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为了一个外人将我拱手送去夷戎
青梅竹马转眼娶了她人
三年后我归来
当众拒绝了皇帝的赐婚,甘愿和亲
1
我回京的那天百姓聚在街上,不断地把鲜花和水果抛向我所在的车队。
外面锣鼓震天,我坐在轿子里也格外的开心。
即使我知道外面那些百姓并不是欢迎我的,他们是在欢迎大齐的定远大将军,也是我的未婚夫——陆骁。
今天是他胜利班师,凯旋回京的日子。百姓们感激他为大齐换来了十年的安定,所以纷纷夹道欢迎他。
而我只不过一个被遗忘的质子,一个大将军战胜后赎回的一件附属品而已。
这些我都清楚地知道,但在我回到家之后我还是忍不住崩溃了。
陆骁一路护送我回了乔家的府邸,那里是我阔别三年之久的家。
我扶着陆骁的手臂下了车,站在乔府门前看着熟悉的景色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十二岁被封为公主,在册封后的第二天便启程去了夷戎。
这一去就是三年,今年大齐总算打了个胜仗。
仗是陆骁打赢的,于是他提出了在两国缔结的契约上加上一条“夷戎一族归还大齐的公主。”
我这才从那蛮荒之地回到了家,我日思夜想的家。
父亲早就带着一群家眷站在门口迎接我,我按耐不住自己激动地心情,提着裙摆小跑向父亲。
父亲见到我立即下跪行礼,高呼:“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那一瞬间我呆愣在原地,我看着跪在地上的父亲觉得格外陌生。
反应过来后,我笑了。
对啊,我是大齐的公主。大齐第一位册封公主封号的宗室女,更是大齐第一位被送去夷戎归来仍是完璧的公主。
2
从下车到晚宴,我没有来得及和父亲单独说上一句话,我内心回家的欣喜被冲淡了些。
晚宴的时候陆骁过来了,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我曾经的闺中密友庸亲王所生兰心郡主齐韵跟在陆骁身旁进来了,她看到我的第一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抱住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直念叨着:“你总算活着回来了,你知道你走的这三年我有多么想你吗?”
我抱着她看她哭的厉害有些手足无措,我笨拙地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不要哭了,伤身体。”
众人也纷纷地劝她,齐韵好像才是那个众星捧月的宴会主角,而我只是一件附属品。
我晃晃脑袋,抛掉这个不合时宜的想法。
齐韵为我能平安回来高兴地都哭出来了,她以前和我那么要好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齐韵平复好心情后热情地给我夹菜,“这鱼是你爱吃的,你多吃两口。”
我望着齐韵给我夹得菜瞬间回忆起了刚到戎夷时的不美好记忆,恶心的感觉从胃里翻涌上来。
我强撑着笑说:“不用了,我不怎么爱吃鱼了。”
齐韵还是又夹了一块鱼递到我嘴边说:“怎么会?你别和我客气啊,你不是最爱吃鱼了吗?”
她的话让我眉头一皱,这是我家我为什么要和她客气?
闻到她递到我嘴边的鱼,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吐了出来,我实在难受连父亲说的话都没听清。
父亲在旁边说:“对啊,你慧姨娘知道你爱吃清淡的,特地吩咐厨房做了一桌子清淡的。”
我只听到了“慧姨娘”三个字,我这才缓缓抬起头扫视一圈发现父亲旁边坐的是慧姨娘。
起初我只是以为母亲身体不太好或者母亲在礼佛没来同我们一起用膳,现在我才发现父亲身边原本属于母亲的位置被慧姨娘坐着。
我擦了擦嘴角,看着父亲问:“父亲,母亲呢?”
父亲不敢看我的眼睛,这时慧姨娘插嘴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清理一下,给小姐端一杯玫瑰水漱口!”
看到父亲回避的眼神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慧姨娘突然地插嘴让我更是烦躁。
“父亲,母亲呢?我很想她。”我又问了一遍。
父亲还是不回答,一时间周围的气氛有些诡异的胶着。
这时慧姨娘出来打圆场说:“阿婉 ,你母亲这件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好吗?我们先……”
我控制不住地朝她发火说:“我和父亲在说话,慧姨娘!”
慧姨娘脸色有些尴尬,父亲此时也为我的行为有些生气。他呵斥我:“这是你对你姨娘的态度?!”
我有些错愕,这是父亲第一次训斥我。
他从前从来不会这样大声呵斥我,即使我犯了错他也会把我抱在膝头慢慢和我讲道理。
齐韵此时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捂着嘴惊讶地说:“阿婉,你不会不知道你母亲三个月前就已经……”
3
去世了……
三个月就去世了……
我脑子空白一片,我双眼含泪冲着齐韵大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三个月前,对!三个月前我还收到了母亲给我写的信!”
