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王爷,为讨王妃开心,把我娘乱棍打死,把我扔出府。我笑了,怎能让你们独自快活?

铸神文化 2024-03-11 11:05:05

世人皆道。

我亲娘不知廉耻勾引王爷、毒害王妃,活该生产当夜便被乱棍打死。

至于我这个区区孽种。

为讨王妃欢心,被亲生父亲连夜命人扔去乡下庄子。

不管不顾,不闻不问。

好一对心狠似铁的神仙眷侣。

01.

及笄这天。

我像往常那样,被庄子里负责照顾我的嬷嬷,连催带骂地拖着半人高的木桶去河边打水。

这是她磋磨我时最爱用的法子,无论严寒还是酷暑,只要她来了兴致,我只能顺从。

路过乡下王举人家,听到从里头传来的捶胸顿足之声。

「北漠大军压境!江山危矣啊!!!」

我无趣撇撇嘴翻了个白眼,深一脚浅一脚拽着打满水的木桶往家走。

上有天子,下有戍边将士。

此等家国大事,与吾等屁民有何关系?

况且那北漠距京城犹有千里之遥,他身处天子脚下,也不知在怕些什么。

杞人忧天。

大约是因着自小吃不饱穿不暖,纵然已到及笄,我的身量却还不如邻居家比我小两岁的丫头桂花。

这才是值得我这个屁民困扰烦恼的人生大事。

边往回走,边在心里盘算。

不如今天就趁嬷嬷不注意,吃饭时多藏两个精面馒头吧!

02.

累死累活拖着木桶回了家,却发现家门口停着辆华盖马车。

不只如此,马车周围还立着不少凶神恶煞的持刀大汉,还有七八个衣着光鲜的丫鬟婆子。

我嘞个乖乖。

放下木桶抚了抚心口,再度拖着木桶往前走。

「劳烦让让。」

生怕惹怒了那些持刀大汉,我细声细气的说着。

又怕碰到那些丫鬟婆子,我小心翼翼躲开她们,气喘吁吁拖着木桶往门里走。

还好,无人在意我这个灰头土脸的小丫头。

进得院门不待我把木桶归置好,寻常待我如敝履的嬷嬷,忽然如狼似虎地扑到我面前。

喜极而泣。

「小姐大喜,小姐大喜,王爷命人来接小姐归府了!」

抹了把脸上的汗,我将嬷嬷扶好,转向院里那个看向我时,眼神格外鄙夷的老妪。

心头默默叹气,区区孽种居然值得王府如此大张旗鼓。

我的好日子怕是要到头了。

庄子上的日子虽然清苦,嬷嬷也时常以欺辱、苛待我为乐,但尽管艰难却也能留得一条命。

今后……

由不得我细想,眼神鄙夷的老妪甩了甩帕子,扯着我细仃仃的胳膊塞进两个丫鬟怀里。

「又脏又臭的如何见得了人?还不赶紧给四小姐洗漱干净?」

如此,我辛辛苦苦打回来的水,变成了我的洗澡水。

03.

饶是我只在乡野长大。

也听说过北漠人如何如何凶残,在战场上打得我朝将士如何如何丢盔弃甲哭爹喊娘。

华盖马车「吱吱呀呀」驶进京城,我掀着帘子,如饥似渴地朝外张望。

作为生平头一次得见京城繁华的乡野粗鄙。

不得不承认。

我着实被这花花世界迷了眼。

「不愧是从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贱胚子,果真上不得台面。」

我正沉醉呢,一道不高不低的挖苦,倏地落进我耳朵。

无声叹了口气。

未免继续被人挖苦,我悻悻放下帘子,规规矩矩在马车里坐好。

没办法,乡间孽种而已,哪敢真摆小姐架子。

直到我昏昏欲睡,摇晃了不知多久的马车,总算停了下来。

「伺候四小姐下车。」

老妪尖刻的声音响起,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她说得「四」好像是「死」。

但我不敢大胆求证,磕磕绊绊从马车上下来后,低眉顺眼跟着对方在弯弯绕绕地王府中往前走。

只能说,不愧是王府,果真雕梁画栋富丽堂皇。

一想到我本该也在这金窝窝里长大,却被个脑子拎不清的娘亲害得只能在庄子上,在「发配」的老嬷嬷手底下挣扎求生。

还是忍不住,悄无声息叹了口气。

造孽啊。

04.

