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萧衍用情至深，我甘愿成为卧底，替他刺探情报。
我曾以为，他对我也是有情的，只是不得不让我去冒险。
不曾想，那一日，我身陷囹圄，好不容易等到他来了。
我以为他要救我，他却说：“不过贱命一条，随你们处置。”
后来，我遵从他的意愿，与他再无瓜葛。
然而，他却乞求我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
1
逃回王府的那天，我衣衫褴褛，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到一口气上不来，便会死掉。
我被一群暗卫包围，他们将我带到大牢中。
漆黑的大牢中，细细簌簌可以听见老鼠跑动的声音。
“没想到，这么细皮嫩肉，倒是便宜我们兄弟了！”
我以为他们是想诈出我口中的话，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咬着嘴唇等萧衍前来。
然而他们愈发放肆，不顾我身上的伤口，上手摸我的腿和胳膊。
甚至推倒我，企图做些不堪入目的事情。
我早已没有力气推开他们，却不想这般被人糟蹋。
就在我准备咬断对方脖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侍卫的喝斥，这些暗卫也都站老实了。
随后，秦墨在众人的簇拥下进来。
“秦大人，您怎么来了？”
秦墨是萧衍身边的贴身侍卫。
听到此话，秦墨扫视了全场，将他们看的头低下后，才道：“我奉王爷之命请姑娘过去。”
身上的伤口让我无暇回应，额头的细汗如雨后薄雾。
“苏姑娘，是否先去医馆？”秦墨关切问道。
我轻轻摇头，“无妨。”
秦墨闻言，欲言又止。
他将我打横抱起，又将我放到马车上，随之一同留在车上的，还有他准备的金疮药。
“姑娘先自己抹些药在伤口上吧，抹好后我再送姑娘去见王爷。”
抹好药后，秦墨将我送到一处鲜为人知的别院。
我立于门前，院内传出悠扬的琴音，夹杂着清脆的笑声。
听见这些，我紧握的手指更加用力。
耳畔仿佛回荡着他冷淡的话语。
“苏晚词是谁？我不认识。不过贱命一条，随你们处置。”
他是万人敬仰的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我，只是宫中不可多得的小宫女，微不足道。
我曾以为他对我有情。
却不想从头到尾，我只是个笑话。
“苏姑娘？”秦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
入内，一眼便望见了萧衍。
他身着寝衣，锁骨微露，慵懒地倚在榻上。
一动不动，已是画中仙。
而我不过是一滩泥沼，臭不可闻，污秽不堪。
“王爷，苏姑娘回来了。”
萧衍闻声，目光转向我，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冷嘲热讽。
“苏晚词？”
我试图牵动嘴角，却发现笑容早已消失。
任务失败后，我曾与他见过面，彼时我祈求他救我于水火。
他却说不认识我，还让他的死对头随意处置我
萧衍的死对头恼羞成怒，对我拳脚相加，更让手下人轮流欺凌我。
我身心俱疲，绝望地躺在地上，才猛然醒悟。
原来我在萧衍心中，什么都不是。
一切，只是我自作多情。
为求逃脱，我赤足奔跑在崎岖的山径，夜晚还要提防野兽，心惊胆战。
“苏晚词，你聋了吗？”他挑眉，语气中带着不耐。
我低眉顺目地答道：“抱歉，我……我只是……”
“够了，我不想听你的解释。”
“你逃回王府，知不知道给我带来多大的困难！”
“你怎么没有死在外面！”
他冷声质问道。
2
确实，是我给他带来了困扰。
然而，我只想活着。
最开始是想做卧底不被他的死对头发现真实身份。
后来是想从他死对头的手中活下来。
再到后来我逃出来后，在荒野中，同野兽抢食，不过是为了活着！
我知道回到王府会让他的死对头知道我是他派去的，但从始至终，我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萧衍的地方！
但我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萧衍从不接受别人反驳，我只能垂下头道歉。
“抱歉，是我的错，请王爷惩罚。”
“苏晚词，你这是何意？你的语气似乎对我颇有微词？”
“因为我否认认识你，你便心存怨恨？”
他走近，轻轻抬起我的下颚，力度渐渐加重，让我不得不仰视他。
我怎敢怨恨他，这一切皆因我而起。
“并非如此，王爷您一开始就告诉过我，我所做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
“既是不能让人知道，您便没有义务拯救我。”
“我心中并无怨恨。”
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随即说道：“你终于清楚自己的位置了。”
说完，他放开我，接过丫鬟递来的手绢擦拭双手，“别自以为是。”
我自以为是吗？
我不知道，明明之前是他说，对我一见倾心的啊……
“发什么呆，身上这么脏，惹人恶心。”他皱眉，言语中满是厌恶和不耐。
脏，的确，我很脏，内外皆是。
可我也不想如此，我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强忍着身上的疼痛，我苍白着脸往外走。
