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重男轻女,我辍学在家吃不饱穿不暖,十几岁进了夜场打工,赚钱给弟弟花。
父母花着我的钱吸着我的血却骂我是个婊子,后来他们跪下来求我,可是一切都晚了。
1
老家人重男轻女,谁家要是没有个儿子,就会被村子里的人耻笑,说是没有个接户口本的了,这家啊,从此就绝户了。
我父母结婚后一年就生下了我,但是我的爷爷和奶奶并不高兴,因为我是个不带把的赔钱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我伤了身体,此后妈妈一直没有再孕。
爸爸因为没有儿子,被人戳了七年的脊梁骨,脾气变得喜怒无常,经常喝醉酒就在家拿我撒气。
年幼的我,已经学会了察言观色。看见爸爸喝多了回家,就赶紧躲起来或者是跑到外面,直到很晚才回家。
尽管那样也会被妈妈责骂,但是总好过爸爸的裤腰带抽在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下不去的伤痕。
我犹如惊弓之鸟一般长大,直到妈妈生下了弟弟。
爸爸的腰板终于直了起来,逢人就带笑,连喝完酒都不像以前那样打我,而是抱着弟弟亲个没完。
妈妈对我的关心更少了,她这些年因为没能生出儿子,受了不少我奶奶的气,如今终于扬眉吐气了。
她把所有的关注和满腔的爱意都放到了弟弟的身上。
七岁的我,从爹不疼娘不爱的死丫头片子,变成了家里的透明人。
身上本就没有几两肉,弟弟出生没多久,我变得更瘦了。
因为家里有了接户口本的,我在家里就成了一个干吃饭的“闲人”。
爷爷奶奶看我碍眼,叫我喂鸡喂猪,种菜洗衣。
爸爸妈妈嫌我没用,叫我给弟弟擦屁股、洗尿布。
妈妈从不让我单独看着弟弟,因为她怕我会出于嫉妒伤害到她的宝贝儿子。
可是她真的想多了。
我每天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力气想要害她的儿子?
每次吃饭,我都坐在离饭菜最远的地方,只敢夹盘子边边的菜吃,肉更是一块都不敢吃。
因为奶奶会一直狠狠地盯着我,一边骂我赔钱货一边数落我只长个能吃的嘴。
妈妈听见奶奶对我的数落,总觉得在婆母面前丢了面子,将我手中的碗筷一把打落。
“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用都没有,还不赶紧给你弟弟洗尿布去!”
从那之后,我为了能填饱肚子,吃饭的时候都是一言不发,多吃饭少吃菜,尽量不触他们的霉头,吃完就去干活。
2
弟弟没有出生之前,我和邻居的小伙伴每天一起上学放学。
但是弟弟出生之后,家里觉得以后的钱还要留给弟弟长大娶媳妇。
丫头片子读书也没用,长大总要嫁人的,所以他们不让我去读书了。
我的班主任来家里找过一次,被爷爷奶奶蛮横的态度撵走了。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天管地,你还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
“我说不让她念了,就不让她念了!”
班主任愧疚地看了一眼正在洒扫院子的我,最终无奈地走了。
那时的我太小,对于上学的重要性还没有自己的认知,再说就算知道,年幼的我也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看着昔日的小伙伴每天高高兴兴地上学放学,讨论着学校里面发生的好玩的事情,我抑制不住地羡慕。
真好啊,我也想去上学。
我也想拥有自己的书包,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就在我发呆的工夫,妈妈的吼声从屋子里传来。
“盼睇!你个死丫头发什么愣!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去做饭,想要饿死你弟弟吗?”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嘴里边一边回着“来了来了”,一边赶紧去厨房生火做饭。
这一年,我十岁了。
家里边大部分的农活我基本都能拿得起来了。
因为多了我这个劳动力,奶奶和妈妈的负担轻了不少。
爷爷和奶奶种田,妈妈在家照看弟弟,爸爸去镇里打零工,我就负责全家人的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养鸡养猪。
我的小手上是各种划伤、割伤而留下来的疤痕,手指粗糙,还有不同程度的茧子,指甲缝里永远是洗不干净的黑泥。
弟弟三岁了,已经能满院子跑了,他的小嘴天天叭叭个不停。
家人对他的宠溺,养成了他跋扈的性子。
他从来都不叫我姐姐,不是“哎”就是“赵盼娣”。
谁说小孩子是最天真无邪的,我不这么认为。
我觉得他们最会见人下菜碟,最会看眼色,最能快速地发现谁是能被自己欺负的那个人。
他下手没轻没重,有一次玩喂猪的勺子,甩得猪食到处都是。
最后一下子冲着没有防备的我冲来,使劲将勺子朝我头上砸去。
我也火了,揪着他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狠狠打了几下他的屁股。
他瞬间嚎啕大哭,我妈一下子就从屋子里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来,一巴掌将我扇到了地上。
她抱着弟弟一阵心肝肉的哄着,我因为营养不良本来就比同龄的孩子长得小,哪里还禁得住她一个成人的巴掌,躺在地上发懵了很久。
她一边哄着弟弟,一边咒骂。
“老娘做了什么孽,生下你这么个黑心肝的玩意儿。”
“害我那么多年被人瞧不起,现在还想来害我的宝贝儿子!”
