闪烁着聪颖欢乐,甚至带有几分幽默的辉光。

葛先才的“衡阳蒐瘗忠骸记”文章中提到“有人哭哭啼啼的寻找其亲人的遗体;侥幸找到了的,都已经运回原籍安葬了。”这“侥幸”二字点明了找到亲人遗体的少之又少的现实。真正的绝大多数牺牲将士都是默默无闻地倒在衡阳这片土地上。保卫战早期牺牲的军官被埋葬于西禅寺;到中后期,战斗日趋白热化,倒下的战士成片,活着的官兵只顾跟敌人死拼,早已无暇照料死者,只得任尸体遭烈日酷晒,风吹雨打。两年后,有幸被葛先才他们找到的头颅和白骨,安息了十一、二载。尔后,坟被销毁,骨被抛撒,犹如被再次杀戮。

说真的,这几年每每想起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些头颅白骨被抛去刑场时,总不免心觉如刀绞,沮丧不已。特别是,一想象到自己父亲的遗骸或许亦于其中时,更伤心不绝。与邬长弓同去现场察看过的史学家萧培告诉过笔者,被抛去刑场的头颅白骨已经不可能重新挖出,送回张家山再予礼葬,此让人心头又添上了一层郁闷难解。

今天,隐约瞥见那萦绕于头颅之上的智慧豁达的光环,顿觉胸襟开朗起来。哦,哪个头颅在吟诗? “是处青山可埋骨”...  啊,现在是既是英武的军人又是不凡的诗人父亲在回应:“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听见了!看见了!张家山上的头颅们,你们仰望星空的双眼,那么炯炯有神;你们的英魂飘荡在张家山上空,何等慷慨、磊落、豪爽!

4 阅读:220
评论列表
  • 2024-10-10 10:47

    致敬先烈!中华已复兴,英魂请安息![祈祷][祈祷][祈祷]

老周的深度君事

简介:点评国内外电影电视剧,欢迎大家关注我,给我点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