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0日8时20分 , 361团又接到121师转军第二次命令(第一次命令 19日拂晓下达,师建议该团攻克809高地后再执行新任务),令其迅速北上安乐,配合123师围歼敌三四六师师部。
当时,该团一营正在向扣屯开进,三营在葵昂、波列,距团指十余公里,2个营均与团指中断联系,只有二营靠团指较近,约3至4公里。师前指彭副师长根据上述情况,建议收拢部队、交代任务、进行动员,由团指统一指挥开进。因上级命令快速北上,师指不敢延误,建议未被采纳。师命令361团立即出发,由师负责用2瓦电台盲发各营下达北上安乐的命令和路线。全团被分成四路,各自按师指命令行动。20日18时50分,361团三营收到师2瓦电台盲发命令:“你营沿那吕、北朗、坡润、北干、那夺路线开进到安乐找团指报到,有新任务。”
三营长边看地图,边要九连到附近村庄找向导带路。九连班长曹明才在一个村子里找到一名越南“老百姓”,他表示愿意带路。不料,部队进至那昌村时,这名带路的村民突然将手电筒用力砸向班长曹明才头部,打了就跑,边跑边大声喊叫,有意暴露目标,当即被击毙。三营长怕中埋伏,即改路从扣隆河边北上。
翌日凌晨4时,穿插至公路,全营成两路纵队向安乐急进。途中发现我军3名负伤的坦克兵及战损的数辆坦克。三营长未了解情况,继续前进。这时部队已极度疲劳,而且已经断粮2天了,饥饿难忍,行军速度减慢, 并逐渐拉大了距离,掉队人员很多。 21日6时进至扣旺,遭公路右侧竹林中敌人射击,三营长即下令跑步通过,却没有组织火力掩护。2瓦电台掉队,部队建制已乱,有的与敌射击对打,有的卧倒不动,三营长失去了对部队的指挥。
7时20分,三营长带零散人员进至扣马时,又遭敌猛烈火力阻击,敌轻重机枪和60炮严密封锁了公路,部队无法前进。三营长马上跳下桥观察敌情,并叫步谈机员命令七连向营部靠拢,步谈机在与七连联络时被打坏。营长动员身边的人冲过去,他身先士卒,端起冲锋枪边打边冲, 接着营部管理员和2名炊事员、1名通信员也跟着营长冲过桥头。过桥后又遭敌火力阻击,营长左手腕中弹负伤。
此时,三营部队前后脱节分成几段,各自为战。八连、九连部分干部、战士与敌英勇战斗,大部伤亡。营长只带着营部5个人隐蔽在公路边的小水沟里,通信员给营长包扎伤口时,一发60炮弹落在附近爆炸,营长右胁负伤,伤势很重。他心力憔悴,面色苍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的伤很重,恐怕不行了,冲锋枪给你们,冲出去上山找部队,这里目标太大。” 两名炊事员拿起冲锋枪冲上了山,管理员和通信员扶着营长进入公路涵洞隐蔽,后来下落不明。(摘自《四十一军对越自卫还击作战营战例选编》第 15 至 16 页)。
三营炮连连长张福安带领不同建制的43人,抢占了扣马西北侧无名高地组织防御,22日凌晨1时,他们沿公路西北侧山腰搜索前进,当日20时到达122师战区郭张,找到了122师366团。三营七连连长带领30多人沿坦克碾压的路线走,顺利赶到安乐与361团后勤车队相遇,24日16时找到团指。至此,三营被急调去安乐,途中伤亡 122人(其中亡 94 人),失踪多人,基本失去战斗力。此时,361团指挥所除了1个警卫排外,其他人员均是机关干部,和保障人员,团指挥所几十个人在敌纵深地带穿插,身边没有作战分队, 十分危险,师、团领导都焦虑不安,提心吊胆。
“三营在哪里?有没有接到出发命令?” 彭福信副师长忧虑地问时团长。“我哪知道呀!是师指代替下达的命令,但愿三营能收到。” 时光银团长说。“一营在扣屯,离师部那么远,收不到信号怎么办?”王仕诚副政委不无担心地说。“现在只有二营了,要赶快命令二营向我们靠拢。” 彭副师长焦急地说。
团指接近那吕时,与二营取得联系。由于开进十分匆忙,团指只向团直属分队及二营下达了北上安乐的命令,但未交代具体任务,使许多干部、战士误认为战役第一阶段打完了向北转移,思想麻痹松懈,行动缓慢,毫无战斗准备。20日20时,二营前卫连发现那吕方向有枪声,并有人打着手电筒在山上走动。遂将敌情报告团指,团指令二营提高警惕,严密搜索,继续前进。当二营通过那吕时,遭敌阻击。团指既没有了解情况,也没有指挥战斗,而是原地坐下来休息等待。二营通过敌封锁区后,继续前行,六连在后,其干部战士由于太疲劳,超越团指挥所后就躺到地上休息了。
21时30分左右,团指挥所组织开进,这时二营已经走远失去联系。团政委、参谋长带着几位股长和参谋离开指挥所沿二营方向先走了,团指挥所只剩下彭福信副师长,王仕诚副政委和时光银团长及机关、通信分队少数人员,唯一的战斗分队是一个警卫排。他们继续前进,由于天黑,干部识图能力差,行进到郭来东侧岔路口时,走错了路,沿着栋替、河安简易公路前进。
21日6时左右,进至栋替以南一块平坦地方停下,现地对照地图,联络部队。这时,师、团领导既没有组织部队准备战斗,又没有占领有利地形放好警戒,三五个人一组看图查找站立点,许多人还误认为要回国了,心情激动,吵吵嚷嚷。有的甚至把武器装备卸下来躺地休息,有的跑到河里灌水、洗脸、洗脚。
