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香港电影黄金时代的观众都不会忘记一位演员。
他千人千面,可以胜任任何类型的影片,而且在各类影片中都有经典代表作。
如喜剧《东成西就》、黑社会《黑金》、剧情片《情人》、动作片《龙门客栈》……
他的名字叫做梁家辉。
香港影史最伟大的导演之一李翰祥曾这样痛骂过他:“我想捧你做明星,你却选择做个演员。”
这并不是指责而是李翰祥对梁家辉的一种肯定。
也许是天赋使然,梁家辉似乎生来就是当演员的料。
陪朋友报考TVB训练班,朋友落榜,自己却被相中了,还与刘德华成了同学;拒绝与TVB签约,办杂志结识了李翰祥,出演第二部电影便获得了金像奖影帝。
这一年他26岁,是香港金像奖历史上最年轻的影帝,至今仍保持着这个记录。
梁家辉能得此殊荣,其实是个意外。
那时的他眼看自己当演员无望,便跟着李翰祥跑片场,第一份与电影相关的工作即是《火烧圆明园》的导演助理。
去北京拍摄的时候李翰祥只带了五个人,梁家辉也在其中,起初他以为导演就是让自己去帮助的,否则浪费名额。
直到开始剃头、看剧本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觉得李翰祥真是物尽其用,人尽其才,还让助理跑龙套。
开拍了几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演的是咸丰皇帝,还是个主角,从而有了《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
年纪轻轻就成了影帝,梁家辉的前途看起来一片大好。
但因八十年代,台湾与大陆的两岸关系不太好,而当时香港电影的最大的市场是台湾。
再加上《火烧圆明园》和《垂帘听政》又是合拍片,台湾文化局让梁家辉写悔过书,不然就封杀。
梁家辉不肯妥协,此后只要是他出演的电影,一律不准进入台湾院线。
关于“封杀”,梁家辉在采访中表示自己从未后悔过。
他说:“我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在北京拍的,这些年又基本跑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有了所谓的国家观念,了解了一些近代史,香港和台湾问题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
我觉得他们挺可悲的,被外国人统治了百年,在殖民教育下长大,缺乏对国家的认可。回归后,我才觉得自己真正自由了。”
然而根正苗红不代表能换得一份工作。
失去了台湾市场,意味着香港没有人在会给梁家辉片约,所以梁家辉就在这种被自愿的环境下下岗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老天爷饿不死手艺人,当不了演员,就去摆地摊,顺带兼职给无证小贩望风,也能养活自己。
这段灰暗的时期,令他遇到了年轻貌美的江嘉年。
当时的两人差距极大,梁家辉一无所有,江嘉年才华横溢且家境优渥,但就是如此不搭配的两人竟然相恋了。
江嘉年为了梁家辉的事业日夜奔波,有一次梁家辉被台湾黑帮挟持,江嘉年孤身一人闯入黑帮地盘与之谈判,即使枪已经顶到她的脑门上,依旧面无惧色。
婚后的两人生活仍然甜蜜,虽然老婆因为产后生病治疗,吃了很多带有激素的药物,导致身材走形,但梁家辉从来没有想过离弃。
纵然众多媒体长篇累牍的报道江嘉年配不上梁家辉,可他根本不以为然,像往常一样带着老婆逛街、购物、看电影……
曾有记者问他:“作为娱乐圈的绯闻绝缘体,您是怎么做到的?”
梁家辉答道:“很简单啊,我觉得我老婆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家里的诱惑我都抵挡不过来了,哪还有精力去应付外面的?”