“等你爸回来,我非叫他揍死你不可!”
3
那天,爷爷奶奶端坐在屋里吃饭,妈妈追着弟弟喂饭。
我爸爸拿了一根烧火棍,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地发狠打我。
我的屁股、后背、大腿都被打到渗出了血,我无力地双手抱头,蜷缩成一团。
爸爸打累了,他把我拎到大门外,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什么时候认错了什么时候滚回来!”
下雪的夜晚,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久久无法动弹。
飘落的雪花有些进到了我的嘴里,有些进到了我的眼睛里。
我不知道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是我的泪水,还是融化的雪水。
望着漆黑的天空,我看不到一点光亮。
我想我一定是要死了。
像村头家的老王头一样。
老王头瘫痪多年,在炕上无法动弹。
儿子和儿媳妇伺候多年早就怨声载道,天天咒骂他怎么还不死。
有一天,老王头的屋子着起了火。
等到儿子和儿媳妇回到家的时候,就发现老王头已经被烧成了焦炭。
我以前去割猪草的时候,路过过老王头的家。
那天日头暴晒,老王头直挺挺地躺在院子里。
他痛苦地呻吟着,身体却没法动作。
我听见他的声音,怯生生地扒着门缝望去,和他的眼神对上了。
他的眼神空洞绝望,了无生机。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他的眼神里满到快要溢出来的情绪是什么。
如今,躺在冰冷雪地里的我好像明白了他当时的感受。
不过我最终还是没有死成。
深夜,打完麻将回家的邻居发现了我。
他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地上躺着一只被冻死的野狗。
直到他走近,才发现躺在地上的人是我。
他抱起我,“真是作孽哟,好歹是条人命啊。”,砰砰砰敲响了我家的大门。
大门半天没开,我爸还以为是我终于认错了,想要再晾一晾我。
直到邻居被冻得忍不住,大声呼喊,“赵铁汉快开门!”
我爸听见了邻居的声音,这才从被窝里爬起来,披上外套去开了门。
邻居一把将我递到了爸爸的怀里。
“不是我说你,怎么给孩子打成这样,这大冷的天孩子就在外面躺着,冻死了都没人知道。”
“这好歹是你闺女,你咋就这么狠心?”
爸爸铁青着脸,瓮声瓮气地回话。
“这死丫头差点打死我儿子,我不给她个教训她不会长记性。”
“行了,你赶紧回吧。”
邻居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回了自己的家。
爸爸把我抱回了屋里,没一会儿我就发起了高烧,身上忽冷忽热,又觉得痒得不行。
妈妈白着脸,“当家的,这丫头是不是不行了?”
