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那天，妈妈偷走了我的身份证。
我急得哭了。
妈妈却说：『反正你也考不上，养你到十八岁，是时候出去打工挣钱报答我。』
『再说你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读书读得好，不如嫁人嫁得好。』
我反手擦掉眼泪。
妈妈不知道，这其实是上一世的剧情。
这一世，我早就被保送了。
1
上一世，妈妈在高考当天偷走了我的身份证，转过头来责备我说：『身份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你都能忘记带了？』
『我早说了你没有读书的命，还是乖乖跟我回家，早点结婚生子，照顾公婆。』
我急得哭了。
我知道身份证没落在家里，是妈妈压根不想让我参加高考故意偷走了。
众目睽睽之下，我直接跪在妈妈面前。
祈求道：『妈妈，求你把身份证还给我。』
『你相信我，我能考上好大学的。』
『我发誓，以后我有出息了，一定给家里买车买房。』
我恨不得就地给妈妈磕三个响头。
只要她答应把身份证还我，让我进高考考场。
然而，妈妈却倒打一耙。
对身边送孩子进考场的叔叔阿姨们哭诉：『我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自己把身份证弄丢了，还想诬赖我。』
『我再怎么也是你亲妈，难道会故意偷你身份证不成？』
『要怪就怪你自己，没有读书的命。』
妈妈一直骂骂咧咧，直到高考开始。
我一句话没搭理她，也没为自己洗白。
因为我的心，已经死了。
我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上大学了。
再也没可能逃出这个吃人的家里。
刺眼的太阳照着我，我只觉得脑袋昏昏的，两眼发黑就晕倒了。
再次醒来，我回到了一年前。
房间的门没关，透过缝隙，我看见哥哥和妈妈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我的事情。
哥哥说：『我已经快三十了，照家里的条件，我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儿啊。』
妈妈在一旁安慰：『放心儿子，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你妹妹再过一年也成年了，到时候早早的把她给嫁了，正好用她的彩礼钱来给你在县城买套房子。』
『有了房子，再加上妈妈这些年的积蓄，你不会成为大龄单身汉的。』
原来，上一世妈妈在高考当天偷走我的身份证，不让我参加高考是为了用我去给哥哥换一套房啊。
我主动走出来。
平静地对妈妈说：『我答应嫁人，前提是你们同意我把高中念完。』
『至少让我能有个高中毕业证吧。』
哥哥有些怀疑。
毕竟，我曾对他说过，我要通过高考改变命运，走出小县城。
当然，这是我的缓兵之计。
重来一次，我……不认命。
2
把我当成一个物品去换钱给哥哥买房，妈妈没有丝毫愧疚。
相反，在我答应她后脸上全是喜悦。
『周春妮，妈妈这也是为了你好，现在有多少大学生毕业了连工作都找不到，还不如早点嫁人，给家里减轻负担。』
『我这当妈的是不会亏待你的，我一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有车有房有存款，将来不会让你吃苦的那种。』
我冷冷地勾起唇角。
她哪里是为了我啊，分明是为了他们自己。
找个家底丰厚的，彩礼才会给得多，更方便他们以后像个蚂蝗一样趴在我身上喝血。
我吃完饭就回了房间，把门反锁，开始学习。
哥哥以为我在闹情绪。
不放心地问：『妈，以春妮的脾气，她不该答应得这么快啊？』
妈妈不以为意。
『家里有我，她翻不出什么浪花。』
『不管她愿不愿意，高中一毕业，她都得给我乖乖嫁人。』
不过这次，妈妈太过自信。
虽然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但我好歹也是重生而来的，谁输谁赢，需得且行且看。
我每天放学回家，除了吃饭外，其他时间都把自己锁在屋子里。
书桌上放着以前从跳骚市场上淘来的言情小说。
借此麻痹妈妈，让她误以为我每天无心学习，就一整个混日子。
没想到，她还是发现了我藏在枕头底下的单词书。
为了阻止我努力学习，妈妈把家务活全都扔给了我。
找借口道：『春妮啊，养你到这么大，妈妈也该享享福了。』
『以后洗衣做饭这些活都归你了。』
『怀你的时候，我还得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你哥，现在不过是让你干点家务，和我当年吃过的苦相比，你这压根不算什么！』
我的心从未如此冰凉过，比整个人在冰窖里还要冷。
我忍了一周。
没想到妈妈变本加厉，竟然把麻将搭子请到家里，我不仅要负责她们吃饭喝水，还被吵得没法学习和睡觉。
半夜三点，我冲到客厅，一把掀了麻将桌。
吼道：『你们有完没完了？』
妈妈骂骂咧咧。
想伸手打我，被阿姨们拦住了。
『周春妮，你翅膀硬了是吧？撒野都撒到你娘的头上了。』
『要么乖乖把麻将给我捡起来，否则，你就别想去学校念书了。』
妈妈以为用不能读书威胁我，我就会屈服。
她错了。
我已经提前报了警，也给班主任老师打了电话。
是时候把她丑恶的嘴脸公之于众了。
3
门外想起敲门声，我没搭理妈妈的威胁，转身去开门。
接着，妈妈的麻将搭子们抓起衣服就想走。
被我拦下：『以后你们还敢来我家里打麻将吗？』
她们一个个都紧张地说：『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我这才放她们离去。
妈妈脸上闪过慌张，很快淡定下来。
『警察同志，不知道你深夜来家里是为了什么？我们不是赌，就是几个老姐妹聚一起搓麻将打发时间。』
我委屈巴巴地说：『警察叔叔，我现在是一名高三学生，正处于人生中的关键时刻，我妈妈不仅把家务活全部丢给了我，还把家里当成了麻将馆，没日没夜的搓麻将，严重影响了我学习和睡眠。』
