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前男友说我怀了他的崽，他不信。

他似笑非笑，语气讥诮：「隔空受精吗？你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好，不认就算了。

我自己养。

结果后来他把我抵在墙上，眼眶微红：「喜当爹也行，只要你别再离开我了。」

01

我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

「一把年纪了，还没把自己嫁出去，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她瞪了我一眼，跟我强调，「这次是你张阿姨的侄子，是个老实人，知根知底的，明天中午十二点，你公司楼下那家咖啡厅，不许迟到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在手机上飞快打字。

「你好，我是张阿姨给你介绍的相亲对象，明天中午十二点，上安街西提岛咖啡不见不散！」

编辑好之后，我把信息发给了程温辞。

估摸着过了撤回时间之后，我又发了一条。

「不好意思，发错人了，打扰了。」

发完消息，我径直把手机扔在一边，哼着歌去洗澡了。

第二天，我早早起来化了个精致的妆容，穿着我最显身材的那条裙子，踩着十厘米的恨天高，去了跟相亲对象约好的咖啡馆。

我到的时候，相亲对象已经到了。

他穿着一身白衬衣，看起来很是拘谨老实。

看到我过去，相亲对象眼睛一亮，他殷勤的站起身，问我:「温小姐你好，快请坐，你想喝些什么？」

我拎着包包，毫不客气的坐在他对面，直奔主题。

「张先生是吗？我也不废话了，直说吧，我来相亲是为了给我孩子找个免费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下午就可以去领证。」

相亲对象张先生愣住了，他看了看我修身裙下平坦的肚子，有些不敢置信:「你……你怀孕了？」

我点点头，直视他:「没错，买一送一，喜当爹，你稳赚不赔。」

张先生表情难看的尬笑了一声，找借口尿遁了。

呵，小样。

打发走这个，我正式进入今日主题了。

隔壁卡座坐着一个男人。

从我踏进咖啡店开始，他的眼神就一直若有若无的停留在我身上。

直到相亲对象离开之后，他才彻底别开目光不看我。

我一口把咖啡喝完，定了定神，起身拎着包向隔壁卡座走过去。

男人眉目英俊，轮廓深邃，皮肤白皙，嘴唇红润，英挺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

嗯，标准的斯文败类样。

我包一甩，一屁股坐在男人对面的沙发上，面不改色。

「我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男人拿着咖啡勺不紧不慢的搅着咖啡，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相亲对象不接盘，就来找我？」

我挑了挑眉:「你不信？」

他看了看我十厘米的细高跟，眼神讥诮，似笑非笑:「隔空受精吗？我怎么不知道现在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

02

男人是程温辞。

我前前前男友，也是我初恋。

他不相信我肚子里揣的孩子是他的。

或者说，他不相信我肚子里揣了一个孩子。

我二话不说，打开包把前两天的检查报告拍在桌上。

报告上写了，早孕，单活胎。

程温辞不说话了。

沉默了半晌，他问:「谁的？」

我语气平淡的回他:「刚不是说了吗？你的。」

程温辞皱了皱眉，似乎很无奈:「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开玩笑。」我直视程温辞的眼睛，表情极其认真，「孩子真的是你的。」

顿了顿，我补充一句:「你如果不信，胎儿十二周就可以亲子鉴定。」

程温辞叹了一口气，仿佛失去了耐心。

「温露露，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

哦，对……

我们已经分手三年了，还是我甩的他。

03

昨天发给程温辞的那条短信是我故意的。

我只是想赌一把。

今天踏进咖啡店看到程温辞的那一刻，我承认我是雀跃的。

我以为我赌对了。

可我忘了，三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就算我赌对了，赌注可能也早就变了。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对着程温辞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笑中带着讥诮，「程温辞，我逗你的，你不会相信了吧？」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逗啊。」

我话音刚落，就看到对面的人似乎肉眼可见的松了一口气。

程温辞低头摩挲着手里的咖啡杯，不再理我。

我们就这样沉默的坐了几分钟，程温辞开口打破了僵局:「我下午还有课，得走了。」

「嗯。」

我点了点头。

程温辞起身，动作利落又优雅的穿着外套。

我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没忍住，开口问道：「这里离你学校隔了二十三个站，开车也得四十多分钟，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程温辞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我:「我说是巧合，你信吗？」