爸爸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摸了摸身上,被烫得抽开了手。
沉吟了一会儿才说,“一个丫头片子,真要是不行了,就给她一张草席子埋了。”
大概妈妈也没有想到爸爸会这么说,惊讶地看着他,一时间说不出话。
爷爷被刚才的声音吵醒,过来问是怎么回事。
知晓了之后,他吧嗒吧嗒地抽起了旱烟。
“铁汉,你去村里的赤脚医生那,这孩子不能死在家里。”
“咱家是个要脸的人家,不能让人家说孩子让咱们刻薄死了。”
“至于能不能活下去,看她自己的命数吧。”
4
我爸是个孝顺的,他一直很听爷爷的话。
二话没说,穿好衣服就抱着我走了。
赤脚医生是怎么骂爸爸的我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的,我的意识一直不清醒。
一会儿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弟弟还没出生之前,我还在上学的时候。
一会儿又回到了现在,被奶奶骂被爸爸打,天天吃不饱饭的时候。
大概是我命不该绝,就这样昏昏沉沉了一天一夜,我终于退烧了。
我在家养了一个月,这是自弟弟出生之后,我过得最舒心的一个月。
虽然还是住着冷冰冰的厢房,但是不用干活不用挨打了,每天的饭菜里,竟然还能吃到猪油的香气。
我从来没有过过这么舒心的日子!
没多久就过年了。
外面打工的人们陆陆续续回到了老家,给家中的父母、孩子都带了大包小裹的衣服、吃食,还有我们村里从没见过的新鲜玩意。
隔壁的狗蛋有个在城里上班的姐姐,他姐姐给他买了一套新衣服,一个游戏机,还有甜甜的巧克力。
狗蛋跟我炫耀,我的眼睛被游戏机上的小方块吸引,他说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这些小方块真有意思啊,他们怎么能拼着拼着就消失了呢。
我从来没有过玩具,妈妈给弟弟买的不是球就是玻璃弹珠。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东西,狗蛋得意极了。
他回家之前,还好心地给了我一小块巧克力。
说是他吃多了牙疼,让我尝尝味。
我手里紧紧抓着那块巧克力,才走进大门就被妈妈叫住。
“狗蛋刚才给你什么了?”
我把手背到身后,心虚地说:“没,他什么也没给我。”
妈妈气哄哄地一把拽出我藏起来的手,将我的手指掰开。
“你个倒霉玩意儿还学会撒谎骗人了,这是什么!”
妈妈瞪了我一眼,拿着被我的手心温度融化的巧克力回到了屋子。
弟弟开心地拿着巧克力跑出来气我。
“妈给我了,你吃不着了吧,气死你!”
金色的包装纸被撕破,变形的巧克力被弟弟一口吞进了嘴中。
他扔下已经无用的包装纸,风一般地又跑回了屋子里。
我怔怔地看着地上的包装纸,而后鬼使神差地捡了起来。
我把纸放到了鼻子底下,天太冷了,我闻不出是什么味道。
舌尖小心翼翼地舔到了纸上残留的巧克力。
真甜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狗蛋真幸福啊,他姐姐居然给他买了这么好吃的东西。
我要是狗蛋就好了。
不,我要是他姐姐就好了。
这样我就能给自己买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5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六年。
弟弟已经上小学了。
我小时候只学会了拼音和几个简单的大字,后来就退学在家了。
每次弟弟放学回家写作业,我就假装在他窗前择菜洗菜,听着他课本上的知识。
被奶奶发现以后,骂了我几次,赶我去地里干活了。
爷爷生了病,这几年主要就是我跟着奶奶和妈妈忙活种地。
某天,村里的王婆突然找上门,说是有件天大的喜事要落在我们家头上。
奶奶询问下才得知,邻村有个光棍,叫王强,四十多岁。
以前娶个媳妇死了,之后一直没有再娶。
他是村里的木匠,很能挣钱,要是我们家同意把我嫁过去,他愿意给5千块钱当彩礼。
当时在我们老家,5千块钱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了。
我奶奶有点动心,但是她没有立刻答应下来,说是要和老头子商量商量。
我害怕了,我宁愿在家里挨打挨骂也不想嫁人。
何况还是一个比我爸爸岁数还大的人。
晚上爸爸回来,爷爷和奶奶就和他说了这件事。
爸爸想了想,还是说了不同意。
“那王木匠再干几年都快进棺材了,到时候不能挣钱了,盼睇还得守着他们家吗?”
“我看盼睇也老大不小了,该给家里挣钱了。”
“隔壁老刘家的大姑娘就在城里打工,这些年没少往家拿钱。”
“倒不如让盼睇跟着她去城里找个活计,比在家种地挣得多,以后天赐长大了,好给他攒钱娶媳妇。”
爷爷脸上的褶皱更深了,他的脸笼罩在旱烟燃起的烟雾后面,让人看不清表情。
“我老了不中用了,家里的事以后就你做主吧”
说罢,爷爷就回了屋。
屋里鸦雀无声,奶奶日渐浑浊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爸爸。
爸爸沉默地吃了几口饭,然后对着妈妈吩咐。
“就这么定了,等刘丫回来,就让盼睇跟着她走。”
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狂跳,我真的能离开这个家了吗?
