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聂荣臻元帅

1949年9月19日，以董其武为首的绥远军政干部等人联名通电起义，正式宣布脱离国民党，和平解放绥远。

然而就在起义后仅一年，1950年11月的一天，聂荣臻元帅就下令逮捕了一位跟随董其武将军起义的国民党中将，这是为何呢？

故事还得从这位名叫刘万春的国民党中将的人生经历开始说起......

1898年，刘万春出生于河北交河，曾是保定陆军军官学校第九期的学员，他虽不是黄埔嫡系，但他的一生与蒋介石的赏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1927年，时任北伐军总司令的蒋介石前往武汉视察部队结束后，又去了驻湖北西阳的独立第八师视察。

由于这是蒋介石的临时决定，师长刘春荣匆忙接待，并领着蒋介石到一团进行了参观。

当时，时任一团团长的刘万春正带领着官兵们练刺杀、跳木马、做单双杠等，突然就听到了一声“立正”，刘万春回过头看时，就看到自己曾在画像上见过的蒋介石在师长的陪同下，已经走到了自己的身旁。

刘万春见状连忙把抓起一旁的军装，慌乱地把衣服穿好，在一切整理好后，刘万春朝蒋介石敬了一个军礼，并报告道：“部队正在体能训练。”

蒋介石频频点头：“继续练下去。”

图|蒋介石

就在这时，一同前来视察的李宗仁问道：“刘团长，你也会盘杠子？”

不等刘万春回答，师长刘春荣插话道：“他还会倒立、打车轮。”

闻言，蒋介石来了兴致，示意刘万春做上几个。

刘万春领会后，当即做了几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动作，蒋介石看后，赞赏道：“练得很不错！你练了几年啦？”

“从上陆军预备学校、保定陆军军官学校一直到现在没有间断。”

蒋介石一边点头，一边看向一团的训练场景，对此他十分满意，在临走时，蒋介石对刘万春说道：“你能同士兵一起操练，这样做很好啊！”

就这样，蒋介石记住了同士兵一起训练的团长刘万春，这也促成了刘万春的官运亨通，1931年秋，刘万春升任太原绥靖公署任少将高参。

1933年3月，蒋介石提议在庐山设立庐山军官训练团，轮流调各地军官集训，为此，蒋介石还亲自点名把刘万春调到庐山军官训练团任少将科长。

是年5月4日，庐山军官训练团第一期举行开学典礼，当天晚上，蒋介石点名接见了刘万春。

刘万春走进蒋介石的住所后，看到蒋介石坐在沙发上，当即向他鞠躬敬礼，蒋介石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但刘万春依旧站着问候道：“委员长好！”

“坐下吧！”

蒋介石发话后，刘万春才坐下，接着，蒋介石向刘万春询问了山西官兵素质、上下关系以及训练情况。

在刘万春回答完后，蒋介石又问：“山西境内有无共产党部队活动？”

“靠近陕西黄河的永和县西区有时发现少数共产党赤卫队活动。”刘万春如实回答道。

对于刘万春的回答，蒋介石十分满意，他笑着鼓励道：“做事一定要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做一个忠于党国的军人。”

图|蒋介石

刘万春连连应声，接着蒋介石又同刘万春闲谈了一会儿。

在蒋介石的赏识和提携下，刘万春在国民党军内的官位可以说是平步青云，基本上都是在正职的位置上工作，这也不难看出蒋介石对刘万春的喜爱程度。

1943年7月，刘万春被任命为国民党军暂编第三军十七师师长，1949年1月，刘万春被任命为第一一一军军长，同年7月，他又被任命为第九兵团中将副司令官兼职第一一一军军长。

在如此待遇下，要是说刘万春不对蒋介石感恩戴德、忠心耿耿是完全不可能的。

1949年1月15日，天津解放，国民党军天津警备司令陈长捷被俘，1月21日，傅作义顺应历史潮流，接受了毛主席和中共中央提出的八项和平条件。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毛主席及时地向傅作义提出了“绥远方式”。

当时，刘万春指挥的第一一一军驻扎在绥远省内，自然而然地要行进在“绥远方式”的行列之中，而手握实权又是蒋介石爱将的刘万春自然也成为了国共双方争取的对象。

其实早在北平和平解放之前，傅作义就曾侧面打探过刘万春的态度。

1948年12月，傅作义向刘万春征求意见：“以目前的形势看，你觉得是打下去好，还是和平解决好？”

图|傅作义

“......要和谈那就要看共产党方面的态度如何了？”

不久后 ，邓宝珊又在电报上询问刘万春：

“我和宜生（傅作义）研究，认为北平形势进行和平谈判为宜，你对北平和平谈判是否同意，速告电。”

在电报中刘万春回应道：“东北失败，华北孤立，坚守下策，和谈上策......请与总座（傅作义）慎重处理。目前，绥远情况尚稳定。”

