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流落在外的庶子,
亦是边境最强的杀手和情报探子。
渣爹把我当作联姻的工具。
府中弟妹们因我无人庇护而对我百般羞辱。
我为谋划大计而刻意隐藏实力,
却没想到,长公主一纸诏书要聘我做她的驸马。
1
元日将近,丞相府内外洋溢着热闹的气息,喧闹的人声不绝于耳。
而我,静坐在丞相府西边的听竹小阁中。
此处远离正厅,鲜有人踏足,更无丫鬟小厮服侍。
这府中的喧闹与我无关,我只是前一月才被迎回府的庶子。
我流落边境十八年,渣爹谢丞相都不闻不问。
如今突然迎我回府,定不是什么良心发现,而是有利可图。
果然,不消片刻,两位家丁就粗暴地敲响了听竹阁的门。
“大少爷,老爷请你速去正厅,有贵客相见。莫误了时辰!”
这一月来我听惯了这种不耐烦的语气。
在这偌大的相府,连下人都能对我这个“大少爷”颐指气使。
“我知晓了。”
我淡淡开口,声音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嘶哑。
边境的风吹了我十八年,黄沙与尘埃似乎融入了我的喉腔。
这在府中的其他少爷小姐们看来是不堪的乡下人的象征。
我起身来到相府的正厅。
这是我回归相府以来第一次来到正厅。
即使是刚回来第一天,会见渣爹也只是在厢房。
我清楚,谢丞相是从来不想认我这个儿子的。
正厅中央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
身着锦袍,想必就是“贵客”。
他身侧是我爹谢丞相和一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另外还有我的一群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妹妹。
我上前行了个不是很标准的礼,
周围便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偷笑声。
我瞥见谢丞相的脸色黑了一瞬,但又强制压了下去。
他觉得我给丞相府丢人了。
我眨了眨眼,装出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
这可不能怪我,我回府一月也未曾有礼仪嬷嬷入我住所。
坐在中央的男人开口了,语气带着质询:
“谢丞相,怎的未曾听说你有个这么大的儿子?”
谢丞相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起身行礼:
“回禀八王爷,此子乃是我流落在外的长子。近日方才寻回府,不懂礼数,还望王爷恕罪。”
八王爷挑了挑眉,示意我抬起头来让他看看。
我不卑不亢地抬起头,
瞥见八王爷身侧的面纱女子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嗯,我对我的容貌还是有自信的。
毕竟我娘年轻时也是风姿绰约的美人。
她悄悄趴在八王爷耳边耳语了几句。
八王爷点了点头,指着我下达了旨意:
“此子面目俊秀,气度不凡。
“既然当时与玫儿定娃娃亲的是相府长子,此子也不算坏了父辈规矩
“我王府要同丞相府结为亲家了。”
话到此处,我才恍然大悟。
渣爹突然迎我回府是要我顶替嫡长子与王府结亲啊!
只是丞相府嫡子与郡主结亲也算得上门当户对,
这好事铁定轮不着我。
那么,答案就是八王爷的女儿有点问题了,
甚至问题大到能让谢丞相不惜费大力把我找回来也要给他的宝贝嫡子顶罪。
座上的八王爷和谢丞相开始官场互吹,
谢丞相的嫡子——原本要娶郡主的谢明轩,
此时正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而与我定亲的那个带着面纱的女子,
渴求的目光不加掩饰地锁定在我身上,
透出贪婪而变态的气息。
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一场以我为中心的闹剧,却丝毫没有征询我的意见。
我冷视着周围的一切,心中杀意泛起。
不过旋即我就压下了这份杀意,
再等等,还不能打草惊蛇,
我还有更重要的计划。
2
这次定亲闹剧结束后,
我在回听竹阁的路上遇见了谢明轩。
准确来说,是他堵在我回去的路上想嘲讽我。
“哟,大少爷顾怀瑾,马上要成为郡马爷咯!”
【顾】是我母亲的姓氏,我还未改回谢姓。
嘴上说的是恭贺的话,眼里的得意却都快溢出来了。
我看着这个名义上的“弟弟”,
深感他是个不知分寸,也不懂掩饰情绪的蠢货。
“怎么,恨我抢了你原本的好姻缘?”
