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权不受约束,便会欲壑难填,进而恣意妄为。
古今中外,官大官小,概莫能外。
曾经一个地级市交通局长的堕落之路,
其人生的运行轨迹,也是在掌握权力志得意满时栽了跟头。
这个人便是原成都市交通局长石全志。
石全志的人生起点是春天,终点也是春天。
1989年的3月15日。
那天,市人大常委会上宣布了干部任免令。
对45岁的石全志而言,这是他人生最辉煌的时刻。
这个当年从工人一路走上领导岗位的中年人,
正式成为了成都市交通局长兼党组书记。
石全志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生人。
23岁大学毕业后,他先后做过一线工人和车间主任。
1972年,石全志响应国家号召,
和妻子一同来到四川参与当时的三线建设。
从那之后,他的人生和事业便从成都开始了。
读书和下棋,曾经是石全志的两大爱好。
尤其在担任车间主任和副厂长后,
他一度自认为能够抵御住各种诱惑,
不会像其他自甘堕落的干部一样。
八十年代中期,不追名逐利的他还曾随大流练过一段气功。
那时候他经常回顾自己的前半生。
虽不曾大富大贵,可事业家庭也都一帆风顺。
他相信这都是自己有定力的结果。
岂不知他之所以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蜕变,
一个很关键的因素是诱惑力还不够。
而走上交通局一把手的岗位,就成了他人生的分水岭。
除此之外从社会的大背景看,
八十年代还处于改革的早期,社会财富的积累才刚刚起步。
而石全志担任一把手后,正赶上社会剧烈变化的九十年代。
财富快速积累的同时,
各种基于感官刺激的新鲜事物层出不穷。
已经有了一定社会地位的石全志,
在诱惑面前很快就“湿身”了。
变化首先是从学会了跳舞开始的。
石全志一开始还放不开,觉得这都是一些“丑恶现象”。
无奈此时的他已经成了部门的一把手,身边不乏阿谀奉承之辈。
于是乎,在没有外人提醒的情况下,
石全志还以为自己的定力,能够战胜感官刺激。
在各类邀请面前,他先是怀着一种“批判”的心态去尝试。
而当全新的刺激让他体验不到完全不同于读书的乐趣后,
石全志很快就把“经史警句”抛到脑后了。
他依旧很自信,依旧认定自己能抵挡得住诱惑。
所以,他把每次去外面跳舞的经历,都看作为“试试”。
此时的石全志,就像一个用意志力去挑战大烟的二愣子。
殊不知在外人眼里,他一半的身子都早已陷进泥淖中了。
跳舞率先让石全志放松了警戒心。
接下来被欲望完全牵着鼻子走,就顺理成章了。
那是1993年,石全志担任局长的第四年。
当年秋天,有一次他到成都下辖的彭州开会。
县一级交通局长陈光裕,一看是领导来了,
就专门做了精心的布置安排。
游山玩水与吃喝三陪都已是老项目。
就连跳舞和唱K,也早被石全志玩腻了。
陈光裕左思右想一番,决定给局长大人安排一个新项目体验。
当时,陪同领导下来开会的,是局机关党委书记冷明辉。
开会间歇,陈光裕先是提前和冷明辉说了新项目,嫖娼。
待到一天晚上酒足饭饱之后,
陈光裕顺势带着两位领导,去了一个闪着小粉灯的地方。
金碧辉煌的屋子,软语温存的女人,
这一切都让石全志看的眼花缭乱。
按摩服务,应该是他第一次听到的词汇。
半推半就间,他和下属就开始解扣子了。
在陈光裕的亲自安排下,
一个姓胡的姑娘给石全志服务。
姓陈的姑娘给冷明辉服务。
尤其是来自乐山的小胡,正值妙龄之年。
纤纤玉指摩挲游走在石全志的全身上下,
这个已经有些油腻的中年男人,
立时就忘记家里的糟糠之妻了。
特殊的按摩享受之后,
石全志在清醒过来后,起初还有点负罪感。
毕竟也是曾经的爱好读书之人,