齐韵被我一喊惊慌地连连后退,摔倒在地。我想去扶她,可是一旁的陆骁先伸出了手。
齐韵半个身子缠上他的手,哭得梨花带雨。“陆骁,我肚子好疼啊!”
她哭地凄惨,陆骁立刻抱着她往一旁的偏厅走去。
瞬间宴会乱做一团,大部分人都围在了齐韵身边。
父亲紧紧抿着嘴,脸色气的通红。
我知道父亲真的动怒了,唯一一次见父亲这样还是在母亲有孕期间慧姨娘用香勾引父亲,父亲和慧姨娘生了好大的气。
可是现在父亲却是在和我生气,他训斥我:“你真是在夷戎待了三年,忘了规矩!”
说完他一甩袖子也往偏厅去了,整个厅中就剩下我一个人对着一桌子要凉掉的菜。
看啊,这就是我拼了命也要回来的地方。
没有一个人问我一句在夷戎过的好不好。
我刚到夷戎的时候,夷戎皇族根本不把我当做大齐的公主,他们让我睡在下人房里,让我干着粗使丫鬟的活。
我不愿意,但我稍有反抗他们就会把我赶到沙漠里过夜。那里狼群环伺,夜里能把人骨头冻硬。
他们不会让我死,毕竟我是大齐的公主。
后来我被夷戎的三皇子拓拔驰要了过去,成了他的丫鬟。
本来我以为跟着这个好看的少年我会过得好一点,后来我才发现这个好看皮囊下住着一个魔鬼。
拓拔驰的母亲是个汉人女子,所以他长的不似他的哥哥们那般粗犷。他长得像他母亲,所以就算没有母族的帮扶他也格外受宠。
拓拔驰在斗兽场救了我,我以为他的母亲是汉人他会对我不一样。
我猜对了他对我不一样,但我猜错了他恨他母亲,恨汉人。
他就像生病孩子,有时候对我极好,带我跑马带我去大漠看星空,在我生辰的时候给我抓萤火虫装满整间屋子。
可是只要我提一句“我们大齐……”,他就和疯了一样开始折磨我。
他总有办法把我作为大齐公主仅剩不多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可我却不讨厌他。
比起其他皇族,拓拔驰从来不想要我的命,反而在我受到刁难的时候经常帮我。
所以我对他到感情很复杂,拓拔驰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孩子,他学会了用硬壳包裹自己,不顾一切的戳伤每一个接近他的人。
在我出发回大齐之前,拓拔驰掐着我的脖子问我:“你们一个两个都要回去,那里有什么好的?!我对你不够好吗?!”
我含着泪拼命挣扎,我说:“好,三皇子对我极好,可是大齐是家。”
4
我不知道我该去哪里,于是我也跟去了偏厅,我透过众人不偏不倚地看到陆骁把齐韵抱在怀里。
齐韵含着泪笑着对陆骁说道:“你刚刚听到了吗?太医说我们有宝宝了!”
陆骁摸了摸齐韵的头,声音带着点喜悦说:“我听到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恭喜齐韵,慧姨娘拉着齐韵地手细细地说着注意事项。
我站在人群之外像一个游离人群的孤魂,陆骁此时抬起头和我对视了一眼。他张了张嘴想和我说话,可齐韵拉了拉他的袖子,他低下了头。
最后我实在没有地方去,我便睡在了母亲的佛堂中。
软软的蒲团躺上去比在夷戎睡的干草垛舒服多了,就是夜凉了有些冷。
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我感受到有人在拍打我。
我迷迷瞪瞪地看不清来人的脸,嘟囔了一句:“拓拔驰,你安静点,我累。”
打扰我的人果然安静了,我翻了个身从蒲团上滚到了地上,我这才清醒过来。
原来我已经回到了家,不用睡在干草垛上,也不用再受拓拔驰那个混蛋的骚扰了。
那刚刚叫我的人是谁?
我转身发现陆骁坐在我身侧安静地看着我,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阿婉,天冷你怎么睡在这里?”陆骁伸手拉我,我不动,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他。
“陆骁,我好像快没有家了。”
这一夜,陆骁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就这样陪我在佛堂坐着。
外面的月很圆,像我一个月前离开漠北,离开夷戎那天一样,可又好像不太一样。
漠北的月亮很冷,冷的就像沙漠里的夜风,冻得人骨头疼。
我跪在蒲团上,背对着陆骁说:“陆骁,我在夷戎待了三年,第一个月我睡在下人房里,想阿爹阿娘齐韵和你。”
“第二个月我被他们赶到沙漠里取乐,我躲在树上想着阿爹阿娘和你。”
“第三个月我听到了你在战场上胜利的消息,我只是笑了一下第二天就被送进了斗兽场。我差点被狼狗吃到,那个时候我想着只要我活着总有一天你会接我回去。”
“第四个月,第五个月,第六个月……陆骁我等了三年。”
陆骁静静地听着,他攥紧的双拳和手臂上凸起的青筋暴露了他内心的愤怒。
可是他在愤怒什么?这些事情他不是早就知道吗?
