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七十多年前,有这样一群伟大的人。他们背井离乡,穿过硝烟弥漫的战线,迎着风雪艰苦跋涉,到人生地不熟的南方扎根,为百废待兴的南方解放区输入新鲜血液。
这群人,有一个年代感十足的称号:南下干部。“南下干部”这个名词,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陌生的,但他们为新中国做出的重大历史贡献,却在史书上划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甚至有人称他们为“新中国第一批‘坐江山’的人”。
那么,南下干部到底是怎样一群人呢?苦乐交织,危险与希望并存的南下征程,又发生了哪些故事?千里赴征程:十万干部下江南1948年,解放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国民党在各个战场上兵败如山倒,解放军夺取全国胜利的战略决战阶段已经到来。
九月,以毛主席为首的党中央在西柏坡召开会议。在这次会议中,毛主席提出了一个创新大胆的决策:让3万至4万名下级、中级、高级干部随军前进,管理新开辟的解放区。伟人的这个决策实在是高瞻远瞩,深谋远虑。要知道,打江山易,坐江山难,解放一个地区,赶跑国民党军队只是第一步,肃清当地的反对势力,如土匪、地方军阀、封建地主等,从而建立起人民政权,才是重中之重。
如果等到全国都解放了再去接管这些解放区,到时候就会出现麻烦扎一堆,手忙脚乱的情况。所以,与其被动接受,不如主动出击,解放军前脚进城,干部们后脚就开展工作,非常高效。
毛主席的指导方针传达下来之后,各部门迅速行动,拟定了干部南下的具体章程。按照计划,南下干部分为八批,三年的时间内,陆续“投放”到南方各个解放区,总人数近十万人。当然,这十万个人也不能瞎选,军事、党务、经济管理、财政贸易、工业、农业、信息通讯等各个部门的人都要有。
并且,每个部门中的干部,还要涵盖高层、中层、基层各个级别,这些人是骨架,有他们在,解放区就能又快又好地构建起各级政府机构和党务机构。“就是要确保各方面工作都能有人着手开展。” 河北省委党史研究室宣教处副处长闫丽说。
这是一项庞大而细致的工程,承担南下任务的各级党委政府忙得昏天黑地。为了提高效率,他们采取了个人报名、集体评议、组织批准等办法组织南下队伍,终于在最快的时间内拟定了南下干部名单。这些干部们大多都来自晋冀鲁豫各军区,河北的最多,达两万多人。他们分为八个支队,调派的主要目的地为湖南、湖北、浙江、福建、广西、四川等地,“南下”之名,由此而来。
在那个辞旧迎新,动荡不安的年代,这些来自老解放区的干部们,离开了熟悉的家乡和人民,舍弃了奋斗多年的革命阵地,冒着还未散尽的硝烟,紧紧追随着解放军,为新中国夯实地基。解放军每到一个地方,他们中的一部分人就扎根在这里,恢复当地的社会秩序,建立人民政权,创造一个全新的解放区。“我们(南调干部)要离开娘家到婆家去了,我们争取到婆家做一个好媳妇,要为娘家添光彩。”
“娘家现在还比较穷,没有车子和轿子送,我们就用两条腿走过去。”一句句洋溢着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答谢讲话让人动容。本来,他们可以选择待在安逸区,享受安定幸福的生活。但是,为了新中国的建设,他们抛家舍业,毅然决然地加入到了一场生死莫测,危机四伏的斗争中。建立人民政权,短短六个字,不知道要付出多少代价和心血。轻则,这些干部们水土不服,吃不惯住不惯,重则,他们会失去生命,埋骨他乡。
那么,这到底是怎样一段惊心动魄的伟大征程呢?从一些南下干部的回忆里,我们或许能找到答案。深入虎穴:将革命进行到底1949年初春,冰雪初融,春寒料峭,数万名老解放区的干部扛起枪,背上行囊,如灼热的火星一般,奔向南方各地。当时,南方各解放区虽然已经解放,但仍有不少地区盘踞着黑恶势力。土匪、恶霸、地主三股势力相互勾结,鱼肉百姓,各种暗杀、偷袭行动层出不穷,说是九死一生的龙潭虎穴都毫不为过。