他觉得自己确实是“越界”了。
然而,石全志已经如同抽大烟上瘾。
纵然内心尝试抵触,可身体的表现是不会说谎的。
两个月后,他和冷明辉再次去了彭州。
陈光裕自然知道两位领导的来意,
立刻在县里最好的酒店订好了包间。
当石全志刚走进去,
竟然发现小胡和另一个小陈,已经微笑着恭候多时了。
看到人家姑娘,
他就像典礼说错词的高育良,完全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那顿饭吃的是格外香甜。
接下来唱歌、跳舞,再到包房里“打扑克”,
都是一条龙贴心的服务。
完事以后,石全志甩给了小胡10张百元大钞。
用现在的眼光看,这种三陪服务已经不上档次了。
可你要知道,那是九十年代初。
大多数人的工资还是两位数。
石全志却凭借手中的权力,已经在享受四位数字的服务了。
毫不客气的说,这种蜕变对官场风气的破坏是台风级别。
那次彭州享受过后,石全志彻底成了酒色的俘虏。
颇具讽刺的是,当年12月27日。
交通局召开了元旦茶话会。
在那次全体干部会上,石全志居然还给自己订立了三项原则。
不去唱歌不去跳舞。
读书、看报、练气功,将是自己唯一的业余爱好。
局里的同志都要对此进行监督。
三项原则说的是大义凛然。
可如果反过来看,恰恰说明唱歌跳舞才是石全志的常态。
以至于整个交通局都知道领导的这点嗜好。
只是其他人不知道的是,
他们的局长大人,早就管不住裤腰带了。
从此,石全志就开始乱上炕了。
茶话会开完还不到一个月,
石全志和冷明辉两人,又心领神会的去了彭州。
还是原来下榻的酒店。
但不巧的是,小胡所在的那家美容店已经迁走了。
石全志彻底不顾局长的身份,
在陈光裕的陪同下,大晚上在彭州市里满大街找小姐。
一番打听,他们才知道美容店迁到了市里的百货大楼。
这次完事后,他彻底被美色沦陷。
石全志找到美容店的老板,开门见山的表示,要把小胡给赎出来。
美容店老板说什么也不肯放人
不管是小胡还是小陈,都是他店里的摇钱树。
最终,石全志以四万元的价格,将小胡弄到了手里。
另一个小陈,也被冷明辉掏钱“买”走。
两个女人暂时先被安排在了彭州。
石全志和冷明辉,不时过来享受一番。
又一次享受毕,他刚开启贤者时间,一旁的小胡突然说了句:
我想去成都住。
美人儿发话了,石全志虽然有些进退维谷,但也得尽力满足。
只是这开销,却是不好办的。
思来想去下,石全志找到了一个私企老板。
这个老板的企业和交通局有业务联系。
石全志让老板以困难补助的名义,向交通局申请了10万块。
他直接签字盖章走流程,将钱转到了企业。
而后石全志用这笔公款,托人在成都的白果林小区租了一套房子。
接下来的装修和家具等一应事宜,都是冷明辉安排的。
当年4月份,两个私企老板亲自开车,
将小胡和小陈送到了成都。
从此之后,石全志开启了金屋藏娇的生涯。
然而享受过一段时间后,他却感到后脊背开始发凉。
小胡每个月的开销和房租,都得他去搞钱。
小陈名义上是被冷明辉包养的,但冷明辉是他下属。
所以冷明辉包养情妇的钱,也得石全志来想办法付。
他既不是老板,公家的钱也不是找个借口就能拿。
因此时间一长,石全志感觉得找个长久的办法。
一开始,他本想动用手里的权力,
将两个女人安排进交通局吃公家饭。
可惜,小胡是乐山人,小陈是简阳人,都不是成都当地户口,
整个流程走下来,不是石全志一个人能说了算的。
这个办法行不通,石全志又想让小胡去念书。
此时的小胡才20出头,混个文凭,没准也能找点其他事干干。
无奈小胡当初就是辍学出来打工的。
文化知识太低,专业的书籍就更看不下去了。
这条路也走不通,眼看时间越拖越长,石全志寝食难安。
此时的他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石全志决定干票大的。
