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义有人生：《论语・子张篇》（20）

子贡曰：“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 子贡说：“纣的不善，不像现在流传得那么严重。所以在上位的君子不善，就会使得自己居于不利的“下流”位置。（一旦有了‘不善’的行为就会被人看不起，）人们就会把所有的坏事都算到他的头上。” 《论语•子张篇》是《论语》中唯一没有记载孔子言行的篇章，主要记载了孔子的五个弟子子张、子夏、子游、曾子、子贡的言行。子张、子游、子夏在传承孔子学说方面，贡献很大。曾子是孔子的传道人。而子贡则是孔子形象的最佳维护者。儒学在战国时期成为“显学”。在西汉时期，更是由于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政策的实施，使儒学的地位骤然提升，成为社会的主流意识形态。儒学对中国文化的发展起着决定性的作用，这与孔子后学薪火相传，孜孜以求传道是分不开的。 帝辛（？至公元前1046年），姓子，名字叫受，在位时间为公元前1075年至公元前1046年。 帝辛是商国的人称呼自己的国君的叫法。帝辛在位时，重视农桑，社会生产力发展，国力强盛。东夷叛乱，他派大军征伐，打退东夷向外拓展，把商朝势力扩展到江淮一带。商朝疆域的扩展，促进了中原文明（商文化）的传播，有助于华夏大地的生产力发展。牧野之战战败后，帝辛登上鹿台，自焚而死，成了历史上有名的亡国之君。 西周起兵灭商时，武王讨伐商朝需要师出有名。为了显示自己武装推翻商朝是顺应天意的行为，它自然要“抹黑”殷商，让人民都认为；西周取代殷商，是“替天行道”，这样就可以达到巩固自己统治的目的。周武王列了帝辛六条罪状：一是酗酒；二是不用贵戚旧臣；三是重用小人；四是听信妇言；五是信有命在天；六是不留心祭祀。所以“天下之恶皆归焉”的逻辑，是没有毛病的。 西周中叶稍后，开始实行谥法制度。周人给亡国的商王帝辛追封了一个极具象征性的谥号——纣王。“残义损善曰纣”。前者是对死者生平的总结，后者就是他的谥号。把失败者贬的一文不值，这比较符合执政当局的宣传口径。江山更替，成王败寇。“帝辛”这个曾经威震四海的名字也随之渐渐尘封，取而代之的，是无恶不作的暴君“纣王”。 再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纣”就变成了一个污水坑，大家把能想象到的千奇百怪的罪名，都加诸“纣”的身上，你说一件丑闻，我泼一瓢污水，那真是黑锅在天上飞，黑粉在地上追，想甩都甩不掉。于是乎，“纣”就成了无恶不作的代名词。 社会对帝辛肆无忌惮的抹黑，早就引起一些有识之士的置疑与反驳。春秋末期的子贡，对这件事就有自己的看法。 端木赐（公元前520年至公元前456年），复姓端木，名赐，字子贡，春秋末年卫国人。“孔门十哲”之一，孔门四科——言语科的第二名，曾任鲁国、卫国之相。作为孔门弟子中政治成就最高的人，说说前朝的那些事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子贡曾说管仲“非仁者与？”意思是说管仲不能算一个仁者。这次，他品评的人物更厉害了，是商朝的最后一个王——“纣”。 “善”的本义是吉祥的意思。《说文》给出的解释是：“善，吉也。” 孔子倡导“克己复礼曰仁”，符合“礼”的德行就是“善”；不符合或者违背“礼”，就是“不善”。 子贡说：“纣之不善”。在这里，子贡给商朝最后一个王帝辛定性了——这个人“不善”，这说明子贡看到“纣”身上确实有“不善”之处。这里需要注意的是，“不善”不一定就是“恶”。一个人的做法不符合礼制，这是一种失礼的行为，有些时候可以理解成一种小过，或者大过，只要不对社会造成重大的损失，就不能称得上大“恶”。如恶贯满盈的“恶”。 “不如是之甚也”的“是”，相当于“这样”，指人们对“纣”的描述。 “甚”是严重的意思。 子贡为官多年，有一定的为政经验，对春秋各国的形势和历史人物很是熟悉。或许正因为子贡看穿了历史是被人书写的这一本质，才说出“纣之不善，不如是之甚也”这句话，这话看似在给“纣”说公道话。说“纣”的“不善”，也就是他做的坏事，其实不像人们说的那样严重。