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十年积蓄拿给爸妈建别墅，年底回家，却被告知别墅跟我没关系。

我妈：“房子的地基是你大伯的，当初只有口头协议，没签过户合同，所以……”

我爸：“你堂哥准备结婚，小时候他那么护着你，咱们家出个房子，是应该的。”

或许他自己也觉得这话有些过分，填补了一句：“你再努力几年多搞点钱，到时候我给你重新建个更大的。”

可是，爸爸妈妈，我没有第二个十年了。

被道德绑架了三十年，生命的最后尽头，我只想当个没有道德的快乐老女孩。

该是我的东西，我不想再让出去了。

1

“爸、妈，你们是不是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要让我出钱给江修远建房娶媳妇？”

我妈张了张嘴，扭头看了一眼我爸，接收到他一个瞪眼后，最终还是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我爸淡淡地看我一眼，理不直气也壮，“江初禾，我跟你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子的吗？”

“你对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多一点信任？”

“都说女儿是小棉袄，可你还不如你堂哥十分之一的体贴懂事！”

他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呵呵，信任，懂事。

从小到大，但凡是我有的东西，他们都会给江修远准备一份。

如果手上的钱只能买一份，也只会是江修远的。

“禾禾，你妈生你的时候伤了身子，爸妈这辈子只会有你一个孩子了。”

“自古以来，男孩才是家里的顶梁柱，爸妈现在对你堂哥好，你多让让他，以后他才会待你如亲妹妹，尽心尽力地帮扶你。”

“爸妈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你以后能轻松一点。”

小时候，他们总拿这话搪塞我。

小小年纪的我，一根肠子通到底，想不到太多弯弯绕绕，也就信了。

更何况，江修远对我，也挺好的。

我爸妈给他买的东西，但凡是我没有的，他都会给我分一半，乃至更多。

年纪小，想得少，总是容易被糖衣炮弹迷了眼。

我爸妈宠着他，他宠着我。

他比我大一岁，却跟我同年级同班。

这一点，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我不想太早上学，我要跟妹妹一起，我要照顾她、保护她！”

他每天都会带我一起上下学，我在学校受了一点欺负，一点委屈，他都会帮我出头。

哪怕被对方打得鼻青脸肿，他在我面前也没有一丝怨言。

“我的妹妹，我得自己护着，谁都不能欺负。”

上小学时，我爸妈几乎不给我零花钱，我经常看着别人吃辣条零食眼馋流口水。

他会悄悄买了零食，塞我书包里，还让我不要告诉我爸妈。

上初中时，我有了爱美之心，喜欢漂亮的小裙子。

可我爸妈总说女孩子要安分守己，年纪这么小，整天想着打扮，就是不务正业，容易被坏人盯上。

我们学校对面，有一家服装店，里面有很多漂亮的小裙子。

好几次放学路上，路过那家店，我总会下意识地驻足，看着橱窗里模特身上的裙子发呆。

江修远心思很细腻，他发现了，第二天他就拎着一个精品袋给我。

袋子里，正是那个模特身上的裙子。

2

那些年，他对我的好，桩桩件件我都记在了心里，也曾真的将他当亲哥看待。

但高三那年，他落榜，我考上了重本。

曾经我以为坚不可摧、会持续一辈子的血脉亲情，出现了裂缝。

他准备复读，想让我陪他一起。

原本，我是有些犹豫的，毕竟在我的记忆中，他因为我，晚了一年上学。

我爸妈和他爸妈都说，如果他早一年上学，按去年的高考试卷难度，他肯定能过本科线。

填志愿那几天，我点开电脑又关上，反反复复，犹犹豫豫，不停地跟内心的自己做斗争。

直到最后一天，大伯一家突然上门来我家吃饭。

我爸妈让我去买瓶酱油，出了门我想起来还不知道要买哪个牌子的，便想着回家拿一下酱油瓶子。

刚到门口，我听见了里面传来的交谈声，他们提到了我的名字。

下意识地，我停下了脚步，藏到了大门的一侧。

“展阳，禾禾这边你们做好思想工作没啊？”

