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女孩向我当众表白了。
我欣喜若狂，当即向她表明了我的心意。
她勾了勾唇角:「听到了吗，我说过他喜欢我，周放，你现在能当我男朋友了吗？」
电话那端传来周放的笑声。
原来，自始至终，这都是一场捉弄。
1
「小暖，你真的喜欢我吗，我也喜欢你，不，我爱你。」
我激动地双手攥上了她的肩膀。
苏暖直直地盯着我，眼睛闪烁着喜悦的光。
我不由得在想，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我怎么能这么懦弱，为什么不要早一点告白呢。
却没有察觉到空气里流动着的别样的氛围。
酒店包厢里很多人。
多到塞不下，多到有些我认不出的陌生面孔。
我知道那是苏暖的朋友。
今天是我二十五岁的生日，苏暖一大清早便打来了电话要给我庆生。
我喜欢苏暖。
喜欢了很久，久到我无法计算漫长的年月。
毕业在即。
我终于鼓足勇气在今天告白 ，没想到苏暖却抢了先。
喜悦里掺杂着一丝愧疚，这种事怎么能让女孩子先开口。
苏暖挣脱开我的桎梏，拿着手机摇了摇:
「周放，是你说的，让林聿当众跟我表白就做我的男朋友，你说话算不算数？」
对面周放的笑声随着扬声器响彻在包厢里。
「算，我的暖暖宝贝，我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你现在就是我的女朋友了。」
苏暖脸颊上添了一抹羞红，露出了少女热恋时的娇羞状。
大脑嗡的一声响。
苏暖向我告白是在骗我，苏暖和周放一起骗我。
人群里有人一声轻笑，引发了所有人的笑声。
她们笑得开怀。
我听到她们肆无忌惮的嘲笑声。
「真是笑死我了，小暖敢说，他怎么就敢信呢。」
「就是就是，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
不屑的、嘲弄的甚至夹杂着同情的眼神齐齐射在我的身上。
「不过。」
电话那端周放声音顿了顿。
「在这之前，你还要做一件事……」
剩下的话我听不清了，苏暖就这样向我走了过来。
2
「林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别做梦了。」
苏暖声音清脆，堪称恶魔低语。
我定在原地，呆若木鸡。
「小暖真棒，果然我的女朋友就应该这么聪明。」
苏暖络络的笑起来。
很是刺耳。
她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施舍」于我。
我抱头蹲在地上，苦笑一声。
包厢里摆满了镜子，我抬眼看了看现在的自己。
耷拉的眉眼、向下的嘴角。
无一不衬映着我的狼狈。
耳边突然响起相机快门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掌声。
周放鼓着掌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啧啧啧，我们的林大才子今天怎么这么狼狈呢，失恋了啊。」
我抬手想给他一拳。
紧跟在周放身后的一米八壮汉保镖挡在了他面前。
从小到大，无论我喜欢什么，周放都要抢。
我看向挽着周放胳膊的苏暖，忍不住开口:「小暖，周放不一定真的喜欢你，他是为了报复我才……」
「住口。」
接下来的话我没有机会说出口。
周放沉下脸:「报复你什么，你一个私生子有什么值得我好报复的，我的好哥哥。」
保镖一边一个胳膊架住我，周放用力在我脚上碾了碾。
倏而，他勾起嘴角:「小暖，告诉她你相信他说的吗？」
苏暖抓住周放的胳膊摇了摇:「放哥，我当然是相信你。」
她又将头偏向我:「林聿，我知道你喜欢我，可你不应该挑拨离间，我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苏暖的话如同一根钢钉扎进我的心脏，将我伤的体无完肤。
我这样的人。
多年的呵护，苏暖还是不了解我的为人。
我知道多说无益。
周放搂上苏暖的腰肢，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以后别来烦我我的女朋友，否则……」
他递给保镖一个眼色。
拳头如雨点般落在我的身上。
五脏六腑仿佛移位，我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喘息。
包厢里已经没有人了。
已经离开的苏暖去而复返，我没来得及问她为何要回来。
苏暖已经抢先一步开口。