我知这并不是一份“好姻缘”,这么说只为了套他的话。
毕竟我刚来京城,又近乎被幽闭在丞相府中,
我在边境经营的情报网把手伸到京城还需要点时间。
没错,我并非他们眼中未蒙开化的乡野村夫。
我与母亲曾经营着覆盖大周边境的整个情报网,
母亲去世后我便一人管理。
无论是刺探敌军情报还是掌握我方军队动向,
只要我想要,情报第二天早上就能出现在枕边。
“噗,果然是乡野村夫,哈哈哈哈........”
谢明轩仿佛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我适时地展现出疑惑的神情,配合他的演出,好让他更加得意,吐出我想要的东西。
“看你这么蠢,那就告诉你吧。
“郡主苏枚,貌丑无颜,还是心理变态,以折磨男宠为乐。”
谢明轩上下扫视了我一圈:“你这小胳膊小腿,娶了她,不消一个月就挺不住了。”
我心中暗暗翻了翻白眼,
不识货的东西,我做情报和暗杀工作的,
长得跟你这种肥猪似的怎么能完成任务?
不过,倒是捋清楚了谢明轩找我当替死鬼的原因。
我脑子里有点杂乱,
我并没有考虑过婚姻,
暗杀者生如行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累及家人。
即使日后必须与人结为夫妻,
我虽对未来的妻子没什么要求,
但是苏玫郡主这样的变态可绝对不行!
不过这只是谢明轩的一面之词,
万一是他诈我的呢?
情报这东西,只能信自己搜集到的。
于是我赶忙装出一副深信不疑又恐惧万分的样子,
谢明轩见我不知所措的窝囊样,
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望着谢明轩远去的背影,
我骤然收敛了一切情绪。
“八王爷......荣王府......今晚我便去一探究竟。”
3
夜黑风高,我轻松潜入了荣王府。
我匍匐在苏玫闺房的瓦砖上,心想,这京城王爷府的警戒度好似不如边境的敌军大营嘛!
我还未动手查看情况,房内便传出了惊叫声。
“郡主,奴.......奴求您了,别折腾奴了!”
我掀开一片碎瓦,触目惊心的红便呈现在我眼前。
一个衣冠不整的男宠正跪在苏玫跟前求饶,
他身上是斑斑红痕。
苏玫没有带着面纱,
她的脸上是一块巨大的烧伤疤痕,
横穿整个面孔。
整个房间墙壁上挂着不少沾染鲜血的“刑具”。
我下意识捂住了眼。
非礼勿视!
“怎么,说着想要服侍郡主,原来看到我的脸时也还是那么惊恐!”
苏玫狠狠掐住男宠的下巴,
我看见血丝从指缝中渗出。
“你们这群男人都是这样,想攀着女人上位,又嫌弃我的脸!”
苏玫的手顿了顿,似是想到了什么。
“无趣。来人,把这人拖出去杖毙。”
不理会男宠的求饶惊叫,苏玫洗去手上血迹,呢喃自语:
“我就快有夫君了呢。那小子姿容胜过这群贱人数倍。
“真想尝尝他的滋味。”
苏玫嘴角溢出笑容,我的脸却拉了下来。
这苏玫好像真是个变态,
我娶了她也会被这墙上的“刑具”轮流伺候!
不行,我必须想办法解决这门亲事。
我思索良久,我还不能直接杀了她解决。
我的身份需要掩藏,
杀害我母亲的凶手就在这京城中,
此番我愿意回丞相府,实则是为母亲报仇。
我的母亲是边境情报组织无影客的首领,
也是最强的暗杀者。
明明应该是无情冷性的她,
却被年轻时来边境寻访的谢丞相哄骗,还怀了他的孩子。
母亲始终没有在谢丞相面前表明身份,
在谢丞相眼中,她只是个貌美的乡野村女。
于是还未娶妻并且追求仕途的谢丞相抛妻弃子,
回到京城另娶高门大户女子,
这使他一路高升坐到丞相,
也让他忽视我和母亲十八年。
母亲身负要职,不能离开边境。
大周近年来积贫积弱,边境之外的羌族屡次进犯。
母亲身为江湖人士亦有报国心,
遂留在边境悄悄生育我,教我本领,陪我长大。
她从未对外跟任何人说过我的父亲,
也不曾对外人说过她是我的母亲,
母亲常年从事情报工作,保密技术也是一流。
甚至在外人看来,我只是普通无影客的一员,与母亲无一丝关系。
没办法,我是母亲的软肋,却不能被敌人发现我是母亲的软肋。
我十岁那年变故突发,
母亲被仇人追杀至死,
临终前告诉我仇人在京城。
我在边境养精蓄锐八年,没想到谢丞相直接给我了名正言顺的京城身份。
那么,在完成复仇大业之前,
我的身份可不能暴露。
思绪回归,我做惯了暗杀行动,
这种敌在暗我在明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我更习惯在暗处猎杀猎物。
不过,当务之急是甩掉苏玫这个未婚妻。
不能直接动手杀,那办法只有一个了。
我回到听竹阁,唤来一名无影客。
要求他立刻带着信物去皇宫一趟。
我抚摸着即将交出的玉佩,
希望你能帮我化解此次危机吧。
4
我期盼的变数还未来,苏玫却先一步来了。
三日后,苏玫一大早就来到了丞相府要求约见我。
我近乎是被赶着去了正厅,
周遭的人都一副有好戏看了的表情。
苏玫依旧带着面纱端坐于中央。
她屏退众人,说要与我单独谈谈。
苏玫直直地盯着我,
我低垂着头,飞速想着如何应对。
半晌,苏玫冷哼一声,徐徐开口:
“大公子,你当真以为谢家这拙劣的戏码我王府没有看出来么?”