“今天可是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了，她要是今年去上大学，可就没人给小远一对一辅导了。”

“大哥，你放心吧，我偷偷看过电脑了，还没填呢，就算她填了，晚上我也会给她改掉，让她滑档的。”

“那就好，咱们江家啊，以后还是得靠小远，你可别犯糊涂啊。”

“小叔，都怪我高三只想着兼职赚钱给妹妹买她喜欢的项链，这才落下了课程，如果我跟妹妹一起好好学习，肯定能跟她考上同一所大学的。”

“你们知道的，我最宠妹妹了，让她一个人去大学，我真的不放心。”

“小远啊，你是个体贴懂事的乖孩子，这些年你对禾禾的好，我们都看在眼里的，那些零食和小裙子，我们都知道是你给她买的……”

“禾禾低血糖，高中三年，你身上总是带着糖果，没少被人家说，我们也知道。”

“你放心，小叔一定会让禾禾陪你复读。”

一门之隔，里面的人相谈甚欢，三言两语就给我的前程未来做好了决定，丝毫没有考虑过我的想法。

如果单单是这些，也就罢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的。

不意外，也就不会难受。

江修远的那些话，才真正地让我觉得窒息恐怖。

什么为了给我买项链，明明就是他高三追隔壁班的班花，想给她送贵重礼物，才去兼职的。

送我的项链，不过是赠品！

而且他从来就不喜欢学习，高中三年，我不止一次试图拉着他跟我一起学习，可他根本就不在意。

他总说，人不疯狂枉少年，我们家以后有我一个高材生就够了。

他逃课，打架，追班花，他的青春，热烈而张扬。

落榜后选择复读，也不是为了跟我上同一所大学，而是因为班花说，她不接受异地恋，不接受学历比她低的对象。

所以，他才准备好好学习，复读一年追上班花的脚步。

可为什么，在大人们面前，他却说一切都是为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怒火侵蚀了我的理智，让我想要推开门冲进去质问他。

手掌按上木制大门时，一根倒刺扎进了我的手心。

刺痛感平息了我的怒火，带回了我的理智。

不能打草惊蛇。

现在他们在明，我在暗，填志愿上大学的事才有转机。

3

我决定了，我不要陪江修远复读。

凭什么他的放纵，最后却要让我陪他一起承担后果？

陪他赌一个不确定的未来，风险太大了，谁也不知道明年的高考会是怎样的光景。

我也不想再来一年头悬梁锥刺股，做梦都在背书做题的日子了。

这个成绩是我努力了十几年的回报，是我给自己交出的一份完美答卷，我不能辜负自己。

那一天，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他们问我考虑得如何时，我表明了态度。

我不复读，我要上大学。

我当着他们的面填写了志愿，神经紧绷的我，注意到了他们眼神的交汇。

晚上，我早早睡下，我爸果然偷偷修改了我的志愿。

23：50分，我将志愿改了回来。

尘埃落定，我如愿上了大学。

也是这一次，我在我爸妈心中，留下了不信任他们，对他们事事防备的标签。

他们拒绝给我支付大学学费和生活费。

“你这么有主见，想必也不需要依靠我们。”

“你如果坚持去上大学，那就好自为之吧。”