用我们现在的话说，就是不像流传得那么严重，西周用“纣”这个字来作为他的“谥号”，还是值得考究考究的。在这里，子贡也不是为了给“纣”“翻案”才这样说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和下面的“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的说法就不一致了。 我们接着看“是以君子恶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这句话。 这里的“君子”不是从道德方面说的。如果达到了道德上的君子，那么他自然就不会有“不善”的行为了。“君子”指在上位者。 “恶”的本义是过错、罪恶、不良的行为，跟“善”相对；“恶”作动词，有讨厌、憎恶的意思，跟动词“好”相对。 “君子恶居下游”不是说“君子憎恨处于下游”，这里的“恶”，是指“为恶不善”，不作“讨厌、憎恨”之解。 “居”是处于的意思。 “下流”的常见意义是河流的下流，引申义有下品，龌蹉。这里比喻人为恶不善，品格卑劣。这里的“下流”，指在上位的君子，因为不按照礼制行事，违背了道义，也就是“不善”，使得自己居于不利的“下流”位置。 “君子恶居下流”是因，“天下之恶皆归焉”是果，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因果关系。 “天下之恶皆归焉”的“恶”，有学者理解成恶人。“居下流”本身就是一种恶的行为。如果这样理解，那么“居下流”前面的“恶”，似乎就显得多余了。如此来分析，“恶”还是理解为“恶名”更惬意些。 “归”是“归属”的意思，不是“附会、集中”的意思。 “焉”是“于之”的合称。 这里的“恶”，指的是恶名。 “天下之恶皆归焉”是说天下之恶行，都归属于做“不善”这个人的身上。像“纣”那样，所有的曾经见过的罪恶和所有的人们能想象到的罪恶，都算到了他的头上，这就是千年积毁。在中国历史上，亡国之君的下场都极可怜，但象帝辛这样被肆意抹黑的却绝无仅有。 “纣之不善”虽然有些夸大其词的成分，但这都是“纣”“居下流”惹的祸！如果“纣”“恶居下流”，在位期间，坚持做到“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情为民所系”，即使是在行政的过程中出现一些失误，人们也是可以理解的，或者说会原谅的。 对于一个恶人，谁还会说你的好话啊。现实生活中，我们经常会遇到这样的情景。一说某某人好，大家都跟着说话，尤其是在一些单位年终人事考评中；一说某某人坏，三、五个人聚在一起，三、五杯酒下肚，就开始说了起来，甚至一些捕风捉影的事都能加到这个人的身上。子贡认为；一个人由于没有自己的主见，对问题的判断，就会出现“随大流”的思维！现在，一个孩子都可以报五、六个补习班，也不管孩子是否适合或者有天赋，英语、作文、奥数、足球、跆拳道、围棋补习班……什么都学，一些家长也说了，我们家的孩子不补习，成绩赶不上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办呢？比来比去，结果呢，既增加了孩子的负担，剥夺了孩子的业余时间，孩子连正规的文化课都没学好，更何不要谈补习班的效果了，这真是家长出钱，孩子出力，就是不见好！ 前朝历史是下一个朝代写就的。当朝的在上位者就会指使甚至命令史官，把当时天下的一切错事都归结到前朝亡国之君的头上。 有时候，舆论的力量可能会放大一个人身上的优点和缺点。当人们在无法亲自验证、了解事情和当事人的情况下，往往会潜移默化地受到舆论的影响，从而形成对某人或某事的刻板印象。 子贡这句话，最有可能是他借助“纣”作比喻，来告诫大家，以后做了官，一定要勤政爱民，利用手中的权力，为人民多做点实事、好事；否则一旦失势，置身“下流”，天下的“恶名”将集于一身而遗臭万年。 人，无论自己多普通，也要活得非常有意义！无论多平凡，心中的抱负、使命、情怀都不能丢，力争做到“恶居下流”；你想遗臭万年，那就“居下流”，“天下之恶皆归焉”的结果，一定会光顾你的。 这一切的关键，其实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