「林聿，我也不想这样，今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还有周放不喜欢你，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3
苏暖已经彻底走了。
我蜷缩在地上一直未起身，痛的不止是身体。
心脏一缩一缩地痛起来。
我和苏暖从小一起长大，是情谊深重的青梅竹马。
起码在今天之前我是这样的认知。
苏暖漂亮阳光，照亮了我黑暗的成长道路。
我是别人眼中的私生子。
周放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妈妈和我那个道貌岸然的父亲周霆谈恋爱时他还没有和林聿母亲结婚。
母亲发现周霆一边跟她藕断丝连一边快速和周放母亲结了婚。
母亲那时发现有了我，不忍打掉将我生了下来。
私生子这个被周放恶意贴上的标签自我记事起就一直跟着我。
母亲一直未嫁。
年幼时我曾恳求母亲带我换一个城市生活，我不想按照周霆的安排和周放进一个学校。
没有人搭理我的诉求。
苏暖是唯一一个耐心听我说话，想尽办法逗我开心的人。
对苏暖的喜欢从我青春期开始对女孩有好感时就侵入了我的骨髓。
我无数次想过跟苏暖表白。
深夜里我打了无数个草稿，第二天又压了下来。
我怕周放伤害她。
毕竟周放最大的乐趣就是以捉弄我为乐。
只是我没有想到，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们早已暗通曲款。
既如此，我又何尝苦苦挣扎。
苏暖不知道，我原来的打算是今天告白不成功那就彻底放下她。
我总要过回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4
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
睡得昏天黑地，以至于忘了赴约。
门铃急促的响起，我揉了揉眼睛踢踏着拖鞋去开门。
姜柠扬在半空的手就这么顿住了。
「你怎么来了？」
姜柠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来看看你死没死。」
她进屋直奔我的药箱，动作熟练的取出纱布和酒精。
「有没有去医院看？」
我摇了摇头。
「打架了？」
我沉默不语。
姜柠将碘酒撒在我的伤口上，我嘶了一口气，举手投降。
「您行行好，轻点。」
姜柠翻了个白眼:「没办法，我是心理医生，又不是外科医生，您老就将就着吧。」
我终于想起来今天是我和姜柠约好去做心理咨询的日子。
我爽了约。
这个女孩嘴上总是不饶人，却很是心善。
我有重度抑郁很久了。
三年前开始看医生，当时明明有那么多资历深的医生，我偏偏选择了她。
事实证明我是正确的。
这几年我已经好多了。
我正想为我的爽约而抱歉，姜柠突然开了口:
「是因为那个叫苏暖的女孩子吗，林聿，你能不能偶尔也看看别人。」
5
姜柠知道苏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打算今天要跟苏暖告白的人。
人都有好奇心理，她想知道结果我并不意外。我只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好像她要让我考虑的是她。
我摇了摇头， 这肯定是我过于自恋了。
姜柠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行了，都包扎好了，念在我为你治伤的份上，请我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
姜柠又恢复了那幅风风火火的女汉子状态，刚才的失意仿佛是我的错觉。
我原以为与姜柠吃饭是极偶尔的事。
我们除了在诊室里聊天，私下里并没有多少接触。
姜柠却每天往我这里跑。
化身成了一个田螺姑娘，为我煲汤洗衣。
就在我又有一次坐在餐桌上享受姜柠做的答案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暖开了门走进来，和正在做饭的姜柠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在这？」
「你怎么进来了？」
两道声音一同响起。
苏暖走过来牵住我的衣角:「阿聿，你怎么能让别的女生进家门。」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巴。
「你说过的，这个房子能拥有钥匙的女人只有我一个。」