他想成立一个皮包公司,然后再运作着从交通局里偷公款。
此事冷明辉全程参与,所以开公司的事,
石全志也喊上了这个手下。
他和冷明辉又找来此前帮过忙的私企老板。
而后,又分别找来了他和冷明辉各自的司机。
石全志的司机担任公司的法人和总经理。
小胡担任办公室副主任,小陈担任业务经理。
公司没有启动资金,石全志就找到一个房地产老板。
直接开口借了人家20万。
这20万仅仅是开胃菜,石全志真正的目的是套取公款。
他如法炮制,让公司向交通局打报告借钱240万。
当年8月份,公司的借钱报告转到了交通局。
石全志直接批准了100万。
其余的100万,则直接按照石全志的批示,很快划拨到了公司的账上。
从头至尾,这就是一个空手套白狼的游戏。
如果不是交通局长这个职位,石全志根本聚拢不了这么多的资金。
他本以为自己的运作天衣无缝。
可谁能想到,最后坏事却坏在了下属冷明辉的身上。
原来,冷明辉在包养了小陈之后依旧不满足。
他还隔三岔五的去跟别的女人厮混。
1994年11月,有人向纪委举报了冷明辉。
拔出萝卜带起泥,冷明辉包养外宅的事很快被纪委查到。
而小胡和小陈两人住在一套房子里。
就这样,石全志的丑事也被查了个底儿朝天。
让石全志始料不及的是,
检察院宣布正式批捕的日子,
正好是6年前的3月15日,自己就任交通局长的日子。
只是6年前的自己意气风发。
6年后的自己,却要戴着手铐在逮捕证上签字了。
一前一后的这种变化落差,他即使后悔也为时已晚。
他和冷明辉的这点破事因为时间集中,所以查起来并不难。
检察院很快掌握了他受贿、贪污和挪用公款这几项罪名。
他自己贪污受贿的总金额有十几万元。
下属冷明辉贪污了两万多元。
除了贪污和收受私企老板的贿赂之外,
从1993年开始,石全志和冷明辉两人还有其他公款开销。
他们在什邡、广汉和彭州等地,多次找三陪吃喝玩乐。
这笔被挥霍掉的公款,将近十五万。
所谓开公司被挪用的一百万,构成了挪用公款罪。
3月15日,石全志被正式批捕,同时也被解除了局长的职务。
半年之后,石全志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他忠实的下属冷明辉,也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七年。
值得一提的是,石全志服刑的第三年,
因为在狱中表现良好,曾被酌情减刑了三年。
此后有没有再被减刑,他是何时出狱的,外界便不得而知了。
像所有的职务犯罪者一样,
锒铛入狱的石全志也彻底解剖了自己一番。
自从有了第一次,他的内心深处一直充斥着负罪感。
因为害怕东窗事发,每天更是生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就像《人民的名义》里的赵德汉一样,
石全志也说过“对不起党,对不起父母妻儿”这些话。
不同之处在于,石全志的腐化堕落,
发生在社会经济发展的初期。
多年以后的赵德汉之流,他们的涉案资金便数以亿计了。
从这一点来看,社会处于某种发展阶段,
并不影响这些贪腐分子的“敛财和享受”之道。
穷有穷时代的贪腐之法,富也有富时代的欲望。
所以,关键在于监督和制约。
只有让权力的运动处在阳光之下,
才不会给贪腐分子以可乘之机。
至于说像石全志这样的干部,
品行的优劣是基础,外界不给欲望滋生提供温床,才是重中之重。
否则贪腐就会像一茬又一茬的韭菜,生生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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