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话叫四川无处不搓麻,尤其是四川妇女,许多大事小情都是从牌桌上晓得的。
可有这么一位妇女,她打着麻将却不小心解开了11年前的谜团。
她叫杨菊珍,经常在家里附近打牌,早年间曾与丈夫开了一所技术学校,也曾风光一时。
2016年夏天,杨菊珍还是老时间来到牌桌上,雷打不动,只见她右手摸过牌后把整副牌向前一摊,略带骄傲地说道:“割了!”
割了就是胡牌的意思,几个上下家纷纷抽出一张钞票递到杨菊珍面前,然后伸手洗牌。
洗牌的间隙就是四个牌友唠家常的时间,也就是交换信息,谁家的媳妇跑了、哪家生了娃,这些都是牌友之间的谈资。
这时候一个牌友说道:“你们晓不晓得,杨家的幺儿回来啰!”
另一个牌友马上接过话茬:“那幺儿都死了十一年,咋可能回来?”
“是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人活着回来了!”
再看杨菊珍却发起了呆,眼神中充满了愤怒和不可思议,回忆也被拉回到11年前。
黑心学校与叛逆少年当时杨菊珍的丈夫邱文茂,在当地开了一家非常大的电子技术学校,而且还是封闭式管理,一年的学费就要6000块。
这个价格在当时不算低,但学校包就业这条广告还是吸引了不少学生来交钱报名。
这批学生的名单里就有杨云的名字。
但杨云去上学完全是被父母苦苦相逼的,因为他实在太淘气,学习也不好,杨家父母就想有个地方能管着他,顺便学个一技之长,后半辈子也算有了指望。
而且学校承诺过包就业,这样杨云出了学校就有工作,总比在街头瞎混强。
但实际上,校长邱文茂所说的包就业完全就是个坑,分配工作不假,有没有工资就另说了。
他凭借“包分配”噱头,每年都能大赚一笔,因此当时杨菊珍也算是个阔太太。
开学以后,邱文茂只顾着数钱,对师资和教学水平并没有太关心,很多无聊的教学内容让叛逆期的杨云反感至极。
杨云在学生中是个刺头,胆子极大,半个学期过后,他觉得课堂枯燥乏味便带着几个“跟班”翻墙去了外面的网吧。
这就导致杨云一整晚都没有回宿舍,第二天宿管和校主任顺藤摸瓜,才找到了还在打游戏的杨云。
可令杨云奇怪的是,翻墙和一夜不归宿的过错,学校并没有对他进行处罚,也没有找家长,是不是有点太仁慈了?
实际上这不是“仁慈”,邱文茂的原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学费交齐,人不出事就万事大吉。
杨云也逐渐摸清了校长的心理,有事没事就溜出去玩,如此一来也就养成习惯。
一别十一载刚适应没几天,学校开始搞起了实习,邱文茂要求学生学习半年以上,就要走出校门,到指定的电子厂实习,说白了这也是邱文茂的另一个财路。
说到进厂实习,家长们是一万个不放心,因为邱文茂找的厂子远在深圳,让一个个不到16岁的孩子出远门,明显是考虑不周。
而邱文茂却振振有词:“你们不让娃娃手搭手操作,娃娃们怎么能成才?”
就这样,杨云坐上了开往深圳的火车,可殊不知再回家会是很多年以后了。
杨云虽然不服管教,但对于去深圳非常支持,他做梦都想去大城市闯闯,但他刚到深圳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学校说好的大公司成了十几个人的小作坊,而且还要用别人的身份证入职,总之处处透着不正常。
开始干活以后,杨云更觉苦不堪言,他们的工作就是组装元件,还必须保证速度,对于偷懒耍滑的人,主管发现就是一脚,这些半大的孩子在这里毫无自尊可言。
杨云本来就逆反,他每天晚上都在宿舍琢磨怎么搞点事情出来。
这一天,杨云的工友趁着夜色走到床边叫醒了他,工友压着嗓子说:“走,哥带你去个好地方!”
杨云一听有乐子立马就穿衣服跟了上去,几个人躲过门卫翻墙去了一个小店铺。
杨云也不知要去哪,只觉得浑身兴奋,接着工友几人就把杨云带进了一个楼梯间,穿过去杨云惊奇地发现这个地方还有一个暗门。
门一推开,里面色彩各异的赌博机应有尽有,杨云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刚开始还有些局促,玩过两把之后便放开了膀子,把当月的零用钱都拿了出来。
他万万没想到,当晚还净赚不少。
除了赢来的钱,杨云还另有“收获”,认识了几个新朋友,几人加了好友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经常一起赌钱。
十赌九输,杨云不会一直赢钱,没过几天就把当月的零用钱都赔了进去。
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按理来说实习期也是有工资的,并且邱文茂也答应过他们,可小工厂老板一听杨云讨要工资就破口大骂道:“有地方收留你们就不错了,还想要钱?”
杨云挨了一顿臭骂怒不可遏,一连旷工了几天,整天都泡在赌场里,他新认识的“朋友”看到他上来搭讪,话里话外透着要去赚大钱的样子。
杨云瞪大了眼睛,只见朋友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讲道:“我有越南、缅甸方面的关系,一个月几千块,这几天就走,别告诉别人!”