我穿的一直都是家里其他人不要的衣服改的,临走时也没有多少行李。
我站在刘丫姐面前,局促地搅动着手指。
她太漂亮了,比六年前还要漂亮。
我觉得我们村最好看的张银珠都没有她漂亮。
张银珠因为长得好看,嫁给了村长的儿子,已经生了两个儿子了,现在又怀上了第三个。
刘丫姐长得比张银珠还好看,是不是能嫁给城里人了?
我还在心中胡思乱想着,刘丫看着又黑又瘦的我,皱起了眉。
“她这么小,能干什么呀?看起来像个十二三的,她真有十六了吗?”
我爸坐在一边正和刘大叔寒暄,闻言带着笃定说道:“你放心吧,这丫头啥都能干,你给她一口饭吃就行,到时候挣的钱带回来,大叔不能差了你。”
刘丫撇撇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我才不管他们大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我只知道,我不用嫁给光棍了。
无论外边是天堂还是地狱,总比在家好!
6
刘丫带着我进了城,城里的高楼林立、灯红酒绿让我目不暇接。
我的神经一直很亢奋,晚上都睡不着觉。
刘丫让我住在了她的宿舍,屋子里还有其他三个女人,都打扮得漂漂亮亮。
“行了,别跟个土老帽似的,今天晚上睡一觉,明天我带你去上班。”
我小声应下,嘴角带着笑甜滋滋地进入了梦乡。
睡了我长大之后第一个又暖又沉的觉。
第二天中午,刘丫带我去了她工作的地方。
对了,她告诉我别叫她刘丫姐,她在这里的名字叫莉莉。
她把我带到一个男人面前,我有些害怕。
“聪哥,这是我老家的一个小丫头,你看着给安排个活呗。”
男人的手拍了一下莉莉的屁股。
“这么个小孩能干什么?不是你偷偷和哪个野男人生的吧?”
莉莉瞪了他一眼,“话可别乱说啊,真是我老家的。”
“她家里人说了,给口饭吃就行,你随便让她刷个马桶或者洗个碗,不用白不用嘛。”
“好了,就这么定了,我回去补觉了,晚上吴总还要找我呢。”
莉莉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聪哥。
聪哥和爷爷爸爸甚至村里的男人们都不一样。
他不说话就足够吓人了,我害怕得不敢看他的眼睛。
“叫什么名字?”
我嗫嚅地开口,“我叫赵盼娣。”
聪哥嗤笑了一声,“真够难听的”,他顿了顿,“行了,以后你就叫娜娜。”
“以后你就跟着后厨去洗碗,收拾卫生间的垃圾,我会给你安排地方住,你一定要听话知道吗?”
我拼命地点了点头,担心晚一分钟答应聪哥就会不要我。
“我一定会好好干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笨拙的样子取悦了聪哥,他笑了一下,带着我去后厨认人,还换了一身衣服。
虽然衣服不合身,穿在我身上仍旧肥肥大大的,但是比我自己的衣服好多了,我爸妈都没穿过这么好的料子。
到了晚上,这里才真正开始营业。
今晚我被安排去收拾卫生间。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响刺激着我的耳膜。
我穿梭在形形色色的客人中间,一切都感觉是那么的不真实。
昨天还是低矮的瓦房鸡鸣狗吠的落后农村,今天就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大都市了。
我拎着水桶和拖布,小心谨慎地去卫生间打扫。
有客人吐在了卫生间,一地狼藉,我忍着恶心一点一点收拾干净。
好不容易打扫干净,门口又突然进来了抱在一起的一男一女。
他们好奇怪,在互相吃着对方的嘴巴。
我吓坏了,城里的人怎么还吃人呢?