大齐的商人遍布夷戎的每一个部落,我狼狈的模样他们早就司空见惯,只是他们惜命从来不曾愿意帮助我罢了。
陆骁在边关掌握边防与贸易,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天亮的时候我虔诚地磕了三个头,我向佛祖许愿:“一愿大将军此后战无不胜;二愿大将军”
二愿大将军此后阖家欢乐,儿孙绕膝;三愿乔婉觅得良婿,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骁压着声音说:“阿婉,是我负你,我会……”
我打断他的话说:“大将军没有对不起我,是大将军接乔婉回家的,这份恩情乔婉记一辈子。韵姐姐很好,有些话将军还是不要再说了罢。”
5
陆骁走了,走之前他对我说:“你阿娘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否则则当时我一定接你回来。也不要和你阿爹置气了,他也很难过。”
我哽咽着问:“阿娘睡在了哪里?”
“后山。”
我一个人去了后山,在那里我看到了阿娘的墓碑,孤零零的也没人陪她。
我靠在阿娘旁边同她讲我在信中不敢和她说的话,我说:“娘,其实我在夷戎过得一点也不好。”
“娘,第一年我逃跑了三次,他们就抓了我三次。直到最后一次拓跋驰抓我回来后,我不跑了。”
“因为拓拔驰他不允许我提大齐,他有的是办法让我学乖。”
“可是阿娘,拓跋驰对我再不好但他一直护着我周全。夷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在夷戎十八部只有睡在拓拔驰身边我才觉得安稳。”
……
我靠着阿娘同她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父亲找过来。
我随父亲下了山,慧姨娘为我收拾好了屋子。还是儿时那间,但终究是物是人非罢了。
午时,宫里来旨了。
圣旨很长,跪的我腿疼,内容也就是照常的安抚赏赐和三日后宫里有晚宴罢了。
我接了圣旨,内心十分抗拒晚上的宴会。那些人会在背后说些什么,我大概都已经猜到了。
自打我离开夷戎,我听到的闲言碎语就已经够多了。
在他们嘴里我不是大齐最尊贵的公主,而是一个被夷戎“退”回来的物品罢了。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们说的话,就像他们不是在说我,只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的闲话。
我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地在房间里待着,可是天偏不如我的愿。
齐韵硬拉着我参加京中贵女们的宴会,说是带我散散心。
我同齐韵还未走进园子,我便听到了那些贵女们的“窃窃私语”。
6
“我听我阿兄说夷戎皇族最喜欢幼女了,你们说慧宸公主现在还是完璧吗?”
说话的是工部尚书的女儿,她话音未落,内阁元老的女儿不屑地开口:“什么公主啊?大家都知道她是临时被拉上来凑数的罢了。”
“听说这次是陆将军坚持要夷戎归还大齐公主的,我猜陆将军说不定对她是余情未了。三个月的归途,她俩……”
她们越说越不堪入耳,我面无表情的听着,齐韵却气红了眼睛。
但是在她听到是陆骁执意要我回来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我看了她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我的出现并没有让那些贵女们惊慌,只是说我坏话的两人神色有些不自然。
她们纷纷向我请安,我没有让她们起来反而笑着问她们:“本公主在夷戎待的久了,忘了按照大齐律法背后议论皇族者,该当何罪?”
贵女们眼观鼻鼻观心,一个个的都不说话。
我笑着拍手说:“都不知道,那好本公主就帮你们回忆一下。按照大齐律法背后议论皇族者掌嘴三十,以下犯上者掌嘴三十。”
我一个眼神,站在我身后的老婆子们直接上去拉起了那两个贵女。
工部尚书的女儿忍不住骂到:“乔婉,你算什么公主……”
“啪!”
我听着清脆的声音,坐在一旁慢慢悠悠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啪!”
“乔婉,你就是个破鞋……”
“啪!”
内阁元老的女儿装鹌鹑,紧闭嘴巴不说话,她以为不说话我就会放过她吗?
我抬抬下巴示意她过来,她战战兢兢地站在我面前。
我笑的意味不明,说:“多漂亮的脸蛋,你说打伤了多可惜啊。”
眼看她松了一口气,我话锋一转说:“你去替我的婢女教训教训她,打的我满意了,你就不用受罚了。”
内阁元老的女儿听罢眼神晶亮,胳膊抡圆了扇了工部尚书的女儿一巴掌。
那声音听着格外清脆,我慢慢悠悠地起身说了一句:“你也可以打回来,本宫没说你不能还手。”
说完我没心情再看这场闹剧,但每走一步我便能听到她们双方互扇嘴巴子和互相揭短的声音。
真是爽快极了!
这几天来积在胸中的烦闷一扫而光,我心情愉悦地走出了园子。
“爱哭鬼,原来你也会折磨人啊。”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僵硬着身体扭过头看到了拓拔驰带着痞笑的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