刘万春对北平是否和平谈判这件事上的态度十分明确，他认为和谈是上策，而他之所以会有这种想法，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对战争的厌恶。

早在抗日战争胜利时，蒋介石下令让部队火速挺进抢占胜利果实之际，刘万春就曾对蒋介石说：“日本如今已经投降了，为争占几个城市，又打仗，我实在不愿意再打仗了，让老百姓有个休养生息的时机多么好！八路军已占领的城镇，可以先派人去交涉，和平解决，为什么非打不行？”

1949年1月21日，刘万春得知傅作义已经进行和谈后，立即向董其武进行了汇报，在经过与刘万春的一番商讨后，董其武决定亲自去北平一趟。

次日，董其武亲赴北京，见到了傅作义，并确认了北平和平解放的消息。

图|董其武

1月23日，董其武回到绥远，并向刘万春等人传达了傅作义关于绥远问题的意见：待机协商解决。

与此同时，傅作义也到达了西柏坡，并受到了毛主席的亲自接见，在见到毛主席的那一刻，傅作义就说：“毛主席，我是来向您请罪的！”

毛主席微微摆了摆手说：“傅将军，你在抗日战争中立了大功，现在又为人民做了一件好事人民是不会忘记你的，今天我们是古旧亲戚，难舍难分啊。”

随后，毛主席就同傅作义畅谈起来，当谈到绥远问题时，毛主席微微顿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了北平的和平解决，绥远就不用兵了，可以先放一下，等待他们起义嘛。绥远问题要用‘绥远方式’解决。”

不等傅作义发问，毛主席又解释道：

“‘绥远方式’是不用军队作战的一种方式......先划一条停战线，让董其武慢慢做好他的内部工作。另一方面派个联络处，把铁路接通了，把通邮、贸易搞起来，并逐步统一货币，加强文化交流和宣传，然后在董其武将军认为适当的时候，举行和平起义。”

对于毛主席的话，傅作义深表认同：“我们一定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办好。”

图|毛主席与傅作义

绥远起义自此拉开序幕，但在此时，刘万春之前和谈的决心却变了，他的心是向着蒋介石的，所以在行动上也表现出了不协调的举动。

在绥远起义计划开始后，蒋介石就曾委派刘万春的老上司徐永昌多次抵达绥远同刘万春、孙兰峰等人进行谈话，在谈话过程中，徐永昌不断向他们封官许愿，并不断向刘万春提及蒋介石对他的赞赏，这一切都使刘万春更加坚定了跟随国民党、蒋介石的信念。

而傅作义对于刘万春也是极为不信任的，6月14日，傅作义派王克俊等人携带《协议》正式文本离开北平赴绥远。

临行前，傅作义就对大家嘱咐道：“刘万春掌握着一部分兵权，又依仗与国民党军令部长徐永昌的老关系，再加上他是回族，与宁夏马鸿逵相识，自以为大权在握，进退有路，是不会心甘情愿听我们的，如今他和鄂友三等人最近在归绥瞒着董主席召开秘密会议，也许还要搞什么名堂。你们回去告诉董主席，对刘万春必须严加防范，要最大限度地孤立他，削弱他对执行协议的干扰。“

王克俊站在一旁说道：“董主席为人太宽厚，他总以为救过刘万春的命，收留过他，并委以重任，他就会听话的。”

早在1945年底，刘万春因侵吞军饷、贩卖鸦片被告发，傅作义得知后大为震怒，立即将其撤职，交由军法处查办，蒋介石也严令将其押到重庆法办。

图|刘万春

后来是董其武出面才将刘万春保释，让他免予被处死。

傅作义连连点头，又嘱咐道：“去年刘万春就开始活动，还想顶替董主席，当绥远省的主席，其武至今仍不知道此事。”

虽然董其武觉得可以说服刘万春，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对刘万春也是有所警觉的。

落实《绥远和平协议》的焦点是迎接中共驻绥联络处进入归绥工作，董其武确定7月11日为进驻日期。

为了确保联络人员的安全，董其武在召开部署会议时，特地让刘万春参会，在会议期间，决定让刘万春负责归绥的治安工作，但刘万春却说：“绥东来的人要把武器集中起来，由我军保管，不许他们随便上街，否则出了问题，我可不负责。”

刘万春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人大为震惊，董其武又说道：“人家是客人，是来工作的，不能那样对待，一定要做好安全保卫工作。”

但刘万春仍不理会，最后甚至直接挥袖离开了会议室。

后来，在徐永昌为了极力阻止绥远起义，特意找董其武、刘万春和孙兰峰谈话，在谈话结束后，他还正式宣布了任命董其武为西北军政副长官、孙兰峰为第九兵团司令官，刘万春为第九兵团副司令官，也是从这时起，董其武的军事指挥权被夺走了。