耳边传来屋内的声音，那声音是个女子，熟悉至极。
“阿衍哥哥可算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了，刚刚你冷着脸，可吓死我了！”
原来是她，我在他死对头手中时，曾向他求救，他身边跟着的就是这位姑娘。
据说是西域小国送来的一位公主，美貌动人，声音如黄鹂般清脆。
“乖，本王喂你吃西域刚刚进贡的提子。”
听着他们的亲昵对话，我忽然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他对我的冷淡如此明显，我竟到现在才察觉。
泪水模糊了视线，我艰难地迈步，却失足摔倒，撞破了价值连城的花瓶。
鲜血随即涌出。
“苏晚词！你是不是不想活了！”萧衍怒吼声震耳欲聋。
“对不起，我...”汗水沿着我的额头滚落，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
“滚！”
我挣扎着起身，血从双腿间淌下，地面一片殷红。
秦墨见萧衍未曾出来，赶忙将我打横抱起，“我送你去医馆。”
“本王看你们谁要帮她！”秦墨话音刚落，却见萧衍站在门口，冷冷盯着我们。
秦墨欲要辩驳，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放我下来吧，喊个丫鬟，送我离开。”
我不想害了身边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了。
秦墨终是听了我的，喊了丫鬟送我去休息。
3
我轻轻沐浴一番，换上了一袭轻柔的烟纱裙裳。
只有当那些伤痕被掩盖，我才能暂时忘却那些令人作呕的事情。
刚走出房门，就瞧见萧衍向我招手，唤我过去。
我想，我也是时候与他摊牌了。
我站定在他的面前，他挥了挥手，示意我靠近一些。
然而我刚靠近，他就猛然将我揽入怀中。
他身上带着酒气，浓烈刺鼻。
他本非嗜酒之人，尤其在那件事情之后，他对酒更是避之不及。
那一日，他参加了宫里举办的宴会，酒中被人下了手脚，随后与我有了肌肤之亲。
彼时我心甘情愿，因为深宫之中，萧衍的一句话曾经救了我的命，这让我爱上了他，甚至爱了很多年。
那次后，萧衍没有将我带出皇宫，反而让我靠近当今圣上，成为当今圣上身边的贴身宫女。
他说他对我一见倾心，很多事情他自己没办法做，只能让我帮他。
他说他害怕被圣上毒杀，所以只能借我的手帮帮他。
他说等事成之后，他会接我回家，让我真正成为他的女人。
彼时无论他有什么要求，我都甘之如饴，只盼着日后能与他相知相守。
那日之后，我努力往上爬，只希望能早点去圣上身边干活。
我与身边玩的好的宫女都断了关系，我不想牵连她们。
也不敢见宫外的爹娘，跟他们说只当我死了。
后来这般境地，倒也算是我咎由自取。
我被萧衍紧紧拥在怀中，随即他低沉抱怨：“为何裹得如此密实？”
“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
他言辞中带着威严，彼时为了讨他欢心，我尽力迎合他的喜好。
他偏爱乌黑柔顺的长发，每每见他，我必披着头发。
他欣赏温顺娴静的女子，所以我从不违逆他半分。
就连衣着，也都是依照他的品味来挑选。
萧衍见我沉默不语，眉头紧锁：“回话。”
他身上的酒气渐浓，我不由自主地想挣脱。
那熟悉的酒香，总让我想起那些曾对我轻薄的男子，同样满身酒气，令我心生厌恶。
顿时，我喉头一紧，发出呕吐的声音。
萧衍面色一冷，厉声道：“苏晚词，你不要不知好歹。”
在他眼中，我似乎总是得寸进尺。
此刻，腹部又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绞痛，疼得我泪眼婆娑，额头上瞬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苏晚词？你在闹什么？”
我已经看透了他，对他再无任何期待。
自回到王府以来，他关心的始终只有自己的利益。
我的出现可能对他的造成影响，我的不顺从让他心情烦躁。
所有的一切，他都以自我为中心。
即便我身下的鲜血已将白衣染成殷红，即使我现在疼得几近昏厥，他也无动于衷。
我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愚蠢，愚蠢至极。
我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4
当我睁开眼，发现自己回到了我的小院中。
我怔怔地盯着窗外的天空，只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却又无法确切道出。
空气中弥漫的药香刺痛了我的鼻翼。
直至听见那熟悉的声音——“怀上了…为何未曾告知于本王？”
他的嗓音深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意。
“苏晚词，你是想用这孩子来要挟本王吗？”
要挟他？
真是可笑，我连自己有了身孕都不知晓。
思绪纷飞，我低头看向腹部。
难怪…难怪会有血迹流下。
原来，那是我们的孩子。
心酸涌上，我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小腹。
那里曾经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啊……
