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宋霏雪的童养夫，也是她最讨厌的人。
八岁那年，父母在救险些被绑架的宋家小千金时，双双殒命。
宋家收养我，给宋初雪当玩伴。
“就他也配得上本小姐？”她看我不顺眼，数次出言要我滚。
后来我真的消失在她的世界，那个高傲的小公主却慌了。
1
“霏雪，你那个童养夫岑嘉泽好不要脸啊，都拒绝几次了还往上凑，踹都踹不走，真是讨厌。”
“呸呸呸，什么童养夫，我可不认。”
午休的教室传出几声娇笑，宋霏雪被簇拥在中间，像一个骄傲的小公主。
“霏雪，是伯父伯母让我照顾你的~”此时那小公主学着我平时的话，用满带恶意的口吻说出来。
周围一阵哄堂大笑。
我端着饭盒站在门口，手指不自觉地蜷缩，听着这些羞辱的话，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
“也不知道照照镜子看自己什么身份，就他也配得上本小姐？要真跟他在一起了，那都不是前任，是前科了。”
“就是就是，我们霏雪以后是要跟周易昀在一起的，这才叫天造地设。”
教室里，宋霏雪被说得脸颊绯红，轻推刚刚取笑她的小姐妹：“讨厌啦。”
阳光炽热地洒下来，我却觉得身处寒冬。
原来，她是这样想我的。
八岁生日那天，爸妈高高兴兴地跟我说，下午请了假，要陪我过生日。
我的心里欢呼雀跃，爸爸是宋家的保镖，妈妈是保姆，平时都得在宋家干活，我们一家三口很少能有聚在一起的时间。
可是我在那里等啊，等啊等，等到太阳都下山了。
下午到来了，可是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七岁的宋霏雪闹着要出去玩，妈妈拗不过她，便也跟着去了。
结果对家瞄准时机，要把宋霏雪绑了要挟宋父宋母。妈妈像个英雄一样死死护住宋霏雪。
最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妈妈死了。
爸爸也在营救的时候中了一枪，直击心脏，没有生还的可能。
我在生日那天，失去了父母。
我该怪宋霏雪吗？我应该怪她的，如果不是她闹着要出去玩，妈妈不会也跟着去，对家也不会找到机会报复。
我的脑海里却倏忽浮现出一个身影，妈妈眯着眼笑，抚摸我的头，感叹道：“嘉泽啊，宋家都是好人嘞，你长大了要知道报答他们啊。”
2
宋霏雪被救回来后，发了场高烧，医生说是受了惊吓，缓缓就好了。
热度退不下来，宋妈妈急得团团转。
向来不信神的她那天紧张兮兮地请来一个道士。
道士在宋家转来转去，最终皱着眉头说小小姐这是被阴鬼缠身，要想破解，恐怕得给她配婚。
就这样，我被宋家当成宋霏雪的童养夫养大。
这些年来，我一直兢兢业业地保护她，不让她受一点欺负。即使我比她高一级，还是选择跟她一个班，这样更方便照顾。
可是她好像不是这样想的。
“岑嘉泽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真以为黏上我们家就高枕无忧了是吧，恶心死了。”
“至于他爸爸妈妈？本来就是给我请的，为我挡一下劫怎么了，笑死，还挟恩图报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照顾她只是因为爸爸妈妈说，要照顾好小小姐。这句话我记了十三年。
不是因为想和她在一起，不是挟恩图报，只是在完成爸爸妈妈的叮嘱而已。
我紧了紧手里的饭盒，转身逃离，想来宋霏雪也不愿意看我在她面前晃悠。
有人却从里面走出来，看到我的时候愣了一瞬。
“岑嘉泽……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的眼睛心虚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又快步返回。
我没能成功离开，宋霏雪把我叫了进去。
那几个女孩子在旁边尴尬地看着我，背后说让人坏话让正主听到了，有些羞愧。
“喂，岑嘉泽，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多少。”宋霏雪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抬头看她，缓慢摇头。
她冷笑一声：“不管你听到多少，反正你绝了那个心思，本小姐绝对不可能看上你的，你去跟我爸妈说那桩婚事不作数。”
见我点头，宋霏雪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算你识相。”
她转身在书包里翻找着什么，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被丢到我面前。
“喏，这个，帮我送给周易昀。”
我麻木地捡起来，粉红色的信封上画着个爱心，致周易昀四个字明目张胆在上面张扬。
这是什么，不言而喻。
3
我点点头，仔细收好，最终还是将手里的饭盒递出，放到旁边的课桌上，讷讷道：“这是东街你最喜欢那家红烧排骨。”
“嗤，”宋霏雪笑得张扬，神色嫌弃，“不吃，拿走。”
宋霏雪的嘴金贵，很少有东西能入得她的眼的，东街的红烧排骨意外地合她口味。
这是我贿赂了一个走读生，让他把校卡借给我，一下课就奔去买的。
一来一回，花了一个小时。
周围的人用略带同情和鄙夷的目光打量着我，让我不禁落荒而逃。
好在达成目的之后，宋霏雪没有拦着我，只和小姐妹在那哧哧地笑。
“欸，那个情书记得帮我带到啊，不然我就让我爸爸赶你出去。”
我听着身后的话，心里一阵酸涩。
无论宋叔叔宋伯母对我有多好，对我而言，寄人篱下四个字都压得我喘不过气。
好在现在高三，很快就高考了。等到了大学，我就有时间找工作养活自己了。
