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绿水,鸡鸣狗叫,袅袅炊烟,顽童的嬉闹,一盘大炕上,一大家子挤在两床被子里,你推我一把,我蹬你一脚,有时其乐融融,有时略感烦躁。
上顿窝头咸菜,还有些吃不饱,如果不想吃,下顿可能连这个都没了。
父亲说:“等你长大了一定要走出这座大山!”
母亲说:“你要好好的上学!”
八岁时,也曾为父亲想方设法弄回来的一根油条感动过。
十岁时,也曾为母亲连夜修改的一件衣服泪眼婆娑。
“等我长大了一定要闯出去,再也不让父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我要…”曾经的信誓旦旦、仿佛就是在昨天种下的根苗,而在今天看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说良心话,我真真切切的做了,可的的确确的没做好。
上学,掏空了父母的半生操劳;
买房,不止加重了他们今生都还不完的负债,还连根拔起了他们唯一挡风遮雨的几间老屋。
结婚生子的费用,就差把父母剥皮熬油了,好歹算是完成了他们的心愿:“不管有多难,孩子总算成人了!”
“成家立业,就那么简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咋比登天还难呢?我们那时候那么穷,也没觉得有这么难啊!”这是爷爷奶奶临死前的感慨,因为一个孩子的成家立业,爷爷奶奶连药都吃不起了,甚至连一桶花生油都不舍得买,竟然吃了一辈子的腌咸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小康生活吗?
不过比起爷爷奶奶来,父母要好的太多了,至少是在都市的楼房里吃的腌咸菜,只是不敢放开了吃,因为他们说:“省下一块是一块,要帮着孩子还房贷。”
失业,断供,房子被法拍,妻子不堪重负,回了娘家,离婚手续办的很痛快,因为除了负债,实在没有什么其它可分的东西了。
新家没了,老家的房子又卖了,工作没了,又不会耕种,躺平,成了一个四十多岁男人的常态,吃着七十岁母亲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剩菜剩饭,抽着七十岁父亲捡垃圾换回来的劣质香烟,城中村破旧的出租屋里,中年男人唉声长叹:“日子咋就过成这样了呢?”
被时代催化出来的无根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