“苏晚词，承认了吧？你机关算尽，只为怀上我的骨肉。”
“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
我反驳，声音带着坚定。
萧衍愣住，显然没料到我会这般直面他的质问。
我低下头，抑制不住的悲痛让全身颤抖。
我轻语：“我并不知自己怀孕。”
“更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说到这儿，我已是泣不成声，泪眼朦胧。
“苏晚词，你这是默认了？你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测。”
“我没有。”
“我没有！我是孩子的娘啊！”
我摇头，泪水滑落，最后竟是情绪激动，人生生昏了过去。
萧衍见状，急忙唤来府医。
我隐隐可以听见周围人在说话，说我喂不下去药。
最后是萧衍一怒之下，含着苦涩的中药，以口渡之，喂入了我的口中。
我觉得身上好疼，尤其是小腹处，我隐隐觉得身下又有鲜血流出。
醒来后，听到大夫告诉萧衍，我流产是因为胎儿尚幼，加之受到惊吓，后来情绪经历大起大落，所以才流产。
又提及我母体受损，源于长期的苦难折磨，以后恐怕难以有孕。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萧衍对我的长期折磨。
萧衍端着药进来后，语气难得的温柔。
“苏晚词。”
他轻唤，我却未再开口。
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我分辨不出来是怜惜还是厌弃？
“苏晚词，你…”
“我明白，我已经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
“等身体好点后，我会离开这里，不再给你带来困扰。”
萧衍那样骄傲的人，怎容身边的女人被别人玷污过？
他觉得我脏，或许我那时确实如此。
但现在，我不能再贬低自己，我要学会珍爱自己。
“这次的经历，让你成熟了许多。”
他垂眸说道。
我没有回应。
的确，这样的成长，是那群人的鞭挞、吃腐食的苦涩换来的。
那个视他为全世界的我，连同孩子一同消逝。
我凝视着萧衍的脸庞。
都说少年的情动，不过是冲动与肤浅，大多无疾而终。
但我坚信不疑，我对他的情感，是日积月累的陪伴所铸就。
萧衍只与我肌肤相亲，只有我陪在他身边，我深信，只要我再坚持，再努力，我们终会相守。
然而我错了，我不该期待一个从不爱我的人，某天能对我倾心，甚至为此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如离开吧。
5
“一会儿祖母会来探望，别让她担心。”
我懂，他在提醒我，不可胡言乱语。
房内一时静默无声，只听得门扉轻启，入眼的是萧衍的祖母，满面关切，急声问道：“晚词，你怎么了，脸色这般苍白？”
“我听府里的人说你受伤了，”看见白发苍苍的老夫人拄着拐棍赶来，我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
萧衍的祖母待我如亲孙女，每次我去探望她，她总夸赞萧衍，希望我能成为她的孙媳。
我自然心甘情愿，只是萧衍曾言，我们的关系连家人也不能知晓。
“晚词，瞧你这模样，定是受了不少苦。”祖母握着我的手，我心头一酸，喉头哽咽。
正欲开口，一声亲切的女音响起。
“晚词，你还好吧？”她容貌迤逦，是中原不常见的美。
“啊，晚词，这是语芙，语芙送我来的。”一旁的萧衍祖母介绍道。
随即，解语芙向我走来，柔声道：“晚词，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她把带来的补品放在桌上。
接着，她又转向萧衍交谈，时不时逗得老夫人欢笑。
我仿佛是个局外人。
我想，我与萧衍的缘分，本不应强求。
直至萧衍起身离开，语芙紧跟其后。
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我，忽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给你带来了南瓜汤。”
我接过老夫人递来的碗，然而，当看到那泛黄的汤色，我惊叫一声，碗脱手落地。
胃中翻江倒海，痛楚无比。
那些日子里，因萧衍的冷漠，我落在圣上和他犬牙的手中，他们用各种方式折磨我，野鸡熬成的汤里，常常掺杂着他们的污秽之物。
我打翻饭菜，他们便用暴力逼我饮尿食粪。
这样的噩梦，那段时间反复上演。
老夫人被我吓到，萧衍闻声匆忙进来，确认老夫人无事后，他怒斥：“苏晚词，你在发什么疯？”
解语芙也皱眉：“晚词，万一烫到老夫人怎么办。”
一切都是我的错。
我喃喃自语：“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老夫人，对不起。”
老夫人心疼地说：“你们别说了，我没事。”
然而，萧衍脸上的阴霾和他的怒火，让我想起那些绑匪。
我疯狂地钻进被窝，不顾身上的伤口，不顾腹部的疼痛。
“别再折磨我了。”
“别碰我...求求你们放过我...”
“晚词，你...你怎么了？”老夫人惊讶又心疼地看着我，萧衍则面色尴尬地立在一旁。
最终还是老夫人喊来了府医，强行喂我喝下安神汤，我才渐渐昏睡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