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自百年前杜尚搞出《喷泉》之后，艺术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抽象了。

（杜尚，《喷泉》）

到最近几年，艺术界俨然已有青出于蓝的架势，想出来的作品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如2018年，著名艺术家Banksy的作品《女孩与气球》在苏富比拍卖行以140万美元的价格被人拍走，

然而就在拍卖师落锤之时，画框内部隐藏的碎纸机突然启动，让画作下方的女孩碎成了一条一条，徒留一颗鲜艳的红心留在画框内部，好像气球真的从女孩手中飞走了。

（Banksy作品）

还有2019年这个著名的艺术香蕉，于巴塞尔艺术展上拍出了12万美元的高价——然而这香蕉真的就只是一个香蕉而已，花多少钱买回去，终究还是会烂掉的。

（艺术香蕉）

艺术界的种种变革给了油管网红小哥Zac Alsop灵感，去年，他想出了一个极为浪漫的点子：

能不能抓一朵云回来，做成艺术品？

（Zac Alsop）

说干就干，Zac仅用五分钟就想出了“完美的”行动计划，拢共分三步：

第一，上天抓回一朵云，把它带下来；

第二，把云做成艺术品；

第三，找个拍卖行卖了。

看着好像挺简单，但这第一步就把Zac难倒了——抓云，这可咋抓？总不能就那么飞上去抓吧.....？

哎，不对，好像还真可以？

Zac想到了滑翔伞。

（滑翔伞）

滑翔伞并非高空跳伞，而是类似于在地面“放风筝”，只不过这个“风筝”连着你自己。

简单地说，经验丰富的滑翔伞玩家会利用热气流的上升效应来起飞，如同在大气中寻找一个个看不见的“电梯”，从而达到“御风而行”的效果。

（示意图）

而寻找“热力电梯”过程中，你最好的老师就是天上的鸟儿，它们天生懂得如何借助风的力量。

（鸟儿可以指引滑翔伞）

不难猜到，这项运动门槛很高，需要专业的教练来帮你入门。

Zac自己也不会玩滑翔伞，所以在网上找了一位从业14年，飞了几千小时的滑翔伞教练，Josh。

Zac倒是不恐高，在和Josh见面后，他很快就穿上了装备。

Josh检查装备过程中说了一大堆术语，Zac一句也没听懂，不过见Josh像报菜名似的一道道检查好装备，也放下了心，预备跟随他上天了。

（Josh为Zac检查装备）

当天天气很不错，所以附近有不少游客来体验滑翔伞。

（Zac身后满天都是游客）

Josh高超的技巧带他们穿越过其他游客造成的“拥堵交通”，但很可惜，第一波飞行时，他们运气不好，没能赶上热气流，反倒越飞越贴地...

（第一次起飞失败）

不久，Josh就带着Zac无奈落地了...

（降落）

收拾好滑翔伞，二人又结伴走回了出发的山坡，累得Zac够呛，而等真正爬上去，Zac更欲哭无泪了：

云呢？云都上哪去了？？

（天上万里无云）

Zac终于意识到，用滑翔伞抓云，尴尬的地方正是在这：

万里无云的天气适合起飞，但云都没了，他来干啥？

可要是真赶上漫天云彩，又很容易下雨，玩滑翔伞太危险了，Josh和他都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更尴尬的是，Zac是英国人，而英国这天气吧.....懂的都懂。

Zac看了一眼天气预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一周全是雷阵雨）

整个二月，Zac和Josh都在无尽的“等云来”和“等雨停”当中度过，绝大部分时间都浪费掉了。

（Zac浪费了整个二月）

中间偶有两天天气还算适合，但老天爷似乎真的不愿意Zac抓走一片云彩，他们始终没能乘上“热力电梯”，整日在不断的降落、摔倒当中度过。

（Zac和Josh一直在摔）

更尴尬的是，Zac联系的一位艺术中介回复了他，说对他的艺术品感兴趣，愿意亲自看一看，Zac不愿放过机会，连时间地点都定好了。

然而约定的时间临近，Zac却连云彩的影子都没摸到。

（艺术中介发来的短信）

不过就在此时，转机出现了。他接到了Josh的电话：

“今天天气合适，就是今天了，Zac。”

（Zac的微妙摄影装备）

虽然Zac自觉自己的一身装扮有点破坏气氛，但Josh的判断毕竟是准确的，

在起飞的瞬间，Zac就感觉到二人迅速抬升，风力正合适。

（成功起飞）

当天，一切似乎都顺利了起来，起飞不久，Josh就看到了一只乌鸦，

接下来只要跟随它的轨迹，乘上“热力电梯”就好...

（Josh发现乌鸦）

而随着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身上仪器的哔哔声越来越响，Josh知道，他们这次成功了。

再没有无尽的摔倒，在天空盘旋45分钟后，脚下的人已经变得像蚂蚁一样大...

（Zac看脚下）

而云彩触手可及...

（马上可以抓云）

仅仅几分钟后，Zac和Josh就真正进入了云层当中。

Zac在天上盘旋半天，早就晕得想吐了，但此时也兴奋地伸出双手：

“我摸到云了！”

（Zac和Josh进入云层）

由于安全原因，他俩并不能在云层当中停留太久（会阻挡视线），所以Zac赶紧掏出了预先准备好的密封袋，反正现在速度足够，把袋口撑起来就可以...

