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是前段时间爆火的剧集。有人说它深刻体现了五十年来的中国变迁，原著书籍甚至更令人唏嘘。

但也有人说《人世间》好假，比如愣小子周秉昆在澡堂门口居然能救了部队首长，那么大的官会像胡同大爷一样去大众澡堂子？认为这是虚构，离现实太远。

还有人以为这是作者梁晓声在故意制造如此悬殊的阶层相遇，对观众和读者来说，就像把捷径的幻觉铺在脚下，在你以为要像爽文一样开挂发展的时候，再给你浇上一盆现实的凉水，让你认清楚：对普通人来说，那些傍上权势一步登天的好事，不过是镜花水月。

这种解读虽然有趣，但显然也认为那是不符合现实经验的虚构，是镜花水月。然而，那样的情节实际上并不缺乏真实性，那个年代的高级官员与普通民众的距离并不如现在想象的遥不可及。

即便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也可以从一些回忆文章中管窥一豹。

比如吴官正有自传性质的《闲来笔潭》一书，有这样一些记录，可能会让现在的年轻人觉得不可思议：

1983年3月，吴官正成为武汉市长。他回忆说那时家里很穷，爱人在学校教书，下课回家时就到菜场买便宜的菜——下午五点后一角钱可以扒一堆，吃不完就用绳子挂在阳台上吹干做咸菜。夫妻俩的工资几乎每月都花光，一般只在月底买一次肉吃。家里炒菜用的什么油呢？是爱人买制革厂从猪皮上刮下来的油。

他们也没钱买电视，但孩子们想看，于是就凑钱买零部件，由吴官正自己动手组装了一台黑白电视机。时任武汉市长，自己买零件攒电视，真不愧是清华大学的高材生。

每天早晨，吴市长都是骑自行车上班，顺道在路边摊买三两热干面吃，一年到头几乎天天如此。于是，他得了个外号“热干面”、“三两”。

有次岳母住院做手术，他早上五点多骑自行车去医院看望。吴官正是江西人，又黑又瘦，说话口音重，一看就是外地人形象。门口值班的是位女同志，不让进，他一再恳求说只看五分钟，这位值班女就是不理睬。旁边有人认出这是市长，她则头也不抬地说：莫骗人，市长是这个样子？

这几个片段虽然都是小事，但也可看出，1980年代武汉市长这种高官，和普通市民并没有太大距离。那么，在《人世间》故事刚开始的那个年代，周秉昆在澡堂门口遇到部队首长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又想起2015年的春天，我当时要跑一趟志丹县委。早上从西安出发，中午赶到志丹县。去之前以为很难进，到了大门发现没人拦我问我，就那么直接走进县委大楼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也没人管，当时还心想：如果进来的是个坏人怎么办？陕北果然民风淳朴啊！

却不知现在，各地县委县政府的大楼，普通人还能不能随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