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中国」河北·故城

扶摇天下人文 2022-05-08 15:06:36

故城县位于河北省东南部,东与山东省接壤,隶属于地级市衡水市。

“何事人烟聚此都,飞帆衔尾集商舻。漳南故城,卫水飞帆。邻冀鲁之交,承燕赵之风,饶阳古塔,甘陵返照。

入巷闻书声,匠坊留麦香。长堤险工只为抑息狂澜。军民相扶,齐破铁壁合围。安居乐业号鼓声,盛世升平辐辏图”。

这里是河北故城,运河画卷上的千年古邑。

历史

2019年,中国国家博物馆举办了“文华衡水”—河北衡水文化展。其中,故城出土的白釉凤首盖贴花皮囊壶与青石四面佛造像塔两件国家一级文物,一经面世便引起了轰动。

白釉凤首盖贴花皮囊壶是唐代邢窑极具代表性的作品。它在造型上模仿了北方游牧民族所使用的皮囊壶。精巧多样的装饰技法,将皮革制品的特征表现得惟妙惟肖。皮囊壶展现了唐代瓷器雍容华贵的气度与风格。

故城县出土的这些文物凝聚着一部中国大运河的发展史,也折射出大运河是沟通游牧文化与农耕文化之间的重要纽带。

东汉末年,曹操主持开通了多条北方运河。其中的白沟经过了今天的故城县一带。流经故城县域的清凉江曾经是白沟的一部分。到了隋代,隋炀帝开永济渠。

这条运河流经今故城县南部,是对白沟的改道。永济渠一经开通,便成为了河北漕运的大动脉。

在“文华衡水”展览中大放异彩的故城文物,正是经由永济渠被带到今天的故城县的。

元至元元年(公元1264年),元世祖忽必烈改燕京为元中都定为陪都,将政治中心转移到华北平原。就在这一年,故城正式立县。此后,忽必烈又将中都改为大都,并开始大修运河。

为了缩短大都到杭州的航线,忽必烈决定不再绕道,而是开凿新的运河河路,去弯取直使之南北直航。

运河

在这条京杭运河路线上,位于现在河北与山东交界处的故城成为了关键的节点。忽必烈所修的这条运河,就是元明清时期沟通南北漕运的京杭大运河。

直至今日,京杭大运河纵贯故城县的河段超过75公里。京杭大运河在带来便捷交通的同时,也为故城带来了不小的水患。

郑口镇老堤附近的河段是一处长约2.5公里的大拐弯。当地人称为“运河第一湾”。这里水深流急,历史上曾经多次漫堤决口。

晚清民国年间,一种有效的治水设施彻底解决了郑口水患。郑口运河大桥西侧屹立着六座宏伟壮观的挑水坝,这是古代河防工程中用以分水势的堤坝。

郑口挑水坝

它们全长约910米,呈倒“U”形分布,让世人惊叹的是,六个挑水坝根据所处地点、水流状况的不同,造型也各不相同。

位置最为关键的三号挑水坝上刻有监测水位的高度标尺。人们还在坝体上刻下的四个大字“抑息狂澜”,昭示着治水的决心。挑水坝建成之后,郑口这段堤坝再未决口。

2011年,郑口挑水坝成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历经多次维修,这些挑水坝又恢复了古朴的面貌。