然而即便如此，依旧阻止不了董其武要起义的决心。

图|董其武

1949年8月14日，傅作义和邓宝珊受毛主席委派，携慰问金来到归绥市，董其武率刘万春等人前去迎接。

8月26日上午，傅作义专门到刘万春指挥的第一一一军检阅部队，并发放了慰问金。

下午时傅作义和邓宝珊找了师旅团长和绥远省政府局长以上人员讲话，期间，傅作义说道：“我和邓先生在平山县西柏坡晋见毛主席时，毛主席对我们两个讲过：‘既往不咎，起义有功’......党中央、毛主席没有惩办我，还安慰我，鼓励我好好为人民服务。你们对这点，大可放心......跟共产党走，前途是无限光明的。”

在绥远起义临近之时，9月17日，徐永昌再次出现，他此行的目的依旧是为了阻止绥远起义。

在机场见到傅作义后，徐永昌就热情有加地说道：“傅将军有幸脱险，实为党国大幸......”

但面对徐永昌的假面孔，傅作义直接说道：“毛先生与蒋不同，即使不能如愿，我解甲归田也能安度晚年......对于国家和人民，我已是有罪之人，余生仅想戴罪立功，不敢他图，请次宸兄不必多言。”

徐永昌明白绥远起义已无法阻止，但为了国民党，他在离开前，单独接见了刘万春。

刘万春深知徐永昌的意图，便在老上级面前信誓旦旦地说道：“请替我转告蒋委员长，我驻绥国军永远是党国的忠诚将士，起义后隐蔽为内应，一定坚持到反攻、光复的那一天。”

1949年9月18日，刘万春怀着矛盾的心态在《绥远和平起义通电》上签了字。

9月19日，孙兰峰签字，至此，绥远起义取得胜利。

然而，就在刘万春认为自己成功打入共产党内部时，他的自作聪明也彻底葬送了自己原本光明的前程.......

39名军政要人在《绥远和平起义通电》上签字后，1949年9月19日，下午绥远省军政干部、各族各界代表举行了庆祝大会。

会议上傅作义做了简单的发言：

“......过去我一度把大家领到错误的道路上去了，这要我负责，现在我把大家领到光明大道上来了，希望大家在毛主席、共产党的领导下，努力学习，自我改造，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今后如果谁自己走错了道，那要自己负责。”

图|傅作义

闻言，刘万春连连点头，表现得十分“真诚”，在起义后不久，刘万春还向傅作义建议应该派军队进驻宁夏，支援人民解放军，以此表达党和人民对我们的宽大之恩。

对于刘万春的这个提议，傅作义表示同意，并立即向党中央打了电报，请求同意。

很快，傅作义的请示就得到了批准，随后，刘万春便率部队进驻宁夏，1949年10月，宁夏在解放军的强大压力下全部投诚，自此，宁夏解放。

1950年，绥远起义的国民党军第一一一军改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十六军，刘万春任军长。

然而，即便是在党中央、毛主席的宽大处理和优厚待遇下，刘万春依旧没有忘记蒋介石的“恩惠”，更是把傅作义的谆谆告诫都抛诸脑后，他更是一度以为自己可以为国民党“建功立业”，为此，他多次派手下营长去香港，与国民党特务机关联系，营长还给他带回了蒋介石给他的委任状。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过多久，刘万春勾结国民党特务的事情就败露了，而这件事直接被上报给了聂荣臻元帅。

在发现此事后，聂荣臻元帅并没有打草惊蛇，而是找到董其武和傅作义询问处理方式，除此之外，聂荣臻元帅还讲了张朴、鄂友三的一些罪行。

图|聂荣臻元帅

傅作义在得知这些事后，深受震惊，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站在一旁的董其武觉得愧疚不已，他眼含热泪地说道：“既然他们背叛了人民，罪证确凿，请司令员和政委依着革命纪律办吧！不过，念及他们都是参加起义签字的人，希望考虑从宽处理！”

1950年11月的一天晚上，聂荣臻元帅就下令逮捕了刘万春、张朴、鄂友三等人。

考虑到逮捕的都是起义将领，聂荣臻很快就把此事汇报给了毛主席，也把董其武的想法向毛主席进行了汇报。

毛主席闻言，轻叹一口气，良久后说道：“不可杀，就按其武说得办吧！”

在读二十四史时毛主席就曾写到一句重要批语：“杀降不可，杀俘尤不可”，虽然刘万春不是降将，也不是俘虏，但毕竟是起义有功之人，自然不可杀。毛主席的这一决定，也无疑再次体现出毛主席处理事情的灵活性，也体现出了毛主席的包容和高明之处。

图|毛主席

1967年，刘万春刑满释放后，当选为北京市政协委员，回忆起过往的事，刘万春曾感慨万千地说：

“我深深地感悟到：只有走人民的道路，才是生命最后的归宿......”

1993年，刘万春因病去世，终年9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