奔赴南方解放区的干部们作为党的领导骨干,就是这些恶势力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他们暗害偷袭的第一目标。来自冀东南下干部总队的路福贵,就记录了一段惨无人道,又令人心痛不已的往事。当年,根据党中央指示,福贵所在的冀东南下干部队伍经过135天的长途跋涉后,到达湖南邵阳。
此时的邵阳战火未歇,外有敌人虎视眈眈,内有土匪霸道横行。福贵和同伴顶着战火,艰难地开展接管建政、剿匪安民、征粮支前、减租反霸等一系列工作。福贵有个朋友,叫崔葆成,是河北丰润人,在隆回县一区担任支前干事。1949年10月24日,为了完成征粮任务,崔葆成置个人安危于不顾,进入匪患猖獗的滩头乡开展征粮工作,被土匪残忍杀害。福贵的另一个朋友阎振远也死于土匪之手。当时,他率队进入武冈县寥清乡剿匪征粮,为掩护群众被一百多个土匪包围。土匪们穷凶极恶,在阎振远身上砍了二十多刀。阎振远的四肢被砍得支离破碎,腹部也开了个大口子。让人泪目的是,他的胃里流出来的全是红薯和芥菜,一粒米饭都没有。两名好友相继牺牲,路福贵也无法独善其身。当地的反动组织“黑杀队”曾多次开会密谋杀害他,甚至发布悬赏令:“悬赏光洋100元,要小北方佬路福贵的人头。”幸好,就在“黑杀队”行动之前,有群众听到风声,及时举报,南下干部趁机发动攻击,一举端了“黑杀队”的老巢,福贵才幸免于难。从路福贵的描述中,我们可以窥见南下征途潜藏的危机,但这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你运气好,躲开了土匪的残害,那么你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南方自然环境的严峻考验。这其中,最直观的感受就是气候上的不适。北方干冷,南方湿冷,寒风裹着冰粒子不断地往棉衣里钻,冻得人直哆嗦。南下干部张铁弓就对南方的恶劣天气印象深刻。他回忆,因条件有限,他和战友们晚上就睡在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运气好一点,能捡到一些干草铺在地上,运气不好的连草都没得铺,直接睡在地上,冻得整宿都睡不着。为了御寒,有的同志和衣而眠,长期不脱衣服,有的同志两人盖一条被子,抱团取暖。即便如此,患风寒的人也不在少数。为了能跟上队伍,干部们只能顶着风雪一边赶路,一边学习,一边休整,怎一个苦字了得!可是,在这种艰难的环境中,却没有一个人退缩。他们不惧困苦,一往无前,甚至发挥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打趣儿地说:“这就是冬训,经不起就不要南下。”天气不适应,饮食同样不适应。北方人民喜欢吃面食,南方则以大米为主食。干部们到了南方,根本就吃不惯白米饭。有人觉得大米很难吃,还有人说吃了大米后烧心、恶心,要长期吃这个,他们做不到。不过,有讨厌大米的,自然也有喜欢大米的。南下干部张学廉,就记录了他第一次吃到大米饭的场景。当时,他被调派到江苏高邮,一进城就吃了一顿米饭。第一次品尝到香软的米饭,张学廉和同伴胃口大开。小伙子们守在煮米饭的锅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煮完一锅吃一锅,吃得肚子溜圆。这个可爱的小插曲,也算是南下干部的故事中,最让人轻松的一章了吧。想来,无论是流血牺牲,还是拥抱苦难,抑或是苦中作乐,都是实现革命理想的必经之路。在危险重重的南下征途中,南下干部们百折不挠,不怕死,不怕苦,不怕累,用宝贵的生命和一生的心血,将荆棘丛生的坎坷道路,铺成一条洒满阳光的康庄大道。
如今的南方,山明水秀,人民幸福安康,早已不是当初那副穷山恶水的模样,而那群南下干部呢?他们有的已经离开人世,有的已经老态龙钟。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能落叶归根,回到心心念念的故乡。至于那段热血沸腾,夹杂着鲜血和信仰的“南下往事”,也渐渐地被历史烟云覆盖。只有在一些档案馆的珍藏里,才能看见他们老得泛黄的名字和故事。奋斗的历史不该被时间埋没,英雄也不应该被遗忘,谨以此文,向所有南下干部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