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有人穷其一生，却在临终前给他人送去一份意想不到的礼物。这不仅仅是一份礼物，更是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我叫马建国，今年45岁，在东源村住了大半辈子。这些年靠着养猪种地，日子过得还算宽裕。要说起我们东源村，山清水秀不说，这两年还碰上了拆迁。村里人都忙着筹划着拆迁后的日子，唯独住在村尾的王德寿老人，整天躲在那间破茅草屋里，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
王德寿今年七十有八，是村里有名的绝户老人。说起他的茅草屋，那可是村里最后一间了。放眼望去，黑瓦白墙的新房子中间，就他那间茅草屋显得格外扎眼。村里人都说他是个怪人，一辈子没成家，也不爱说话，每天就在自家那片菜地里忙活。
我和王老爷子做了十五年的邻居。说来也怪，这老人性子古怪，见了村里其他人都是躲着走，唯独见了我，总会笑呵呵地打个招呼。有时他种的菜多了，还会给我送两根黄瓜，让我带回去给孩子吃。
那是去年腊月的事。那天雪下得很大，我正在院子里铲雪，突然听见隔壁传来”砰”的一声响。跑过去一看，王老爷子倒在地上，脸色发青，嘴角还流着血丝。我二话不说，背起老人就往村卫生室跑。
“老马，我怕是不行了。”路上，王老爷子虚弱地说，“你先把我背回屋里去，我有话要交代。”
回到屋里，王老爷子颤颤巍巍地从床底下摸出一个布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来。我定睛一看，竟是一份手写的遗嘱。上面写着要把这间破茅屋送给我。
“老马，这些年就数你对我好。这房子，我想给你。”王老爷子说完这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茅草屋虽破，但地段不错，拆迁后怎么也值个几十万。这么大的事，我哪敢轻易答应。可老人执意要我收下，说如果我不收，他死也不能瞑目。
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村子。村里人议论纷纷，说我是贪图拆迁补偿才对老人这么好。有人还说，我是趁人之危，诱骗一个老人签遗嘱。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心里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王老爷子的几个远房亲戚找上门来。他们一个个来势汹汹，说要找我评评理。村支书知道这事后，专门召开了村民代表会议讨论。
我站在会议室里，看着那些或冷漠或责难的眼神，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在金钱面前，有些人的嘴脸能有多么难看。
就这样，我每天都在舆论的压力下照顾着王老爷子。老人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可他始终惦记着要把房子过户给我的事。终于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我们在村委会的见证下，完成了过户手续。
三天后，王老爷子走了。临终前，他拉着我的手说：“屋后有个秘密，等我走了你就知道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除了我和几个村干部，几乎没人来送老人最后一程。风把纸钱吹得到处都是，那一刻我突然觉得，一个人活这么大岁数，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真是人生一大悲哀。
搬进茅草屋的那天晚上，我躺在老人生前睡过的木板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残破的茅草顶，在泥地上洒下斑驳的影子。老人生前的点点滴滴，在我脑海里不断浮现。
村里人对我的态度更冷淡了。李大婶路过我家门口，都要啐一口。吴老四见了我，也绕着走。以前跟我关系不错的几个发小，现在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拆迁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测量队来丈量土地，评估师来评估房屋。我那间破茅草屋因为地段好，确实值不少钱。这让那些流言蜚语更甚了。
一天下午，我在收拾老人的遗物。在一个布满灰尘的木箱底下，发现了一个泛黄的信封。里面是一张老照片，照片上是两个年轻小伙子，背景是一片工地。仔细一看，其中一个竟然是年轻时的王老爷子，另一个…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人好像是我已故的父亲。
茅草屋马上就要拆了。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收拾东西，突然铁锹碰到了什么硬物。我蹲下身子一看，竟是一个生锈的铁盒。
打开铁盒的一瞬间，我愣住了。里面除了一沓发黄的信件，还有一本厚厚的存折。信是我父亲写给王老爷子的，最早的一封还是1976年的。
原来，四十多年前，我父亲和王老爷子是同一个工地的工友。那年工地发生一次塌方，父亲为救王老爷子，自己却落下了终身残疾。王老爷子一直内疚，发誓这辈子要报答我父亲。
可那时的父亲已经成了家，还有了我。他觉得没脸见父亲，就独自在这个偏僻的村子里住了下来。这些年，他把打工赚的钱都存了起来，就是想着有一天能报答我父亲。
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1995年，那年我父亲因病去世。信中写道：“老马，我没脸见你。这些年攒的钱，我一分都没敢花。你走了，我就把这些钱留给你儿子。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唯一能报答你的方式。”
那本存折里足足有二十万元。虽然是二十年前的存款，但对于一个农村老人来说，已经是笔巨款了。更让我震惊的是，这二十万里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八十年代存的，那时候二十万可以在县城买好几套房子。
这个秘密很快在村里传开了。那些曾经对我冷眼相待的村民，现在见了我都主动打招呼。那些远房亲戚，也都讪讪地不再来找麻烦。
拆迁补偿款下来那天，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村口的小店，买了两瓶老白干。我搬了把椅子，在王老爷子的坟前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看着夕阳慢慢西沉，我想起了一句老话：人心都是肉长的。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真情和善意，才是最值钱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