9时左右,晨雾渐散,团指目标暴露被敌人发现,敌人很快集中轻重机枪火力,向他们猛烈射击。团指挥所所处位置是一块平坦的凹地,种着几亩地瓜。距指挥所不远处有一条50米宽的小河,时逢旱季,河床干枯得只剩一点点水。河对岸树木茂密,敌人在此建造了简易营房。361 团与敌人只有一河之隔,团指挥所在此处停留长达3个小时,竟然毫无警惕。遭敌火力袭击时,时团长手部被打伤,他想站起来组织部队反击,刚一起身头部即中弹牺牲,团政治处副主任刘粤风及机关股长、参谋等8人当场牺牲,彭副师长两腿负重伤。
王仕诚副政委及部分机关干部边打边撤至一个山头。这时,有人提出马上转移,担心敌人反击过来抵挡不住,电台、密码落入敌手;有人提出砸毁电台,烧掉密码;有人提出团长、副师长及几十名干部伤亡,没有抢救出来,不能撤走。王仕诚副政委一面组织部队抗击敌人,一面决定立即呼叫二营火速增援。二营接到团指火速增援命令后,团政委犹豫不决,他说:“团指挥所在什么位置?到哪里去增援?”教导员陈本富说:“估计距我们有三四公里,我带一个连从枪声中判明方向,可以找到团指位置。” 话毕,他立即带领四连向枪声激烈方向奔跑,因跑得太快两个排掉队,只有一个排跟上。
赶到后,陈本富教导员立即指挥警卫排和一排二班从侧翼占领有利地形,猛烈开火压制敌人,指挥一排长丁忠超带两个班和二炮连七班(掉队后随团指挥所走)冲到团指挥所,在枪林弹雨中抢救伤员,搬运烈士。
第一次冲进去,救出了彭副师长和8名伤员。陈教导员发现时团长未被救出来,命令战士们再次冲进去,一定把时团长救出来。而此时团长头部中弹,倒在了血泊中,血肉模糊了面容,难以辨认。但大家都知道,时团长个子较小,还是能够分辨出来。很快二炮连七班战士曾旭棠首先辨认出团长,在战友的协助下,他立即将团长的遗体扛上肩膀拼命往外冲,冒着枪林弹雨硬是把团长遗体抢救出来。没受伤的同志也都累得满头大汗,汗水湿透了衣服,脸色苍白,喘不过气来。四连一排和二炮连七班两次冲进火力封锁区,伤亡8人。战斗还在继续着,陈本富再次问一排长丁忠超,还有没有伤员和烈士没有救出来的?排长说,还有。陈本富又命令他们第三次冲进敌火力圈,把所有伤员和烈士全部抢救出来。他们三进三出敌人火力封锁区,共抢救伤员烈士47人(其中烈士30人)。
121师361团指挥所遭敌袭击后惊慌失措,立即向军、师指报告:“我部现在北干(1614), 经几天战斗,武器弹药给养已尽,部队已经两天没有粮食,今天遭到敌人多次伏击,伤亡很大。侦察发现敌人坦克部队在我周围,今晚准备集中兵力达到歼我之目的,现敌正向我炮击,请求友邻对我救援。” 电报夸大了困难,缺弹、无粮是事实,但绝不是“武器弹药已尽”。如武器弹药已尽,为什么大部分人员还在呢?对越作战的28天从未发现越军使用坦克,怎么会“已经发现敌人坦克部队在我周围呢”? 电文中说“敌集中兵力达到歼我之目的” 更是夸大其词,不符实际(摘自《广州军区司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部经验教训战例选编》"xxx团司令部从一份电报看到的问题”)。
更离奇的是,二营教导员向一团的一位主要领导汇报:二营通信排长雷保钦去宗梅吊桥向六连传达任务时,与敌遭遇在战斗中失散。这位主官误判通信排长被敌人捉走并被利用,非常武断地说“2瓦电台通信不可靠了”。命令电台关机,不准联络,给组织指挥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后果。其实通信排长并没有被敌人捉走,而是跟随363团二营走了。但从通信排长掉队那天起,直到他27日归队的9天中,361团部分2瓦电台不敢开机使用。20日14时,坚守 809 高地的二连三排与团、营失去联络,步谈机员不断呼叫随一营行动的杨常滩副团长和黄营长,杨、黄二人因听到团里这位主官说雷排长投敌叛变,以为对方呼叫是雷排长“叛变”后的行动,即令步话机员关机。
2 月 22 日 5 时,361团收拢在305高地防御,100炮连的2瓦电台与团指呼叫联络,并报告他们与后勤车队及随车队行动的孙副团长联系上了,孙副团长用2瓦电台询问团指位置,以便前送给养弹药。但团的那个主要领导认定是敌台冒充,不但不准报告团的位置,还不准电台开机工作,致使弹药给养没有送达,又中断了联络(摘自《四十一军司 令部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司令部工作经验教训战例选编》 ,xXx 团司令部”随意猜疑造成联络中断”)。
361团北上安乐,一路遭敌多次伏击、阻击、袭击,共伤亡185人,其中团长、一营营长、三营营长、一营教导员、政治处两名副主任、一营副营长等134人牺牲,彭副师长等51人负伤,教训极为深刻和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