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项南侵,时局动乱,
妻子江浮玉以女子之身,力挽狂澜,
战胜归来,却身怀六甲。
旁人笑我,暗藏讥讽。我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1
江浮玉战胜归来,回到将军府时,
我早已带着下人在门口恭迎。
然而,第一眼就看见她隆起的腹部,
我瞬间心头一震,嘴角笑意僵硬,眼中的喜色全无。
两年未见,她的眉间更添英气,神采飞扬。
见我呆愣着,蹙眉:“怎么站着不动?”
我回过神,急忙上前。
但她的身边早有人。
七皇子陆穆尧搀扶着她:“你现在要小心点。”
他转头看我,神色无奈:“沐川兄,你可得好好照顾浮玉。”
妻子隆起的腹部,陆穆尧得意的眉眼和意有所指的话语,
无不表示这个孩子与陆穆尧有莫大的关系。
江浮玉见我不动,冷冷瞥了我一眼:“跟个木头一样。”
说罢,她便和陆穆尧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回府了。
我愣怔住,深深呼吸几口气,
浮玉怀了陆穆尧的孩子……
恍然间,我想起两年前得知江浮玉怀孕的消息,
那时我心跳如雷,喜不自胜,
畅想着,若是男儿,便让他跟着母亲射箭骑马,做个大将军,
若是女儿,那,也可以和男儿一样,
就像她母亲巾帼不让须眉,以女子之身守卫边疆!
然而,一切只是虚妄。
得知怀孕的第二天,江浮玉便毅然喝下落胎药。
她那时脸色苍白,却不掩厉色:“这孩子非我所愿。”
“……好”
那时,我脸色笑得很难看。
在她面前,我从来没有脸面可言。
这些年来,夜深人静,我彻夜难眠,
她严厉的话语,厌恶的神情就像刺刀一般,
留下深不可见的伤口,
流血、发烂、直至坏死。
我与江浮玉的婚姻,不过一场阴差阳错。
江浮玉身为江家唯一女嗣,自幼跟着祖父练刀习武,
后来党项南侵,江家男儿皆战死,唯留江浮玉一人。
朝中惶恐,竟无人有勇气与党项作战。
但江浮玉敢!
她以女子之身,领兵出战,七战七捷,震惊朝野。
有人敬她爱她,自然有人怨她恨她。
三年前的庆功宴,有人意图陷害江浮玉。
当时我为太子幕僚。
时隔许久,才再次见到江浮玉。
与大乾其他女子不同,她有勇有谋,雷厉风行,
一举一动皆透露别样的飒爽英姿。
来不及心中窃喜,却注意到不对劲。
江浮玉被内侍踉跄着带下去。
我急忙跟着,发现有人竟趁机玷污她的清白。
拼命解决那人后,正要带她离开。
恰好有宫女闯进来,放声尖叫。
那时,江浮玉衣衫松动,脸色坨红,
孤男寡女,引人遐想。
即使大乾风气再开明,也引人非议。
皇帝听闻此事,做主为我们两人赐婚。
我心中激动,转头看她,嘴角笑意凝固。
江浮玉此时脸色煞白,一片惨淡,半点没有赐婚的喜悦,
甚至,她转头看我的眼神,透露难掩的厌恶。
我像是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凉水,瞬间清醒。
这亲事,她是被迫应下的。
皇帝笑呵呵地问江浮玉:“以后在朝中遇到丈夫,该如何称呼?”
她神色冷淡:“在外称官阶,在内称夫妻。”
皇帝笑意变冷。
我在一旁,将一切尽收眼底。
自此,我便只做江浮玉身边的男人,
太子问我:“寒窗苦读多年,你不曾觉得可惜?”
我迟疑片刻:“自然可惜,只是比不得浮玉笑颜。”
既然旁人笑我讽我,我不在意,
我在乎的,只有江浮玉。
2
陆穆尧在江府里,做足了丈夫的样子。
他搀扶着江浮玉坐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笑。
江浮玉也是少见的温柔。
她向来是个冷淡稳重的性子,
因为江家男子皆战死,因为自己女子的身份,
她不像平常的少女一般无忧无虑,
我理解她,所以我不强求。
我早知道陆穆尧在她心中是不同的,只是难掩酸涩。
走近时,他们正说到孩子的事。
陆穆尧笑声爽朗:“孩子出生后,不知是像你多点,还是像我……”
他余光看到我,声音停住。
江浮玉转头,神色冷淡:“进来怎么不通报?”