我是住宿生，周易昀不是，他现在不在学校，我捏着那封情书不知所措。
宿舍现在锁门，我在校园里游荡，最终还是回到教室。
宋霏雪她们已经走了，此时教室空落落的。
扔垃圾的时候发现一个餐盒静静地躺在那里，它的包装此时都还没有拆封。
心底里涌出一大片酸涩。
到底是寄人篱下，我把自己的生活开销都压缩到最低，伯父伯母问我钱还够不够的时候我都笑着说，还有呢叔。
红烧排骨是我一天半的饭钱，排队的时候，我想着，饿肚子什么的忍忍就过去了，宋霏雪吃得开心就好。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珍视的二十块钱，在宋霏雪眼里不值一提。
把垃圾桶里的红烧排骨捡起来的时候，旁边一个声音吓得我一激灵。
“你在干什么呢？”
4
清甜的嗓音在旁边响起。
回头看见一个女生正好奇地盯着我的手。
这个女生我认识，也是我们班的，叫向予清，只是我们很少来往。
应该说，我的世界里只有题海和宋霏雪，旁的我都很少放在心上。
“我的午饭掉这里了。”我坦然展示给她看。
她点点头，目光却黏在饭盒上移不开。
“不好意思啊，我也没吃午饭，失态了。”向予清眨巴着眼，朝我吐了吐舌头。
她倒也没有不好意思，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你怎么在这里？”我踌躇着问她，手里拆着包装袋。
“跟爸妈吵架了，就提前回学校咯。”她耸耸肩，有点无奈。
似是为了印证她刚才的话，一阵咕咕响从她的肚子传来。
向予清有些尴尬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随后悄悄对我说：“嘘，这是咱俩的小秘密。”
这毫不扭捏的模样逗笑我，和女生独处终于没有这么拘谨了。
将拨了一半饭的红烧排骨递给她，向予清惊喜地看着我：“哇，谢谢！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就只有一双筷子一个勺子，我们两个一人一样吃完了本来丢在垃圾桶的美食，还好饭是分开装的，要不然还分不开两份。
“你人真好，我还以为你只对宋霏雪好呢。”
向予清啃着骨头，含糊不清地说。
听着这番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咀嚼的动作慢慢停下来。
向予清不经意间瞥到我的样子，顿时噤如寒蝉。
“那个……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不好意思哈，我就是嘴比脑子快，都赖我这张嘴都赖它。”说着还拍了嘴巴好几下。
面前青春的面孔笨拙地跟我道歉的样子有些可爱，我没忍住就笑出声。
“霏雪的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我回报而已。”我摇摇头，苦笑，“只是她好像并不需要。”
向予清拍着我的肩膀，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我说呢，你看着七情六欲都跟五三谈了，怎么对宋霏雪那么特别呢。”
“只是有可能，你的一厢情愿也是别人的负担啊。”
“人呐，还是该对自己好，再是其他人。”
5
向予清的态度太友好，我久违地想说些心里话。
我向她吐露了多年的经历，包括爸爸妈妈去世后，宋家让我跟宋霏雪定亲的事。
向予清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头，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末了，她问：“所以你是因为恩情才接受她的一切羞辱的吗？”
我有些迟疑，最终还是点点头。
“可是你爸妈两条命，再怎么说也是你家的恩更大吧。”她皱着眉想跟我理论。
我摇摇头，不是这么算的。
我出生的时候有一场大病，爸妈借了很多钱都没治好我，最终利滚利，欠下好大一笔债务。
要不是有宋家给机会，我们家早就没活路了。
所以我妈妈时常说，我们家的命都是宋家给的。做什么都不能做那反骨的白眼狼。
“好吧。”向予清妥协地点点头，“可是宋霏雪很讨厌你。”
她陈述着这个事实。
一个众所周知的事情。我有些无力，最终还是妥协。
“我不会再靠近宋霏雪让她难受了。”
这句话说出来，我以为我会很难受，原来不是，还带着点如释重负的意味。
“不对不对，你对自己太苛刻了岑嘉泽”向予清的手指在我的眼前晃动，“不要为了她，要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么？
这一番话，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
打从我记事起，妈妈就说，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先让着小小姐。
后来住进宋家，宋妈妈说，小泽，你在学校要照顾好霏雪哦。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我，爱人先爱己，出发点是要为自己。
眼前的迷雾在顷刻间消散，好似有阳光洒进了心里。
临近上课，教室里坐满了人，宋霏雪远远地朝我抬着下巴，示意我不要忘了她的事。
周易昀在三班，我们在一班。高三的课间时间短，怕耽误上课时间，我飞快地跑过去。
他正漫不经心的在座位上转着笔。
周边的人不明所以地看着我进去。
直到我掏出情书递给周易昀，哄笑声在这个教室里此起彼伏地出现。
“喔~周哥，魅力不减啊，连年级第一都给你递情书呢。”
周围调侃的声音更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