我怔怔地看着苏暖。
这才几天，苏暖不至于失忆了。
她怎么能当以前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姜柠面色有些难堪，她摘下围裙，急匆匆地向外跑。
「我记得我还有点事，我就先走了。」
动作之快我没来得及叫住她。
苏暖弯了弯嘴角，语气认真:「阿聿，我不喜欢刚才那个女人。」
6
放到之前，苏暖的亲近会令我满心欢喜。
而现在，我只觉得厌恶。
我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指:「苏小姐，你现在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请你自重。」
苏暖搂上我的腰开始哭起来。
「阿聿，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不要找女朋友好不好。」
「我们还像之前一样。」
她哭得伤心，也知道这样能拿捏我。
以前我对苏暖的眼泪没有一点抵抗力。
可那只是从前了。
我换了一副正经神色:「苏小姐，麻烦你将我的钥匙还给我，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苏暖哽咽出声:「你这是要跟我断绝关系吗，那天我不是故意的，是周放非要让我这么做。」
她抬起哭的水汪汪的眼睛。
「林聿，你不喜欢我了吗？」
这一瞬间，我没来由地想苏暖一直都知道我喜欢她。
她只是装作不知道，理所应当地享受着我对她的好，享受着单身的身份。
就算那天是周放让她当众令我出丑，可苏暖是个成年人了，她不会拒绝吗？
我忍不住将她和姜柠对比起来。
却发现这几天里，我虽然难过，因为姜柠的陪伴日子却没有那么难熬。
我推开苏暖:「周放不是说了不要让你和我见面，你就不怕他生气？」
苏暖小声嘀咕:「他出差了。」
我快要气笑了。
忍不住要赶客时，苏暖又扑上来抱住我。
时机总是如此的巧妙，周放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又是熟悉的动作，快门闪动。
苏暖神速放开了手，跳着跑到周放身边。
「你回来啦。」苏暖对着周放绽放出甜甜的笑容。
周放拉下脸:「我想你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们的关系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苏暖慌了慌。
她看了我一眼，预感告诉我下一秒苏暖要作妖了。
果然，苏暖红了眼眶。
「是林聿说他想我了，如果我不来，他就要自杀。」
7
我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觉得无比的荒谬。
苏暖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这种话的。
周放眯了眯眼:「是吗？」
苏暖嗯嗯几声:「对，我们快走吧，你怎么出差回来也不告诉我。」
周放一步步向我走过来。
预想中的责骂和拳脚没有落到我身上。
他斜起嘴角:「林聿，你和你妈一样贱，专门勾搭别人的女朋友。」
这次动手的是我。
我冲上去狠狠给了周放一拳。
这是我第一次对周放对手，也是第一次觉得打人的感觉简直爽极了。
周放的保镖欲要上前，周放拦住他们，语气低沉。
「哥，虽然苏暖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真的喜欢苏暖，我把她让给你好不好，我们毕竟是兄弟。」
我一阵作呕。
不知道周放是打的什么算盘，却也不愿去猜。
我指了指门:「带着你的人赶紧滚出去。」
周放充耳不闻。
他指使保镖:「方才都录下来了吗，赶紧给我爸发过去。」
我没反应过来时，周霆的电话已经打进来了。
第一句话就是:「林聿，我对你太失望了。」
这句话我妈也曾对我说过，一度成为我的梦魇。
「你先不用进公司了，还是在外面历练历练吧。」
对面传来嘟嘟声，周霆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真是要谢谢你呢，我的好哥哥。」
周放心情灿烂无比，带着他的保镖扬长而去。
「林聿，对不起。」
落后一步的苏暖对我道歉。
时至今日，我已经对她彻底死心了。
我疏离道:「苏小姐，麻烦你今后不要来找我，我不想惹上一个麻烦精。」
苏暖还想说什么。
「还不走。」苏暖的声音在门边响起。
她一点也没有留恋地走了。