她看着我,话却是对着门外的下人说的。
我先一步轻声解释:“是我的错,没让他们禀告。”
实际上,两年来,我常常来到这个院子睹物思人,下人早已见惯。
陆穆尧眼神微眯,在我和江浮玉身上打量,突然笑了。
“不管怎么说,此次浮玉怀孕,是我对不起你。”
说着,他便起身,想向我行礼。
江浮玉立马抬手制止他,动作利落:“你是皇子,何须向他人行礼。”
她伸手抚摸腹部,笑意温柔,我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落在上面。
“孩子是七皇子的,我不瞒你。”
“等孩子出生,我便会和离,你要有自知之明。”
我张嘴想回她,却哑得很,说不出话,只能木讷地点头。
孩子,她终究是有了心爱之人的孩子……
我转身离开,那就等生了孩子吧,
那时,我便离开。
身后,江浮玉声音轻柔:“孩子的名字你可有想过……”
回去时,在花园听到下人的议论。
“将军的孩子是七皇子的,你们可知道?”
“什么!”
“这府外不是传遍了吗,要我说,姑爷就跟绿头乌龟一样,无能!”
“别这么说,这两年姑爷待我们下人极好。”
“他好是好,可是不得将军喜欢是……”
那人的声音突然卡住,然后慌张地行礼。
“姑爷恕罪,奴婢、奴婢知错!”
我摆摆手,下意识想说没事,可心里痛得厉害。
妻子厌我、弃我,下人也轻我、辱我。
我沉默一瞬:“扣了这个月的月例,下不为例。”
她们跪倒在地,颤颤巍巍:“是。”
回到院子里,小厮江夏早就在等着我。
他神色不安:“姑爷……”
江夏跟在我身边三年,最是了解我对江浮玉的情谊。
“好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我对他无奈的摆摆手。
江夏走后,我一个人呆在院子里,思考以后的退路。
等我见到浮玉安全生出孩子后,我就离开。
然后,去哪呢?
我家境贫寒,靠着给人抄书赚来一点学费,最终科举入仕。
正好被太子看上眼,选做幕僚。
因此,才能在三年前的宫宴上,帮助江浮玉。
但自从我和江浮玉成婚后,
因为皇帝的态度,
因为她与七皇子的关系,与太子联系渐少,
恍惚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夜。
我唤来江夏,想知道浮玉情况。
却见江夏低着头呐呐道:“据说,七皇子陪将军用过膳,直到深夜才离开。”
“嗯。”我轻轻应了一声,眼眸低垂。
其实这一切我应该早有预料,
毕竟,江浮玉在婚后也毫不掩饰自己的行为,
她无视京城中的流言蜚语,
堂而皇之地和陆穆尧去郊外踏青、赛马,
甚至邀请陆穆尧入府闲聊。
当江夏眼神闪躲地告诉我这一切时,
我瞬间心头一紧,努力缓和揪心的疼痛。
她不过是不爱我罢了,因此便不在意我的情绪。
难道我要当面冷声质问她不成?
那成了什么?
深宅怨夫?
我不想把自己弄出那样不堪的境地。
我闭上眼,深深叹口气。
可是江浮玉,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渴望与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怎么可能会冷眼旁观她与其他男人公然出双入对呢?
我的心,也会痛的。
隔天,江浮玉回来见到我时,神色平静。
她自然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
当着我的面直说了她昨日与陆穆尧在一起之事。
甚至,她反问我:“世间男子能做的,我为何不能?”
是啊,她骁勇善战,像男子一样驰骋沙场,
又怎会被虚无的礼教束缚?
她自然不在意我的想法。
此言一出,我心头冷意更甚。
我撇过头,没有理她。
她却笑得得意。
不过是,不在意我的真心,耍着玩罢了。
3
这天,我收到曾经好友的宴请,
想着以后离京,怕是没机会见面,便欣然应允。
我到聚仙楼时,曾经的同窗好友已经到了不少。
范云峰看我,目露欣喜:“真是好久不见啊,沐川兄。”
我笑着回应。
然而,有人嗤笑:“跟这种缩头乌龟有什么好称兄道弟的?”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大变。
范云峰对着柴田冷斥道:“哪来的狗吠声,惹人嫌!”
“你!”柴田目光阴狠,转头看着我时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谁人不知林沐川的将军妻子在外征战两年,回来却是大着肚子。”
“哎呀罪过罪过,”他突然装模作样地打了嘴巴两下,“那可是龙嗣啊,说不得!”
闻言,众人目光交接,窃窃私语。
我面无表情,脸色不变。
旁人的议论对我而言,已经无足挂齿。
范云峰为我说话:“什么流言蜚语你们都敢信啊?”
这时,陆穆尧带着护卫进来,声势浩大,众人连忙行礼。
他摆手:“何须多礼,我得知沐川前来,特意来看看。”
范云峰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陆穆尧像是故意来找我难堪的,意有所指。
“沐川啊,浮玉肚子里的孩子十分金贵,你定要好好照顾。”
我扯着嘴角:“自然,身为丈夫,我肯定会好生照顾有孕的妻子。”
陆穆尧脸色一变,咬牙切齿:“是吗?”