可能是幸福的生活刺激了梁家辉的事业,台湾当局对他的封杀居然解封了,这一切与周润发有关。
彼时的发哥已经凭借《英雄本色》火遍整个台湾,与台湾文化局吃饭时,带上了同属新艺城艺人的梁家辉。
席间,周润发言语之间都在向他们传达,梁家辉是新艺城的人,封杀令可以作废了的意思。
饭毕,梁家辉迎来了事业的第二春。
1987年,他与周润发共同主演了《监狱风云》,饰演的是一个站在发哥身后,被发哥保护的卢家耀。
《监狱风云》的一炮而红让梁家辉的事业一发不可收拾,忙时一年要拍13部戏,各大奖项拿到手软。
即使在金像奖不受待见的喜剧,他也能通过《92黑玫瑰对黑玫瑰》夺得最佳男主角。
一个专为电影而生的演员从此再也不怕被封杀了。
梁家辉的演技之高,堪称神乎其神。
无论是初登银幕的庙堂之高,快意恩仇的江湖之远;还是从风尘仆仆的市井浪子,风度翩翩的异国情人;
亦或是呆头憨脑的懦弱书生,好勇斗狠的黑帮大佬,他都能准确把握人物脉搏,做到人物性格与特定环境的和谐统一。
在《黑金》中,梁家辉风云变色,一句“我话讲完,谁赞成,谁反对”,不怒自威。
他塑造的周朝先老谋深算、霸气沉稳,激昂的表演打破了所有人对他的固有印象。
这样出色的发挥不是凭空而来,为了演好周朝先,梁家辉足足写了几十万字的人物传记。
这种多了计算,少了即兴的表演,在《江湖告急》中已臻化境。
梁家辉把自己独特的冷幽默和秩序化的黑帮风格完美统一,让任因九成了经典的另类老大。
就连其本人都感叹道:“有了这部新戏,总算是对得起子孙后代了。”
当然,还有一部电影不得不提,因为这部电影确立了梁家辉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可以参与演出。
那就是就是让·雅克·阿诺的《情人》。
其实梁家辉参演《情人》也有一段故事。
贝尔托鲁齐拍摄《末代皇帝》时想找梁家辉出演,可是由于李翰祥和贝尔托鲁齐在原著版权上有纠纷,梁家辉念及其提携之恩便推辞了。
尽管合作未成但贝尔托鲁齐对梁家辉的印象很好,于是好友让·雅克筹拍《情人》找演员时,举荐了梁家辉。
影片公映后,梁家辉扬名世界,不计其数的女性粉丝为他着迷,把他封为“法国王子”。
他白色的西服、忧郁的气质、迷茫的眼神、颤动的嘴唇、胆怯的动作,都在演绎着爱却不可得的悲哀。
梁家辉用无人能出其右的演技诠释了“他就在那儿,远远地坐在车后,那隐隐约约可见的身影,纹风不动,心如粉碎”的肝肠寸断。
次年,又有一部经典电影出现,即《东成西就》。
梁家辉在里面饰演段王爷,是一个渴求成仙,寻找“真心人”的可爱大男孩,尤其是他与张国荣跳舞的那场戏承包了童年的所有笑点。
提及这场戏,梁家辉说:“我一直很怀念这段戏,是因为是我与张国荣一起导的,歌词是他写的,舞蹈是我们俩共同编的。”
这两部电影让梁家辉在文艺片和商业片之间左右逢源。
但是不满足于现状的梁家辉为了寻求演技上的突破,开始疯狂接拍喜剧,致使其在艺术上的造诣和成就受到严重影响。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从1995年起迅速减产,一年平均只拍两部电影,以便留够时间体验生活、揣摩角色。
正是因为这样的认识和转变,让沉寂良久的梁家辉再次崛起。
这样的梁家辉从不会一尘不变的限定自己,而是勇于挑战。
他能够不断抓住机遇突破自己,有兴趣、有能力尝试风格迥异的题材,有目的、有选择的塑造与众不同的角色。
他的表演建立在超卓的表演天赋和深厚的生活积淀上,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与明星地位,只关心表演是否真实可信。
而这也是演员与明星本质的区别。
有些演员在大导演眼里就是一个明星,不需要会演戏,镜头摆这边,走五步后回头,然后看镜头,给一个眼神,就是影帝了。
但演员追求的不同,他要知道为什么要回头?这个回头眼神里要表达什么?与观众交代的又是什么?
通过一个角色走进他的感情世界,经历角色所经历过的事,体会他的喜怒哀乐,而非生硬的把对白讲出来。
所以明星常有,演员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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