我笑了笑，点头。

「信啊。」

04

回到家，我踢掉高跟鞋，随意把包扔在沙发上，就趴在了床上。

异常疲惫。

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儿，我慢慢清醒过来。

后知后觉的有些口渴，放空片刻之后，还是决定起来找水喝。

房门打开，我妈坐在沙发上。

我一愣：「妈，你怎么来了？」

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回答我：「我敲了门，没人应，就直接用钥匙进来了。」

「哦。」我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回来太累了，不小心睡着了。」

我喝了一口水，正要把杯子往茶几上放，突然注意到桌子上摊着一张报告——

我怀孕的检查报告。

我放杯子的手一顿，突然有一种做错事被家长逮住的感觉。

我心虚的往旁边移了一个位置，低声道：「你看到了啊……」

我妈平时是个很急躁的人，但这时她的声音很平静，也不知道在这之前她给自己做了多久的心理工作。

她没看我，一直盯着那张报告：「如果我没看见，你打算多久告诉我？」

「没多久……」我摸了摸鼻子，「这不正准备告诉你，结果还没来得及说，你就给我安排相亲了……」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连我自己都快听不见了。

她胸口深深的起伏了两下，深呼吸压抑着怒气：「这么大的事，要不是你张阿姨跟我说，我还一直被你瞒在鼓里！你说，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大概脑补出了事情的发展方向，肯定是相亲那个张先生回去把事情跟张阿姨说了，然后张阿姨转头就告诉了我妈。

「我开始还不相信！以为你是胡编一气去打发相亲对象，一个劲儿跟你张阿姨道歉，说你的好话，没想到你！」我妈越想越气，指着我的鼻子，「没想到你是真混账！」

我心情本来就不好，现在又遭一顿骂，心里更是堵着一股气：「我是混账，那你呢？你翻我包就有理了？」

我检查单在包里，如果她不翻我包，根本也看不着。

「我翻你包怎么了？」我妈炸了，她把桌子拍得「啪」的一声，打翻了水杯，「我是你妈，我看看你包犯法了？！」

「你就是犯法了！你……」

——你侵犯我隐私权了。

我想这样说，但我突然就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因为我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我妈会怎么回答——你有什么隐私权，连你都是我生出来的！

……

我突然就累了。

桌子上打翻的水洇湿了怀孕报告单，滴答滴答的顺着桌沿滴到地毯上，浅灰色地毯变成了深灰色，而且越浸越宽，逐渐从一小片变成一大片。

我泄了气，靠在沙发背上，随手捞了个抱枕抱在怀里：「你先骂吧，骂够了再说。」

见我这幅样子，我妈愣了，片刻之后她大概也没了骂我的欲望，深吸了几口气，又平静下来：「孩子是谁的？」

我沉默。

「你是不是出去瞎玩？是不是被人家……」

「没有！」我打断她，「瞎想些什么呢！」

她松了一口气，「那就是认识的人了？」

我继续沉默。

「同学？同事？还是你那几个前男友？」

「……」

「如果都不是，你还认识些别的什么男的吗？」

「别问了，我不想说这个。」

见问不出我什么，她叹了一口气：「那你怎么打算的？」

「不知道。」

「你想生下来？」

「也许吧。」

我妈顿了一下，去厨房重新给我倒了一杯水：「打了吧，明天我陪你去。」

我接过水杯，抿了一口，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不了，我想生下来。」

「生下来？」我妈又急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叫未婚先孕，别人会怎么看你？会被人说多少闲话，遭多少白眼？」

「我不在意。」我笑了笑，「而且，这都什么年代了，谁有那闲功夫管别人闲事。」

我妈冷哼一声：「现在的人嘴碎着呢，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都编得出来！而且你现在连个男朋友都没有，到时候指不定什么版本都有。」

「我说了，我不在意。」

「你是不在意，那你考虑过我吗？」我妈说不到两句火气又大起来，「我一个人把你从小拉扯大，我就是单亲妈妈，我最清楚会经历什么！现在好不容易日子有盼头了，你又要来走我的老路！你让我心里怎么想！」

「我会害你吗？我还不是心疼你！你一个人，孩子生下来怎么带？让我帮你带吗？」

我顶了一句：「不用你帮我带。」

「我还不想带呢！温露露，我警告你，你如果听我的话，明天就和我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如果不打，那你以后就自己一边带孩子一边工作，累死你才好！」

我妈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火气关不住了，索性直接摔门而去：「我反正不管了，你爱咋咋地吧！」

随着门一声巨响，房间里复又安静下来。

我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把桌上的报告单从水里捞出来，扯了两张纸巾想把它擦干。

报告单被水泡的太久，上面的打印字有些模糊，被纸巾一擦，好几处直接擦掉下来。

我突然一阵烦躁，干脆把报告单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05

下午我饭都没吃，直接回卧室一觉睡得昏天暗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隐隐约约听见客厅有人说话的声音，心底一凛，下意识觉得我妈又来了，好像还在打电话？