我赶紧拎着桶跑了出去,慌里慌张地去找聪哥。
聪哥虽然看起来让人害怕,但是他是我此时唯一能依靠的人了。
聪哥正在处理两个喝酒闹事的客人,旁边站着衣衫凌乱的陌生姐姐。
他一转头看到我,不耐烦地撒火,“你来这里干什么?滚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讷讷地又跑走了,不小心闯入了一个包间。
我看见莉莉正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搂着他的脖子笑得妩媚。
我隐隐觉得,被莉莉发现她一定会骂死我。
我赶紧带上门,以我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后厨。
那一天,我的世界观被打碎,重组。
所有看到的一切都在冲击着我。
一直到了凌晨,人群才渐渐散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我又跟着打扫了一上午,狼吞虎咽地吃过了饭,倒头就睡。
我不敢跑,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
我也不能回家,我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要怎么走。
好在在这里我能天天吃饱穿暖,还经常能偷吃客人吃剩的果盘、甜品。
员工餐里还有肉,光是能有肉吃我就觉得好满足了。
渐渐地我长了些肉,肤色也比来的时候白净了许多。
这里每个工作的人都知道我叫娜娜。
谁都能吩咐我做事。
跑个腿,端个菜,刷碗、拖地,渐渐开始迎宾、搞气氛。
终于做了一年,到了过年的时候,我可以跟着莉莉回老家了。
7
聪哥扣除了我的伙食费、住宿费和员工管理费,最后给我开了三千块钱的工资。
我拿着钱笑得牙不见眼,我居然也能挣钱了!
而且还是三千块钱!都快赶上当初王木匠要给的彩礼钱了。
莉莉又给家里买了一堆东西,我想了想,也跟着买了一些。
给爷爷买了一个烟斗,给奶奶和妈妈买了新衣服,给爸爸买了一个皮包,给弟弟买了玩具。
我喜气洋洋地回到了家,本以为会得到家里人的夸赞。
没有想到,奶奶比量着给她买的新衣服就开始骂我,妈妈也在一旁帮腔。
“要死哟,花钱买这么多东西,一点都不知道过日子。”
“就是,有这钱攒着多好,以后我们天赐长大了,可还要娶媳妇呢。”
“这么败家也不知道随了谁,进城里过了两天半好日子,就忘了自己啥家庭了。”
“我怎么这么个命,摊上个这么个祖宗,真是要了我的命喽。”
爷爷用烟斗点燃了烟丝,坐着抽烟一言不发。
爸爸什么都没说,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却夹着我买的皮包走了。
奶奶和妈妈换上了新衣服,去跟村里的婆娘们拉家常。
弟弟玩腻了新玩具,就冲着我发火,“你看人家狗蛋他姐,回来知道给他买好吃的,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给我买?”
他将玩具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推搡着我,比小时候更有力气了。
虽然早就知道家人对我是什么态度了,但我回来时,仍旧心存一丝希望。
会不会我能挣钱了,他们就能把给弟弟的爱,分给我一点了?
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
甚至我能挣钱了,给他们买礼物了,仍旧逃不过责骂,得不到一丝关爱。
他们没有问过我,这一年在外面做了什么工作,累不累。
没有关心过我,能不能吃饱穿暖,有没有想过家。
我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家不欢迎我,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好想立马回到城里,回到我熟悉的环境中去。
莉莉和家里大吵一架,带着我很快离开了。
临走前,妈妈叮嘱我,在外面要好好工作,别乱花钱,把钱都带回家里来。
我微微点了点头,跟着莉莉头也不回地走了。
还奢望什么呢?早就知道他们只认钱不认人了不是吗?
可是我的心还是好痛。
为什么爸爸妈妈要对我这么狠心?就因为我是个女孩吗?