（Zac抓云）

把袋口封上，他就真的有了一袋云。

（“一袋”云）

到了这时候，我们也无法再忽视房间里的大象了。

众所周知，云其实大部分就是水，它在天上聚成团的时候才能是云，可是真要抓下来......它就是一团水蒸气而已，接下来的第二步该怎么走呢？

可Zac现在已经无法回头了，只好先装作这一切不存在，拎着“云袋”谢过Josh之后，就赶紧回家了。

（Zac与Josh告别）

可惜，物理规律不会骗人，等Zac到家时，“云彩”早就看不见了，而是凝成了袋底的一小汪水。

（云彩凝结成一小汪水）

怎么把它变回云呢？

Zac早有定计——他准备了一个“高科技设备”，可以把水变回云。

（Zac的“高科技装备”）

好吧，其实就是一个加湿器而已，Zac从亚马逊花了11镑买的，人家还打折呢......

（Zac同款加湿器）

问题是，Zac收集的那团云显然还不够大，凝成的水还是太少了。

（水还没有加湿器一半大）

这时，摄影师的一句话提醒了Zac：

“你说雨水算不算云啊？”

“呃，理论上说，还真是一回事。”

问题就这样奇妙地解决了，身在英国，想要雨水不要太简单，Zac户外花盆里就有一大盘......

（Zac花盆里的雨水）

就这样，Zac找了点苔藓把加湿器裹了起来，然后把它塞进了鱼缸里，

只要日后把“云水”和雨水加进去，就算是个“云彩发生装置”了。

（简易版“缸中云彩”）

前文提过，Zac其实早就和一位艺术中介约好，此时已经很接近双方约定的时间，做完后不久，Zac就赶紧穿戴整齐，去见艺术中介了。

这时作品尚未正式卖出，Zac还不能浪费“云彩”，所以是用自来水代替，

不过对加湿器来说，两者也没啥区别就是了.......

（“缸中云彩”）

很快，对方一身西装革履赴约，自我介绍说他叫Nathan Perry，主要做20~25万英镑的作品生意。

看到对方这副社会精英的打扮，再加上他的报价，Zac的心直接凉了半截：

坏了，咱这小打小闹的，人家多半看不上......

（Nathan Perry）

Zac硬着头皮和Perry介绍了一番，没想到对方直接面露难色：

“请问一句，您这件作品的效果，烟雾机或者......水壶，是不是也能做到呢？”

（Perry面露难色）

不过，在听完Zac介绍了自己抓云的过程之后，Perry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脸上也有了一些笑意，向Zac解释道：

“我喜欢你的故事。在为艺术品估价过程中，主要有两点需要注意，第一就是它是否独特。”

“这件作品确实有它的独特之处，比如它确实来自一朵云，这很难被重现，以及，当初那朵云已经无法再被抓一次了。”

“第二就是作品的外观，你这件很难看清内部，因为它.....里面全是雾气。但除此之外，它的外观其实还不错，很符合我们对艺术品的印象，可以放到外面展出。”

（Perry态度改观）

“这些都是你的加分项，所以真让我估价的话，我会说2000~3000镑很容易达成；当然，如果你的销售策略一切正确，我觉得10000镑也是可以的。”

（“可以卖10000镑”）

Zac都惊了，他本来的想法就是卖不卖得出去无所谓，反正就算卖不出去，他也能拍一个不错的视频，毕竟他本职还是Youtuber。

但现在作品真能卖上高价，他当然也兴奋了，赶紧和Perry握手，确定了交易意向。

（双方握手）

不久后，Perry给Zac打来电话，说他们可以在Soho办个展览，好好把抓云的故事讲一讲，届时找个买家应该不成问题，但展览最早最早也只能安排在三个月后。

尴尬的地方来了：正因为Zac是Youtuber，所以不可能一直等三个月，他着急出视频。看来艺术界的时间安排，并不适用于网红。

Zac的心情跌宕起伏：他以为自己要卖出人生第一个艺术作品，但现在却可能什么都没有了。

（Zac沮丧）

“我想我们可能得自己找买家了......怎么找？天知道。”

Zac对艺术界一窍不通，况且平时拍视频根本也没时间找什么买家，所以这个“卖云彩”的项目，说不定真得一直搁置了。

不过就在三周后，转折发生了。他收到了Perry的短信：

“Zac，给我回电话！我这边有新消息...”

（Perry又给Zac发来短信）

幸好，Perry的“新消息”是个好消息。

“Zac，很高兴通知你，我找到了一位买家。”

“这位是个比较奇怪的藏家，但他对你的作品很感兴趣，很想买下。我们商议的价格是3000镑。如果你这边ok的话，我们就签了？”

（Perry说找到了买家）

Zac的喜悦溢于言表，两个月的努力总算没有蹉跎，视频也有了皆大欢喜的结局。

他根本不做他想，赶紧答应了Perry的报价——3000镑也很不错了！

（Zac欣喜到脸红）

作品正式卖出，Zac也终于得以将珍藏许久的“云和雨”倒进加湿器中，准备亲自送货上门，也见一见那位神秘的买家。

（袋子中凝结的云水倒进加湿器）

确实如Perry所说，这位买家有点奇怪，家中收藏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古董、字画等等，而且他知道Zac是Youtuber，要求匿名，所以Zac也没好意思多拍，还给人打了码，声音也变了一下。

（神秘买家收藏的画作）

一切已经准备好了，Zac将作品搬到买家家中，仔细擦拭了鱼缸玻璃，又把加湿器通电。

在那一刻，现代科技将Zac从天边收集的水分子打碎，再度让它化为蒙蒙水雾。

Zac一脸骄傲：他真的捉住了一朵云。

（Zac一脸骄傲）

因为买家不愿意出镜，视频到这也就结束了，不过对Zac来说，这也就够了。

也许用一个鱼缸，一点水，一个加湿器，任何人都可以重现Zac的作品，

但只有他真的在天边捞了一朵云回来，于是这朵云就有了人为赋予的意义——他为之赋予的意义。

技术可以被轻易复制，但他赋予的意义却无法被轻易解构。

可能，这就是艺术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