他凑近我耳边:“人人都道你是个缩头乌龟,这感觉不好受吧?”
我心中深吸口气,轻笑道:“七皇子此举,终究是落了下风。”
“男子能有三妻四妾,通房外室,浮玉巾帼不让须眉,怎么不能有呢?”
话音一落,陆穆尧脸色冰冷。
他抬手,狠狠地揍了我一拳。
猝不及防之下,我被打倒在地,眼冒金星,吐出一口血水。
柴田见状,狐假虎威地训斥:“林沐川,还不跪谢七皇子赏赐?”
赏赐……个屁!
我可以向皇上、向上官、向妻子下跪,
但唯独这时候不想跪陆穆尧。
柴田嘴角越发得意:“看来,林沐川是要以下犯上了。”
陆穆尧眼神示意,几个气势汹汹的护卫狠狠揍了我一番。
众目睽睽之下,我狼狈地瘫倒在地,遍体鳞伤,浑身青紫,
陆穆尧嘲讽的眼神像是尖刀,在我身上刮下一片片血肉。
真是一场漫长的凌迟,我伤得体无完肤,毫无尊严。
他用脚踢踢我的头,高高在上:“林沐川,你今日吃个教训,下回才好做人啊!”
柴田立马舔着脸拍他马屁:“是啊,七皇子可是在教你呢,要好好谢恩。”
我倒在地上,视线有些恍惚,天旋地转,耳边的声音都模糊不清。
陆穆尧大笑着离去。
他走后,范云峰急忙扶起我,送我回去。
“沐川兄,七皇子势大,我家中还有幼妹,实在不敢违抗他……”
我无力地点点头,声音沙哑干涩:“我懂,我懂。”
回去时,府上下人顿时惊叫出声。
不一会,江浮玉听到动静,过来看我。
见到我满头鲜血的样子,她先一愣,继而眉头紧皱。
“你这是被谁欺负成这样,跟个狗一样。”
我突兀笑出声,连连点头:“是啊,像狗……”
“等孩子出生,我们就和离,我希望你能欢喜幸福……”
沉默片刻,她骂我一句:“有病。”
说完,她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我眨着眼睛,看着头顶,可泪水终究随着眼角落下。
她甚至连一句伤势都没过问。
我想起曾经,江浮玉对我不是这么冷淡,
我第一次见到她时,才十岁。
我跟着沦为流民的爹娘在路边乞讨,有人来驱赶我们,
是江老将军护下我们,并且给我们粮草。
爹娘忙不迭跪下道谢,我也懵懂地学着他们的样子。
突然,听到有个清脆的笑声。
我抬头一看,是个英气活泼的小姑娘,
她当时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却自己骑在一匹大马上。
我目露惊讶,当时呆愣的表情瞬间逗笑她,
她看着我,笑意盈盈:“这个小兄弟好生可爱。”
江老将军皱眉:“浮玉,你可别学你哥哥们那般轻浮的样子。”
那时有威风凛凛的父亲、兄长,她活泼自在。
闻言,她皱着小脸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大军回城,江老将军允许流民跟着军队后,江浮玉便时不时来找我。
“你怎么这么瘦,都是骨头没有肉啊?”
“你不会骑马,我可是六岁就会自己骑马了!”
“我以后要当将军,像我爹一般威风!”
她笑得好灿烂啊,张扬又肆意。
明明是金尊玉贵的小姐,却丝毫没有半点架子。
那时我生怕说错什么,惹她嫌弃。
只敢温和地笑着,成为跟在她背后的影子。
只是,天下无不散地宴席。
到达京城时,也到了说分别的时候。
江浮玉笑声清脆:“小兄弟,以后我还来找你啊!”
江老将军敲了她的脑门:“没点小姑娘的样子!”
她调皮地吐着舌头,
像是个活泼的小太阳。
她笑容灿烂地向我扬手,说以后会教我骑马。
这一幕我一直记到心里。
现在想来,若说有多心动,倒也不至于,
毕竟那时年幼,
心里更多的是对她的感激之情。
那时候一路颠沛流离,我心中异常惶恐不安,
是江家保护了我一家人的安全,
甚至周围人看我与江浮玉交好,而优待我们几分,
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
她曾说,日后要把敌军打得落花流水,要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将军,
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日后的女将军江浮玉!
然而,父兄的战死,江家的落败,使她脱去了青涩。
这些年来,我时刻关注江浮玉的消息。
听说她才十五岁就去了战场,
听说她率领江家军打了第一场胜战,
听说她凯旋而归,成了大乾第一女将军!