8
时间一晃过去了两年。
我因为天天能吃饱饭,营养比以前均衡了,开始抽条似的长开了。
不仅开始出现少女曼妙的曲线,皮肤细腻,眉眼也比以前明媚了许多。
这两年我没有回过老家,因为莉莉也没有回去。
我买了手机,只要没按时打钱回去,妈妈就会打电话来追问。
来夜场一共三年的时间,我再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了。
很多事情我都懂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知道有些事情终将会降临到我头上。
聪哥找到了我,希望我识时务。
莉莉以前的金主吴总看上了我,我知道我无力反抗,只能答应了。
莉莉不年轻了,每次回到宿舍卸了妆,她都会对着镜子照很久。
知道吴总看上了我之后,莉莉发了疯一样撕扯我的头发,疯狂地往我脸上扇巴掌。
还好被聪哥等人拉开了。
莉莉哭了,她愤恨地看着我,好像在控诉我抢走了她的一切。
其实如果有的选,我宁愿天天刷碗拖地。
吴总是个很大方的人,他看上我年轻漂亮,愿意捧着我。
靠着他的慷慨,我在那段时间攒了一些钱。
我没有像其他同事那样,赚了快钱很快就买名牌包、化妆品、首饰什么的挥霍一空。
除了给家里转过去了一部分,剩下的我都存了起来。
只有一点,我很爱买巧克力,各种口味的巧克力,吃到牙疼还是继续买。
某天吴总带了一个客人来,那人三十多岁,眉眼凌厉,看起来就不好惹。
吴总把我介绍给了他,我心里虽然有点害怕,但是只能壮着胆子去找他敬酒。
意外的是,他很喜欢我,对我十分温柔。
我被他连续照顾了半年的时间,有一天他突然提出来要我以后跟着他。
无论是在这里还是跟了他,无非就是从一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
区别就是人多人少的问题。
我装作受宠若惊地同意了,并表示害怕聪哥不愿意放人。
他让我放心,他会解决的。
从这个改变了我命运的地方离开那天,聪哥语重心长地对我交代了几句。
他说,男人们有两大爱好,一个是拉良家妇女下水,一个是劝风尘女子从良。
那人对我只不过是一时新鲜。
何况那人是混在道上的,刀剑舔血的生活,未必有这里好过。
我早已学会了和聪哥虚与委蛇,感谢他多年照顾,并表示一定不会忘记聪哥的大恩大德。
9
爷爷的死讯传来,我竟然感觉不到一点悲伤。
我和风哥说要回老家奔丧,风哥不仅同意了,还给我转了两万块钱。
他一点都不担心我会从他身边逃跑。
他对自己有绝对的自信。
时隔多年,我终于再次回到了老家。
老家的破瓦房不见了,变成了漂亮的二层小楼。
要不是爸爸站在门口迎来送往,我差点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家来。
爸爸看见我愣了一下,似乎仔细辨认了一下才认出我来。
毕竟我这几年的变化很大,也难怪他会如此。
天赐已经长成了大小伙子,跟在爸爸身边和来家的客人打招呼。
我进门之后无所适从,好像一下子又回到了小时候那种被忽视被冷漠的状态。
我不知道该坐在哪里,妈妈拉了我一把,把我推进了奶奶的房间。
奶奶如今像是个脱水的老树皮,脸上满是沟壑。
她的眼里是浑浊的泪水,嘴里含糊地念着,“快了,我也快死了。”
爷爷的葬礼过后,奶奶的身体每况愈下,没几天也走了。
短短的时间内,家里办了两场丧事。
一天,我刚和风哥说明情况,告诉他会晚回去几天。
爸爸找到我,说和我有事商量。
他说家里的钱都给爷爷奶奶办丧事了。
天赐也老大不小了,想要给他尽快说亲。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再拿钱。
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他们把我当提款机。
我说这几年不景气,自己也没有存下什么钱。
爸爸当时就火了,一巴掌扇过来。
“好啊,翅膀硬了是吧,敢糊弄我了!”
“城里的工作多得是,你就算卖破烂也比家里挣得多吧,现在你竟然跟我说你没钱?”
妈妈坐在旁边连眼皮都没掀起。
她不紧不慢地嗑着瓜子,手腕的金镯子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就是,你一个人在外面能有多少开销,自己偷偷攒那么多钱干什么,以后嫁人了还不都成了别人家的。”
“天赐是你弟弟,你当姐姐的给弟弟花钱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凭什么我赚的钱就要给天赐花,我自己花不行吗?”
“天赐是你们儿子,我就不是你们女儿了吗?”
“你们从来不关心我过得苦不苦累不累,天天就知道跟我要钱,以后别想从我这拿到一分钱!”
妈妈扔下手里的瓜子,冲过来就狠狠甩了我一耳光。
“好你个小婊子,在外面挣着男人的钱就觉得自己长能耐了是吧,敢跟老娘反了天了。”
“我叫你犟嘴,我叫你犟嘴,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跟我装什么贞洁烈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