不就是不进周霆的公司吗，我反而松了一口气。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不断传来振动声。
一张又一张的图片荼毒了我的眼睛。
手指颤抖，我险些拿不稳手机。
8
照片上是苏暖和周放不可入目的亲热照片。
周放配文:「看到你喜欢的女人和我做这种事心痛吗，林聿，你的痛苦就是我的快乐。」
奇异的，没有心痛，我反而觉得有些辣眼睛。
这一刻，我想，我是真的放下苏暖了。
我如释重负般啪啪敲下几行字:
「那你就想多了，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
「还有，肚子上的赘肉该减减了，身材不好就不要出来秀了，过于污染人眼球。」
我关上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周放这种人太极端。
我近乎确定他不喜欢苏暖。
他只是为了报复我。
我思虑再三，一遍纠结这不要做圣父，一边想着要不要给苏暖提个醒，看在她家对我有恩的份上。
毕竟事情是因我而起，照片爆出来她父母的颜面也会扫地。
没拿定主意，就这么耽搁下了。
从这天开始，家里变得冷冷清清的，姜柠不再来了。
我的治疗已经结束，再没了去诊室的必要。
可一周后我路过姜柠诊所的时候，还是停住了脚步。
「林先生。」
前台姑娘喊住我。
「你是来找姜医生的吗，她已经不在这儿了。」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
「她跳槽了？」
前台姑娘左右环顾了一圈，小声对我说:「姜医生被人举报对病人态度不端正，现在已经被停职了。」
停职了？
心里猛然一个猜想。
我调出手机中苏暖的照片拿给前台姑娘看:「你说的姑娘是不是这个？」
她嗯了一声:「对对，就是这个。」
好你个苏暖。
认识这么多年，没看清你真面的是我。
我掉头想走，前台姑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姜医生，你怎么回来了？」
9
我搬着箱子走到车边给姜柠打开车门。
箱子里装着的都是姜柠的个人物品，她今天是来辞职的。
「为什么不告诉我？」
逼囚的空间里，我率先开口。
姜柠干笑两声:「没关系的，我早就不想干了。」
我发动汽车出了拐角。
「去哪？」
「去找苏暖。」我言简意赅。
「别去。」姜柠示意我停下，她咬了咬唇:「别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关系。」
我察觉出姜柠似乎是误会了什么。
「我们什么关系，苏暖现在是别人的女朋友，我没有抢别人女朋友的爱好。」
姜柠猛地抬头。
她拿出手机递给我看，那上面是苏暖依偎在我怀里的照片。
我对这张照片有印象。
照片是真的，我辩无可辩。
那是三年前苏暖失恋来找我哭诉的时候。
「苏暖说你们现在和好了，让我不要来纠缠你。」
我冷哼一声。
「我和她没关系，这张照片也是以前拍的。」
姜柠低下了头，耳尖微红，我心念一动。
「姜柠。」
我语气平静地叫了她一声。
「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现在我们不是病人和医生的关系，我对姜柠也很有好感。
这未尝不是一个新的开始。
她没有回答我，手慢慢移过来附上了我抓着方向盘的手。
行动代替她给出了答案。
我回握住她。
空气中流动着暧昧的气氛，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姜柠手忙脚乱地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人嗓门很大:
「什么时候能够来入职，我真的快忙不过来了，月薪再给你加五千，这应该是你原来诊所的两倍了吧，什么需要时间疗伤，男人跑了就跑了，搞钱才是硬道理，赶紧来帮我！」
姜柠又手忙脚乱地挂断了电话。
她小心翼翼看我的神色，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恭喜我家女朋友找到新工作。」
我和她相视一笑，空气在此刻都成了甜的。
10
我从没有想过恋爱是如此快乐的一件事。
和姜柠的恋爱生活蜜里调油，短短不到一个月，我们已经计划同居了。
就在我们在卖场采购家居产品一起回家时，门里沙发上坐着苏暖。
准确的来讲，穿着我的衬衫，露着大腿的苏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