直到宫中夜宴,我终于再次见到她。
她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眉眼冷淡,嘴角紧绷,
她变得坚毅,冷峻。
除了七皇子,谁也得不到她的笑颜。
机缘巧合之下,我帮了她,却也毁了她。
我曾听说,她和七皇子陆穆尧青梅竹马,
若非江家没出事,她们早已定亲。
只是因为我,毁了她忠贞的爱情。
是我错了,
我既不是对的人,也捂不暖她的心。
两年前那个夜晚,不过是一场阴差阳错。
是时候,做个了断。
4
自那日起,我便专心照顾江浮玉。
我细细询问老大夫女子怀孕时的忌讳,
他连连夸我:“真是个好丈夫!”
我下意识想解释,却怕多事,只浅淡地笑笑。
我按照老大夫的告诫,在小厨房熬煮滋补的药品派江夏送过去。
这两年来,为了不犯皇帝忌讳,我呆在府中做些琐事打发时间。
因江浮玉长年行军,脾胃较弱,我学着洗手作羹,为她好好调养身子。
整整熬了三个时辰才做完的药膳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
江夏低着头回复:“刚刚,七皇子派了好几名稳娘、太医过来照顾将军。”
闻言,我自嘲一笑,是我多事了。
在府中,我偶尔遇见江浮玉。
远远的,便见她肚子圆润,脸丰腴些,
整个人越发柔和,没有以往锋芒毕露的气势。
她看见我,依旧冷淡,眼睛都不曾瞥过一眼:“你过来作甚?”
我故作轻松一笑:“想看你身子好不好,都说女子孕中最忌……”
“你别出来碍我眼,便最好。”
说罢,她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我呆愣在原地,被她厌恶的神情刺得心中一痛,
叹了口气,我转身离开。
两人渐行渐远,
像是注定要分开的未来。
到江浮玉临产这日,
因得知女子生产极为不易,
我实在放心不下,早早在屋外等待。
焦急之余,我还奇怪,陆穆尧怎么没来。
屋内,传来女子闷闷的痛苦声,我听得心中不忍。
“穆尧!穆尧!你在哪里,哪里啊,林沐川,林沐川……”
里面的人痛得胡乱喊着。
我不顾稳娘的阻拦跑进去:“她叫我呢,她需要我!”
江浮玉难得脆弱地躺在床上,脸色煞白。
她痛得意识不清,死死抓紧我的手,在我手上留下深深血痕。
我凑在她耳边,悄声安慰她:“会平安的,深呼吸……”
经过几个时辰的折磨,孩子终于出生了。
是个女儿。
我双手颤抖地抱起稚嫩的孩子:
“好孩子,长得真像她娘亲。”
江浮玉这时醒了,她难得对我浅笑:“给、给我瞧瞧。”
我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
孩子刚出生,眼睛都没睁开,说实话,没有很好看。
但我心中柔情万分,这个娇嫩可爱的孩子,是她的血脉。
这时,侍女过来,在她耳边轻声说几句,江浮玉皱眉:“不来就算了……”
她转头,低头看着女儿,笑意温柔。
这几日她允许我近身照顾孩子,偶尔还对我轻声细语,我受宠若惊。
甚至有些恍然,我们就是普通且幸福的一家三口。
然而,这样的幻想昙花一现。
陆穆尧来了。
他满脸愧疚地对江浮玉说:“是我这几日有事缠住了,对不起。”
江浮玉摇头,看着他的目光依旧温柔。
我撇开头,是时候要离开了。
陆穆尧挑眉看我:“还不把皇女给我。”
这几日孩子长开一些,已经能睁开眼睛了,越发可爱。
我小心递给他,谁知原本滴溜溜地看着我的孩子见我离开,突然大哭起来。
陆穆尧脸色难看,当着江浮玉的面,小声地哄着孩子。
可孩子依旧哭着,声音刺耳。
我焦急万分,急忙从他手中接过来,生怕她哭久了伤到自己。
说来也巧,她一到我怀里就不哭了,渐渐笑开,笑容灿烂。
我看着她,险些泪目。
真可爱啊,想起之前流掉的孩子,我不住地为它心酸。
是我的错,让它这辈子投错胎。
陆穆尧见状,眼中嘲讽:“林沐川,你带孩子倒是好手啊!”
江浮玉不冷不淡:“那有什么用?”
我沉默片刻,把孩子还给江浮玉。
孩子,回到你亲生父母身边,你会健康长大。
可能是到了自己熟悉的母亲身边,孩子没哭,只是眼睛一直看着我。
我郑重地对江浮玉说:“我把签了字的和离书放在书房,你随时可拿去,告辞。”
她神色似乎有些动容,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出声。
陆穆尧凑在旁边,轻哄女儿:“她在看着我……”
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不是我该插足的。
我转身离开。
5
包裹早已收拾好。
我余光一扫,看到两年前得知江浮玉怀孕时特意去白马寺求来的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