奔腾于燕赵古地的运河,始终绕不开这座冀鲁交界的小城。它不仅留下了凝固历史的宝贵遗产,造就了“南埠商舻”的繁华渡口,更传承着崇贤重文的运河文脉。

古建

饶阳店镇有一座神秘的庆林寺塔。这座塔巍峨耸立千年,却无人能考证出它的来历。庆林寺塔造型挺拔秀美,砌筑精巧,通体使用青砖砌成,远望如同巨大的花束。

1990年,中国科学院的张驭寰教授进行了实地考察,发现庆林寺塔的装饰细致入微,刻塑参差错落,变化有致,明显是宋代建筑的特点。张驭寰教授推断,它修建于北宋初期。

庆林寺塔所在的饶阳店镇曾是古城商业极为兴盛的地区。北宋工匠们的巅峰之作为运河文化留下了宝贵的遗产,也为故城奠定了崇文尚教的文化基因。

人文

《东郭先生与狼》的寓言故事在中国几乎家喻户晓。这个故事出自《东田文集》中的《中山狼传》,作者是明代文学家故城人马中锡。马中锡是故城文学史上的一位名家。

明永乐年间,马氏祖先沿运河南下,来到了故城。此时的郑家口是大运河上极为重要的中转站,这里商船云集,朝帆暮火。

郑家口的繁华吸引马氏祖先定居下来,他们为故城的文化发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马中锡的父亲马伟编纂了古城历史上的第一部县志《甘陵志》。

清雍正五年(公元1727年),知县蔡维义沿袭了甘陵之名,创设了甘陵书院。为了修建甘陵书院,故城的官员与乡贤们踊跃捐资。

今天的书院门前仍矗立着两通清光绪年间的石碑,上面铭刻着捐资人的姓名,记录了故城人对于教育的重视。

今天的甘陵书院已成为故城学子接受书法与美术教育的重要场所。商船橹帆摇曳,文士扣舷而歌。商业的发展带动了文化的兴盛。

朝阳之下,古塔巍巍。清晨巷里,书生琅琅。这座因商而聚的古邑,也因文而兴。

英雄

故城县建国镇的霍庄村,有一座“四二九”烈士陵园。陵园正中的纪念碑上铭刻着徐向前等革命前辈的集体题词。

七十多年前,一场惊心动魄的突围战让这座运河边的小村庄成为众多革命先辈们终生难忘的回忆。

故城一带崇武之风盛行,出生于刘堂村的节振国,自幼习武,后来成长为威震冀东的抗日英雄。

节振国

1938年开滦煤矿大罢工中,节振国带领工人与日本宪兵殊死搏斗以寡敌众,当场劈杀日本宪兵队长和数名日伪军。这段极富传奇色彩的故事被人们广为传颂,还曾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高度赞扬。

1940年8月1日,在一次战斗中,节振国不幸壮烈牺牲,年仅30岁。《中国工人》杂志详尽介绍了这位抗日英雄。

节振国牺牲的消息传到家乡引起了乡亲们的愤慨,更坚定了他们抗日的决心。节振国就此成为当地抗战的一面旗帜。

在民众的广泛支持下,冀南抗日根据地迅速发展壮大。1942年4月下旬,冀南军区区党委、行署等机关和部分直属部队来到故城一带进行休整,受到了当地群众的热烈欢迎。

然而,这一情报却不慎被泄露。敌人立刻集结部队,于4月29日发动了名为“铁壁合围”的大扫荡,向冀南军区党政机关所在地猛扑过来。

面对数倍于己的敌军,冀南军区立刻部署由八路军骑兵团带头冲锋,全力突围。鏖战之后,一部分非战斗人员被敌人包围在霍庄。乡亲们开始以认亲的方式掩护他们。

一位名叫王保忠的村民刚刚收留了八路军干部,便被敌人发现了。危急时刻,王保忠八岁的女儿急忙上前认亲,八路军干部才躲过了敌人的屠刀。就这样,霍庄的村民们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许多八路军干部、战士和学员。

原冀南军区政治部主任刘志坚回忆说“冀南1942年的斗争比过去任何一年都更尖锐、复杂和残酷。在党的领导下,经过冀南居民团结奋斗,终于度过了抗战中最为残酷的阶段,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为了纪念“四二九”反“扫荡”的胜利,铭记牺牲的烈士。1958年,霍庄建起了这座四二九烈士陵园。这里是河北省爱国主义教育的重要基地。每年的4月29日,这里都会举行大型的纪念活动。