他们以为这样就会逼我妥协，可他们不知道，高三这年我在小说迷闺蜜的渲染下，接触到了那种简短的小说。

我觉得很有意思，寒假时，抽时间试着写出了一篇故事。

这半年来，这篇故事给我赚了一笔丰厚的稿费。

高考结束后，我又写了两篇，数据都很不错。

这笔钱，足够支撑我大一的所有学费生活费，并且，后续还会有持续的收益。

幸好，写出第一篇时，因为我跟江修远年纪不够，我又不敢让我爸妈知道我在写小说。

为了成功签约，当初我是用的刚满十八岁的闺蜜的身份信息，所以这笔钱才没有被他们知道。

说来可笑，原本这笔钱，我是打算拿到录取通知书后，就告诉爸妈，带他们去旅行的。

出发去学校报到的那天，从填志愿之后，就一直没有联系我的江修远，来送了我。

火车站候车室，我们并排而坐，中间隔了一个座位，放着我的背包。

换作从前，我们一定会挨在一起坐，他会将我的背包放在他腿上。

可这天，我感觉我们中间就像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我的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

“禾禾，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们一起复读，一年后考同一所大学，我还当你的护花使者，不好吗？”

“当年我都可以为了你晚上一年学，如果按去年的考题，我肯定能上本科，为什么你……”

我打断了他，“哥，我们的人生，不该一直捆绑在一起。”

“当年你晚上一年学，真的是因为我吗？”

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慌乱了……

4

曾经，我也以为他是真的为了我，也愿意相信这个大人们随口说出的谎言。

可填志愿的那天晚上，我无意间听见了爸妈的交谈。

江修远当年晚一年上学，表面上是因为他想陪我，家里不肯，所以他才故意摔断了腿。

实际上，他是因为跟别的男孩打架，对方人多，又年纪小控制不了分寸，用砖头砸断了他的小腿。

至于打架的原因，不外乎是小孩子之间的矛盾。

其实伤得不严重，伤筋动骨一百天也就好了，甚至对他之后的行走都没有半分影响。

最后，那几个男孩家里，还赔了一大笔钱。

那一年，大伯一家，用这笔钱，盖了新房。

江修远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落荒而逃，脚步太过急促，让我更加确定了当年的真相。

也是那一天，我终于意识到，这些年他对我的那些好，不过是指缝里流出来的一点点残渣，不过是为了让他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我爸妈给予他的偏爱。

他给我的很多东西，原本就该是我的。

说起来，我跟他，自从报道那一次不欢而散，之后又见了三次，已经快十年没见过面了。

这十三年，我只回过三次家，每一次回家，都很不愉快。

因为我的爸妈，只会问我要钱，哪怕他们明知道，我还是个学生。

前两次，他们还不是很过分，顶多嘴上说说，也不会真的逼我什么。

第三次回家，才让我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回家过年。

“你去那个重本，应该有不少奖学金吧？”

“听说，大学时间很充裕，很多学生都会兼职，这三年，你应该也攒了不少钱吧？”

“我们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也该回报我们了。”

“你堂哥年初三的生日，你记得给他包个红包，再给他买个礼物。听你大伯说，他最近想换个新手机，就那个什么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六千多的，你给他换吧。”

那一天，我像前两次一样地拒绝了，理由还是我没钱。

但这一次，他们不信，

我爸抢走了我的手机，将我微信里没来得及存进银行卡的三千块，全部转了出去。

他们不信我只有这么点钱，逼问我银行卡的下落。

我死咬着不说，被我爸重重地扇了一巴掌。

有多重呢，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和口腔中的血腥味，至今还是记忆犹新。

见我还是不松口，他们甚至将我的行李，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将我的银行卡，搜罗了出来。

当然，这些都还不足以让我崩溃，让我下定决心。

刚被扇完巴掌，大一时对我一见钟情，追了我三年的班长林宸予，在微信上，给我转了五千二。

备注：禾禾，除夕快乐。

私信：禾禾，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别的小孩有的，你也得有。

我爸当时的表情，很奇怪。

愣住，愤怒，惊喜，接着便是哈哈大笑。

“江初禾，你可真有出息啊，这是你男朋友吧？”

“一出手就是五千二，家里条件肯定不一般，你还说你没钱？”

“跟着这样的男人，你怎么可能会没钱？逢年过节的红包，一年下来，怕是都有好几万吧？”