『叔叔你要是不信的话，我的班主任老师可以为我作证。』
妈妈反应过来。
『好啊周春妮，你能耐了，竟然把警察请到了家里。』
我又拿出手机，向警察叔叔和老师播放了我这些天拍的照片和视频。
最后，警察叔叔警告我妈妈：
『你虽没有犯法，但你这妈妈当得太不称职了。别的家长一切都以孩子为重，恨不得什么都帮孩子准备好，你可倒好，在家里开起了麻将馆。』
警察叔叔吓唬我妈：『如果以后再让我发现你带一堆人在家里没日没夜的打麻将，我就把你抓去派出所拘留。』
『让整个县的人都看看，你是怎么当妈的！到时候看你老脸往哪搁。』
妈妈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
不情不愿地保证道：『警察同志，我再也不敢了。』
『我发誓不会再有下次，您就饶了我吧。』
警察叔叔临走前，把自己的电话号留给了我。
我知道，警察叔叔是想为我撑腰，让妈妈有所顾忌。
我确实可以安心读书了。
但高三要买的资料比较多，妈妈借口道：
『你爸死的早，我一个女人四处打工辛辛苦苦才把你拉扯长大，没让你缺衣少食就不错了，哪还有多余的钱让你去买资料。』
『你不是有警察的电话号嘛，要是觉得我克扣了你，心里不服，有怨气，那就给警察打电话，我光明磊落、问心无愧，才不怕呢！』
『你现在有能耐了，有本事就去找那警察要资料费，我看他到底会不会给你？』
家里虽然穷，但我心里清楚，也不至于几百块钱的资料费都拿不出来。
是妈妈不想给罢了。
大不了，我就借同桌的资料手抄一份好了。
没想到，班长发资料那天，竟然在我的课桌上也放了一本。
是他发错了吗？
4
班长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告诉我说，班主任老师让我去办公室找她一趟。
因为是晚上，办公室只有我的班主任张老师一个人。
上一世，我是班里的小透明，因为自卑，遇到问题也只是埋在心里，根本不会向周围的老师同学求助。
所以对张老师并不熟悉。
她虽然平时很严肃，但此刻，她正朝我挥手示意我搬个椅子坐在她对面。
『周春妮，资料没发错。我知道你不想让大家知道你家里的情况，所以你的资料费就先由我替你出了。』
『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也不要认为自己不值得，女孩想要靠自己的努力，通过高考去改变命运，是绝对没有错的。』
『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资助人，我每月会给你提供一笔资金，供你开销生活费和学杂费，直到高考结束为止。』
我没有拒绝。
哪怕我是重生而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多事情依旧解决不了。
我需要全身心的投入学习，需要有人能提供我维持日常的生活费。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
『张老师，您为什么帮我？』
上一世，我们整整师生三年，对彼此而言，就好像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因为曾经的我和现在的你，有着同样的遭遇。』
『我来自农村，父母也认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还不如早点嫁人。但我不甘心啊，我不愿意当一辈子的农村妇女，也不愿意像个工具人一样给别人传宗接代，我学习那么好，只要考上一个重点大学，我就可以永远的逃离农村，开始不一样的人生。』
『父母说我不听他们的话，断了我每个月本就不多的生活费，那时候我是真绝望啊，直到因为三天没吃饭晕了过去，我的班主任知道后，开始资助我，我也才能有今天。』
『我也希望每一个想要通过读书改变命运的女孩，都能够活成自己想要成为的模样，女孩子的人生不应该被定义，也不仅仅只是结婚生子这一种，而是会有无限种可能。』
也许因为张老师自己曾经淋过雨，所以才会想替别人撑伞。
有些时候，有些问题，只有女孩子能够互相懂得，互相帮助。
我点头。
认真地说：
『张老师，我会认真学习，不让你失望，也不让自己失望。』
妈妈以为不给我钱买资料，就能让我自暴自弃，放弃学习。
她错了。
这些困难不仅不会阻碍我前行，反倒会成为前进路上的踏脚石。
很快，高三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
也代表着，要开家长会了。
5
我并没有把考试成绩和要开家长会这两件事告诉妈妈，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的很微妙。
明明我们是骨肉相连的亲人，可心却是离得最远的。
我给自己开了家长会。
张老师看着我的各科成绩，有些欣慰地说：『这次月考，你是全年级数学唯一一个满分的人，并且与第二名拉开了整整二十分。』
我这才知道，原来数学卷子的最后一道大题是来自于上一年全国奥数竞赛的考题。
就连参加奥数竞赛的选手在这道题上的得分率都不高，我却能够在有限的时间内得了全分。
别说是县里，就算放到市里、省里，能够做出这道题的学生也是屈指可数。
『我特意去问了咱们数学老师，她说你数学成绩一向拔尖，只要考试，你基本上都是第一。』
『但因为你语文有些弱，总分不太高。』
张老师提议道：『你有没有考虑过去参加全国的奥数竞赛？』
『如果成绩优秀，是可以申请保送的。』
上一世，妈妈为了阻止我参加高考，不惜偷走我的身份证。
这一次，就算我提前把身份证拿在手里，妈妈肯定也会想出别的办法阻止我。
与其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高考上，我不如换一条赛道。
『那我去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