节振国的豪情激励了几代故城人。霍庄居民的鱼水深情令人动容。运河儿女们用生命护佑着革命的火种,也代代传承着英雄们的革命精神。

美食

一碗小小的面条凝聚了几代故城人的匠心。相传早在明代,故城人便开始做挂面了。最初的食客是运河上南来北往的船工。这种快捷方便的美食,是他们下船歇息,补充给养的首选。

清代,一位姓齐的手艺人在故城开设了一家“齐福源”挂面坊。他立志创新,吸取诸家之长,将故城挂面推向了巅峰,成为宫廷贡面,从此得名“龙凤贡面”。

制作龙凤贡面的精髓在于面的柔韧性。一直以来故城盛产的一种“红小麦”,是制作龙凤贡面的绝佳原料。

故城一带的土地大多是盐碱地,盛产一种籽已成熟而茎叶仍然青绿的小麦。蛋白含量高,麦粒呈红色,俗称“红小麦”。用这种小麦磨出的面粉洁净匀细,韧性极好,做成挂面后形如细线,不易折断。

2006年,龙凤贡面被列为河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时过境迁,故城人爱吃的主食仍是一碗面色微青,晶亮柔韧的龙凤贡面。这是当年运河岸边船工客商对顾城的味觉记忆,也是故城人千回百转,难以割舍的家乡味道。

船工号子

故城运河的声音早在百年以前就响彻于世。清代著名画家石涛离开京城,沿运河南下。当他行至故城时,运河之上行船如梭,两岸号声连绵的场景震撼了他。石涛挥毫泼墨创作的画作至今仍被故宫博物院收藏。

故城船工们经常跑的运河航道叫做“漳卫南运河”。于是,响彻运河两岸的号子也被称作漳卫南运河船工号子。

由于津冀鲁三地的口音各不相同,故城船工们所使用的是一种行内都能听懂的通行号。这种号子有着固定的韵律节奏,但歌词却有很大的随意性。号头经常根据不同的状况即兴演唱。

沟通南北的大运河,使得漳卫南运河船工号子既有北方乡土夯号和民歌的旋律,也融入了江南水乡和西北高原的曲风。

漳卫南运河船工号子2009年成功申报了河北省第三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古老的船工号子焕发了新的光彩,也成为了故城县的一张文化名片。

青竹画材

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的开幕式上,清雅的乐声中,一幅中国画卷在场地中央徐徐展开,舞者们“画”出的山川日月水墨画,成为全球亿万观众瞩目的焦点。

这幅画卷上所使用的颜料要求既可以快速干燥,又要容易擦拭。这正是诞生于故城县的“青竹画材”为北京奥运会研制的特殊颜料。

故城与美术颜料的渊源可以追溯到甘陵书院。书院文化的兴盛,让故城县诞生了不少书画名家,喜爱书画的故城人对画材的需求与日俱增。

1980年,故城县成立了一家美术颜料厂,开始用最简单的方法生产美术颜料。当时的产品只有一种,那就是玻璃瓶装的广告色。

伴随着改革开放的到来,故城美术颜料厂开始了企业改制,并更名为“青竹画材”。青竹丙烯画颜料水溶性玻璃画和陶瓷画颜料等新型颜料不断问世,填补了国内颜料产品的空白,“青竹画材”逐渐走在了行业的前列。

2015年,在故城县政府的支持下,专门展示美术颜料发展史的青竹博物馆开始修建。这是我国第一个以“美术颜料”为主题的博物馆。馆内不仅展示了中外颜料的发展历史,还收藏陈列了大量的名家名作。

滔滔运河驰骋于中华大地,滋养出人文荟萃,也推动了时代的浪潮。千帆过尽,故城在大运河的滋养下,诞生了繁华胜景,也聚集了齐风鲁韵,商贾文教。

运河之上花团锦簇,号鼓争鸣,激越与悠长的运河文化穿透千年冷月,迎来蓬勃的朝阳。

故城,这片承载了运河千年传奇的土地,正扬起新时代的风帆,踏浪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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