本以为郎心似铁的父王和嫡母接我回府,是想送我去跟我那脑子拎不清的亲娘团聚。

谁知——

「和亲?」

我怔怔问出两个字。

端庄持重地王妃面无表情望着我,只一双眼睛流露出浓稠怨毒。

也是,谁叫我那亲娘以为自己马上要生下王府长子,居然敢不知天高地厚毒害王妃,致使王妃爱女从出生起便带了病,纵使常年被各种珍稀汤药养着,在民风开朗的本朝,却也只能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

设身处地的想,若我是王妃,也要恨毒了我和我亲娘。

王爷生父捋了捋短须。

「不错,陛下下旨,封你为嘉顺公主,七日后启程前往北漠和亲。」

我跪在地上,不由陷入沉思。

上午我还信誓旦旦地想,边关危机与吾等屁民没关系,谁知不过两个时辰,我就成了足以平息战火的和亲公主。

果然,做人还是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不然迟早有打脸的一刻。

「叩叩。」

静待片刻的王爷生父,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我猛然回神,一个头深深磕下去:「小女领旨,谢恩。」

交代完唯一需要交代的事情,王爷担忧地望了望王妃,厌恶地命人将我待下去了。

还不忘吩咐。

「这几日好生把人将养着,即便比不得京中贵女,也不可还像如今这般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免得届时让北漠王心生疑窦。」

领命进门的丫鬟婆子,应声称是。

05.

这之后,我就再没见过王爷王妃了。

也是。

王府金尊玉贵的嫡小姐被我亲娘害得柔弱不能自理,将嫡小姐视作掌上明珠的王爷王妃,如何能爱见我?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再过几日,我就要被送往北漠当和亲公主了。

这日,我正被丫鬟婆子盯着用膳,忽听外头传来阵阵惊呼。

「小姐,小姐的身子昨个才见好,眼下如何能再受风,小姐还是快些回去吧!小姐!」

不等惊呼落地,房门倏地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下一刻,一道清丽身影出现在我眼前。

可因逆着光,我没能立时看清对方的模样。

「这便是父王母妃想出的法子?!」

少女含着悲戚的声音响起,旋即,她便不可自抑地咳了起来,瞧那阵仗,好似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咳出来了一般。

我心下大惊,料想这少女便是我亲娘害到的嫡小姐了。

缀在嫡小姐身后的丫鬟婆子应声而动,裹披风的裹披风,塞手炉的塞手炉。

明明阳春三月,嫡小姐却照拂得密不透风。

「你们且下去,我要同四妹妹说几句贴己话。」

民女惶恐!

我这区区孽种,哪里敢同嫡小姐共处一室单独说话,岂不污了嫡小姐的玉嘴玉眼和和玉耳?

06.

幸好,及时收到消息的王妃风似的赶了来,见着我张嘴就骂。

「你这孽种,谁准你靠近我儿的!」

孽种冤枉啊!

明明是你儿非要靠近我。

「母妃,」嫡小姐脸色纸一样白,她死死攥着王妃的手,泫然欲泣:「四妹妹何其无辜,你们如何能将她推入那火坑!」

「什么无辜!」

一涉及到心爱的女儿,王妃端庄全无,瞬间声泪俱下。

「若非她那贱人娘害你,你怎会常年缠绵病榻?若非那贱人已死,母妃恨不能啖其肉饮其血!如今母债女偿,莫说只是让她去和亲,便是让她即刻代你去死也是她的本分!」

「母妃!」

看着状若癫狂的王妃,嫡小姐满目震惊。

苍白瘦弱的少女久久凝望王妃,终了,眼睛一闭落下泪来。

「母妃,稚子何辜啊……」

嫡小姐虽有心为我撑腰,奈何身单力薄,被王妃哄着劝着逼着带走了。

自这日起,我所在的院子便被王爷下令封了起来,莫说我这个挂了公主名头的孽种,便是院里的丫鬟婆子也一概非召不得出。

丫鬟婆子们受了制,不敢对王爷王妃有何置喙,只好把气往我这个「罪魁祸首」身上撒。

好在,也不是所有人都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在我的饭食又一次被几个丫鬟婆子分摊后,院子里地位最高的嬷嬷终于出手了。