我想抢回手机，被他躲开了。

在我惊恐的眼神下，他点了接收，下一秒，他将这笔钱转给了自己。

然后，他顺着微信，拨打了微信电话。

对面秒接。

我爸一开口，就是：“女婿过年好啊，我是禾禾她爸，心意我就领啦，你加我微信吧，咱们以后多联系感情啊……”

5

我气疯了，猛地扑了上去，夺下了手机，直接摁下了挂断。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个家里失态，对着他歇斯底里地大吼，“你疯了？他不是我男朋友！”

“把钱转回来，我还给他！”

我爸当然不肯，甚至说出了更多过分的话。

一气之下，我连夜收拾东西，踏上了回学校的火车。

这十年，我再没回过这个家。

不管他们给我打多少电话，发多少消息，骂得有多难听，说得有多好听。

软硬我都不吃，一概当作没看见。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我的工作地址，直接在我公司楼下堵住了我。

“江初禾，你不回家可以，但怎么说我们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当真要如此不孝吗？”

“现在你已经毕业了，能赚钱了，瞧这高楼大厦，想必收入不少吧？”

“你不回家可以，但是每个月，你必须给我们转六千块，否则，我们就去你公司，将你丢下亲生父母，不孝的名声传扬出去！”

我当时气得发抖，可我却无计可施。

这份工作，是我费尽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这关系到我未来的前程和发展还有规划。

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所以，我妥协了。

但是六千块对当时底薪只有七千块的我来说，太多了。

在我的讨价还价下，最终定下来每个月转四千。

怕我反悔，他们逼我录下了视频，让我亲口保证每个月给他们转四千块。

甚至，还让我发誓，如果我不打钱，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其实，就算他们不闹这一出，等我工作彻底稳定下来，也会每个月给他们转钱。

在当时已经是我男朋友的班长林宸予的劝导下，我甚至已经决定跟原生家庭和解。

他们闹这一出，无疑是亲手将我逼得离他们更远了。

给钱，是回报那些年的养育之恩。

再多的，却是不可能有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之所以来找我，是因为大伯的怂恿。

江修远毕业后找不到好的工作，在老家创业开了家手机店，但是入不敷出的，每个月都在亏钱，他们才打起了我的主意。

我爸妈也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答应直接问我要一大笔钱，而是每个月让我转。

这样的话，他们跟大伯一家，乃至江修远的关系，才会愈加稳固。

毕竟，他们打心眼里觉得，以后的养老，是要靠江修远的。

这样充当ATM机的日子一过就是九年。

一年前，我查出了胃癌晚期，也跟林宸予分了手。

或许是年纪大了，开始有落叶归根的想法，我决定回老家买套房子，也开始顾念起那点为数不多的亲情。

我回了一趟家，将买房的决定跟爸妈说了，他们却嗤之以鼻。

“城里买房多不实用，大几十万砸进去，墙壁地板天花板都不是自己的，不如在咱镇上建一座别墅。”

我考虑了一晚上，好像他们也没说错，到时候我死在房子里，对隔壁邻居多不礼貌。

可当时我身上的钱，还有些不够，我将这十年的积蓄全部拿给爸妈后，返回了公司。

我将写好的辞职信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开始为我的别墅继续奋斗。

我想过这房子可能会直接挂在我爸妈名下，却独独没有想过，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

凭什么，这十年我拼死拼活，为了多搞点钱，为了供养他们这一群吸血虫，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上，最后硬生生熬出了胃癌。

我省吃俭用攒下的钱，建好了别墅，现在却连住进去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甘心，所以我不顾爸妈的阻拦，直奔我的别墅，想要找那一家强盗讨个说法。

站在这崭新漂亮的别墅门前，看着门口这一排我最爱的白玫瑰，听着里面的欢声笑语，一股气血直逼我的天灵盖。

我重重地推开了大门，“江修……”

“砰！”

纷纷扬扬的彩色礼花从我头顶落下，江修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禾禾，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