废话,不是傻子都能看出来我只是挖出来给谢明轩顶罪的。
我心里嘟囔着,面上却一副被识破了的紧张样子。
苏玫见我这般瑟缩,满意地继续开口:
“那谢明轩不想娶我,谢府拿出你这个无名无份的庶子来敷衍我。按理说,我们两家该是撕破脸断交的。
“你说,谢丞相若与王府交恶,他会怎么处置你这个无用的庶子呢?”
我心里翻了个白眼,哪轮得到他来处置我。
苏玫说这话无非就是想警告我丞相府从来不是我的后台,
我没有能力反抗与她的婚姻,
她在逼我顺从罢了。
苏玫摘下面纱,触目惊心的伤痕展现在我的面前。
“大公子,感谢你生了副好皮囊吧。
“我不在乎我的夫婿带来的政治价值,你的这副皮囊就是我宽恕丞相府的理由。
“如此美人,倒是个好玩物。”
苏玫毫不避讳地称我为玩物,
在她眼里我只是个毫无背景的草包罢了。
我算了算时间,送去宫里的密信应该快有回复了。
今日我必须把话说清楚。
“郡主容禀,在下愚钝,配不上郡主金枝玉叶。且在下已有婚约,实在不能与郡主结亲。”
话音未落,苏玫暴起冲到我面前恶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这不知名的野种竟也敢拒绝我!你是不是觉得我貌丑才不愿娶我!
“我告诉你,我看上的东西没人能抢走!你今日敢冒犯我,他日入郡主府我必让你生不如死!”
啧,这疯女人,
怕是容貌不佳而心理变态了。
我悄悄从宽大的衣袍中抽出袖箭,
准备给这疯女人来上一发麻醉箭。
“圣旨到——”
平地一声惊雷,我和苏玫同时停下了动作。
我摸了摸被掐红的脖子,心里长舒一口气。
终于来了。
一个老太监拿着明黄的圣旨踏入正厅,
他身后乌泱泱跪了丞相府一大片。
5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府长子谢怀瑾品貌俱佳,孝义敦厚。聘为永宁长公主驸马。钦此——”
我跪下感恩戴德地接过圣旨,
心里却止不住吐槽。
永宁这家伙,字里行间都在讽刺我。
我极其讨厌在名前加上“谢”姓,这个姓不配母亲为我取的名。
“品貌俱佳”,然而我在京城贵族眼中只是个毫无才学的绣花枕头。
“孝义敦厚”,我是来向谢丞相寻仇的,何来孝一说。
没错,我与永宁长公主是旧相识了。
永宁长公主苏瑜,当今圣上最疼爱也最忌惮的女儿。
从小习武,豆蔻之年就自请上战场,
立下赫赫战功,被封为长公主。
一年前,苏瑜随太子苏云霆出征前往边境抵抗羌族。
长公主苏瑜是秘密出行,这次出征只是皇帝为太子功名铺路。
我通过暗处探子探知到了长公主的消息,
并且还得知太子想置这个战功赫赫的妹妹于死地。
我就将计就计,救下了苏瑜。
苏瑜伤愈后留下一枚凤栖梧桐的玉佩作为信物。
三日前我正是派手下将这枚玉佩送还给苏瑜,
并要求他聘我为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