不对，怎么听着好像还有个男人的声音？

我疑惑又好奇的打开了房门。

然后，石化了。

我妈坐在沙发上就算了，但谁能告诉我，为什么程温辞也会坐在我家的沙发上？

不对，一定是我开门的方式不对。

我「啪」的一声关上房门，默数三秒之后重新打开——

我妈和程温辞还坐在沙发上。

唯一跟刚刚不同的是，我妈瞪着我，而程温辞眼神意味不明，似乎带着一丝，玩味？

我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身上还穿着睡裙，但我顾不上这些了，我径直走到沙发前，盯着程温辞：「你怎么在这？」

程温辞温和一笑：「阿姨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方便照顾你。」

我转头看向我妈，一肚子窝火：「妈，你干什么啊？」

我妈站起身，把我往房间里带：「走走走，我们进去说。」

说完，还不忘回头冲程温辞笑笑：「温辞啊，你先坐坐，我跟露露说两句话。」

程温辞礼貌的颔首，微笑道：「好，你们先忙。」

进了房间，门一关上我就甩开了我妈的手，我皱着眉：「你把他叫来干嘛？你不知道我们早就分手了吗？」

「我知道啊。」

我妈慢条斯理的坐在我床上，瞥了我一眼:「可他是孩子爸爸，他迟早都是要来的，那不如早点来，还能照顾照顾你。」

我心底一颤，不知道我妈怎么知道的？怎么会那么笃定孩子是程温辞的？

我眼皮跳了跳，低声道：「妈，你瞎说什么呢，孩子不是他的。」

「怎么不是他的？」我妈一挑眉，脸上挂着胸有成竹的表情，「他亲口承认的，还有假？」

「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啊？」我一阵头疼，「还有，你们怎么联系上的？」

我妈一时语塞，半晌才不自然的拢了拢头发，含糊其词的说：「我给你每个前男友都打了个电话……」

「你说什么？！」

我妈的话如一声惊雷，差点没把我劈晕过去。

跟程温辞分手后，我又断断续续的谈了两次恋爱，时间不长，但最终都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

我妈一副「老娘早就料到了」的表情：「还好你每一任男朋友我都见过，哎，你说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他们每个的电话我都留着的，不然呀，现在连个人都找不到。」

我叹了一口气，当初我妈留人家电话还不是为了使唤人，毕竟在我妈心里，那就是送上门来的免费跑腿，不用白不用。

只是我没有想到，我都单身快两年了，那几个号码她还没删……

我看了看房门的方向，莫名其妙的有了一种宿命感，我叹了一口气，坐在我妈旁边：「你打电话怎么说的？」

「我能怎么说，我就问了一下他们最近有没有和你见过面，不过另外两个都说没见过。」

我妈向客厅方向努了努嘴：「只有他，一来就跟我说见过，还问我是不是要问你怀孕的事。」

我着急道：「然后呢？你们怎么说的？」

我妈瞥了我一眼：「他很爽快的承认了，说孩子就是他的。」

我脑子嗡嗡的，后面我妈又说了几句什么我都没听清楚。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打开房间门，说有事要先走，让程温辞好好照顾我，我才回过神来。

06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剩下我和程温辞两个人。

程温辞坐在沙发上，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穿过卧室门看到我。

我们俩就这样相顾无言的沉默半晌，气氛安静得落针可闻。

他起身，打破了僵局：「这就是你买的房子啊，挺不错的。」

「嗯。」我点点头，「两室的小户型，按揭，还有二十年贷。」

程温辞走过来，抱着手臂靠在我房门上，看着我：「两室也够用了，我住隔壁就行。」

我板着脸：「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程温辞笑了笑，原本抿紧的唇线放松下来，向上勾着，斯文败类的脸上多了一丝慵懒感：「我说过了，我来照顾你的。」

我彻底绷不住了，心底如针刺般密密麻麻的痛，我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面上的体面：「我也说过了，孩子不是你的，用不着你照顾。」

程温辞顿了顿。

他盯着我看，又笑起来：「那孩子是谁的？你告诉我，我帮你去找人。」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索性往里侧了侧身，尽量不直视他：「用不着。」

程温辞越靠越近，近到我感觉到身旁的床垫陷下去一块。

他坐在我身边，用我熟悉的嗓音低声道：「那就别折腾了，我也不希望找出那么个人。」

我耳朵火烧一般，挨着他的那一侧身体逐渐开始僵硬发烫，然后慢慢蔓延至全身。

「程温辞，咱们好好谈谈吧。」

我鼓起勇气开口。

「好。」程温辞笑着，瞥我一眼，「在这谈？」

我一抬头，恰好从穿衣镜里看到我和程温辞。

我和他并肩坐在床上，我穿着睡衣，身子微微向里侧着，而他倾向我，一只手撑在床上，从镜子反射的角度看，就像把我环在怀里一样。

我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腾」的一下站起身，逃似的跑出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