「瞧不清个轻重缓急的贱骨头,竟敢做这种要命的事情!莫说王府,便是寻常勋贵之家的贵女,有哪个会被养成这么副瘦猴样,回头耽误了陛下王爷的正事,莫说你们,就连你们全家上下也要被砍头的!」

丫鬟婆子们即刻跪了一地抖如筛糠,连呼:「奴婢再不敢了,求嬷嬷饶命!」

07.

若非嫡小姐来闹了一次。

我竟不知,区区孽种之所以「有幸」被封公主,全因天子下旨皇亲国戚献女和亲,王爷王妃不愿嫡女北去和亲,这才想起被扔去庄子不闻不问了十五年的我这个庶女。

依照王妃的话来说,我生来便欠着嫡小姐一条命,莫说只是去北漠和亲,便是立时三刻待嫡小姐去死也是应当的。

认真想了想,嫡小姐人挺好,况且确是我亲娘将她坑害至此,纵使没有王爷王妃之命,我也是愿意为了她走这一遭的。

临行前一天。

在嫡小姐的以死相逼之下,王爷王妃命我去见了嫡小姐一面。

「对不起。」

刚见面,嫡小姐便紧握着我好不容易被养没了冻疮的手,嘤嘤哭泣起来。

她哭得无声无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不止。

「四妹妹,你可知、你可知……」

嫡小姐泪水涟涟望着我。

我莞尔一笑:「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北漠王荒淫好色,仗着麾下那只无往不胜地重铁骑,逼迫不知多少小国献了公主去,如今也轮到了大盛朝,天子舍不得自家女儿,便下旨命皇亲国戚献女,王妃记恨我多年,立刻将我这早该万劫不复的孽种献了出去。

天子心满,皇亲国戚意足,舍了我一个千刀万剐的孽种,换家国几载无忧,怎么能不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听到这样一个回答,嫡小姐哭得更凶了。

病中美人最是引人怜惜,我吃了熊心豹子胆般,亲手用帕子将她脸上泪水擦掉。

「小姐不必如此,王妃所言不错,这本就是我欠小姐的。」

嫡小姐呜呜咽咽地哭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无声叹息,起身朝她拜了一拜:「民女明日便要远去北漠,此地再无牵挂,唯盼小姐珍重一二。」

嫡小姐哭得更凶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铺满了擦也擦不完的泪痕。

她声音哽咽。

「不该这样,不该这样的……」

08.

出发当天,众目之下拜别王爷王妃。

嫡亲的女儿不必远去北漠吃苦。

王爷王妃喜不胜收,哪怕连表面功夫都舍不得做,简单嘱咐几句便迫不及待要我离开。

归府后第一次。

我抬起头来,表情郑重直视二人。

「父王,母妃,儿臣此去天高路远,不可归家,父王母妃不必挂念,儿臣只当保重自己。」

望着我被娇养出原本颜色的脸。

王妃嘴角笑容骤然凝滞,她定定把我望住,整个人都被巨大的震惊攫住了。

旁侧的王爷手一抖,刚端起的茶杯就这么跌碎在地。

观二人如此,我心满意足磕下一头,起身朝厅外走去。

「等等!」

身后传来王妃急呼。

我没停顿半步,周遭或惋惜或同情或讥诮的喧闹声将那声音淹没,裹挟着我一步步走出了王府。

朱红嫁衣,环佩叮当,万众仰望。

这应当算是我孽种生涯以来,最风光的一天了。

「你等等!」

坐进马车的同时,王妃颤抖、惊愕、绝望地尖叫再次钻进我耳朵。

扭头望去,向来端庄持重的王妃,此刻却像疯了般推搡着拥挤的宾客向我而来。

我平静转回头,马车外响起太监尖利的喊。

「出发!」

十里红妆,铺面了京城街道。

由禁军层层护卫的和亲公主驾撵,在百姓的夹道相送中,去往北漠边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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