杨云说到底还是涉世不深,朋友三两句话就让他着了道,他摸了摸瘪瘪的口袋,咬牙买了一张去往云南的车票。
可还没等出发,杨云等人就被警察一窝端了,包括赌场也被查封,他也被学校派来的主管“拎”回了工厂。
杨云还不知道自己死里逃生,去缅甸能有几人是完整回来的?他只觉是学校搞鬼,让他发不了财。
学校担心杨云再生事端,特意安排工厂领导多“照顾”他,而杨云却忽然一反常态,他每天按时上工,按时休息,主管以为他“改邪归正”也就不再看着他。
万万没想到,杨云在所有领导放松警惕的时候,趁着夜色再度翻墙出去。
杨云就此人间蒸发,没有留言也没有痕迹,几天后学校和工厂才重视起来,安排人出到各个酒吧、游戏厅、网吧寻人。
但都一无所获,邱文茂连忙报了警。
警察拿着照片对附近所有的场所都进行了搜查,竟没有一个人见过杨云,这下邱文茂彻底慌了。
万般无奈下,邱文茂拨通了杨家电话。
杨妈听说小儿子不见了脑子嗡得一下,险些晕倒,虽说杨云平日里顽劣,但总归是亲骨肉。
“不是自己的娃,就是不操心!”
杨爸愤恨地说骂了一句,夫妻二人赶紧买了一张去往深圳的车票,打算亲自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当他们到达深圳以后便傻了眼,深圳虽然不大,但是四通八达,能去的可能性实在太多。
而且深圳的治安也不敢保证百分百安全,万一被歹人杀害藏尸,找到的可能就更低了。
正所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杨家父母花大价钱印上一批寻人启事,贴到了深圳的大街小巷,可过了一个月居然一个回音都没有。
这边邱文茂和杨菊珍也是心急如焚,和工厂等人合力又找了两个月依旧一无所获。
杨菊珍还颇有些担心:“那娃不会真死了……。”
邱文茂赶紧叫杨菊珍闭嘴,他是个财迷,此时他想的并不是杨云的安全问题,而是杨云事件对他的影响。
一传十,十传百,杨云被学校搞得“人间蒸发”已然是众人皆知,邱文茂的学校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一个娃娃都能搞丢,我们要退学,把学费退给我们!”
一批家长把学校的大门堵得严严实实,争着吵着让邱文茂把下半学期的学费全部退回。
家长们对学校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孩子们纷纷退学,邱文茂的学校没过几天就变得空空荡荡。
这时候,杨云妈妈也成了学生家长的“领头羊”,因为她的代价最大,儿子都弄丢了。
杨妈听从建议到法院对邱文茂夫妇进行了起诉,这一查,邱文茂算是彻底乱了阵脚。
因为他安排实习的工厂几乎都是没有营业资质的,并且还涉嫌雇佣童工。
2008年7月,法院对此案即将宣判,就在此时,被告邱文茂却不见了踪影。
其实自从学校被封以后,邱文茂的资金链就断了,他自知没有钱赔偿杨云家,于是策划了一场出逃,但出逃计划并不包括带上妻子。
就在开庭当天,被告方只有杨菊珍一个人出席,她心里咒骂着邱文茂,却也无可奈何。
邱文茂似乎已经猜到了赔偿金额,当天法院依法判决邱文茂赔偿杨云家30万元,外加这段时间找儿子的各项费用。
此时,邱文茂不见后,30多万元的赔款,就落到了杨菊珍头上。
2008年的30万元分量还是很足的,足够当时在四川成都一环内,买一套四十多平米的房了。
加上两年来打官司,杨菊珍没有营收,30万的赔偿金压力还是很大的。
因为没钱给老师发工资,还有给家长退学费,学校里的硬件设施几乎已经卖空,杨菊珍当时的财产只剩下两个非常小的门市房,可卖掉之后还是不够还债的。
之后几年,杨菊珍没日没夜拼命打工,这才把赔款补齐。
法院判决的第三年,杨菊珍还上了钱,可杨云还是没能回来,最终法院认定,杨云已经死亡。
案情反转那么问题来了,失踪的杨云究竟去了哪?是否真的死亡了?
实际上,杨云活的好好的,他那天逃出去后就用身上最后一笔钱,买了去广州的车票。
深圳至广州人流量大得惊人,而且叫杨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警察也没有查到他的下落。
另外邱文茂起初并未报案,当警察介入的时候,杨云早已身在广州了。
杨云在广州与流浪汉无异,饭馆、洗浴、车站,能打零工的地方他都去过,他睡过公园长椅,也躺过大桥桥洞,吃过客人的剩饭,也扛过上百斤的麻袋。
青春期的叛逆让他有家不能回,一眨眼就在广州待了11年。
2016年,杨云翻了身,靠着一些积蓄在广州做起了小买卖,11年未曾回家的他再也忍不住思乡之情,于是就背上行囊,靠着仅存记忆找到了家。
杨云活着回家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杨菊珍可不愿意。
她在麻将桌上听说这件事后,起身就找上杨家讨要说法,谁知杨妈一句话让杨菊珍差点吐血。
“杨云没回来,他当初失踪不还是你前夫报的警吗?”
原来杨妈听说杨菊珍马上来家里要钱,吓得连忙把杨云藏了起来。
眼看杨妈不认账,杨菊珍也不纠缠,她决定起诉对方。
在法庭上,杨云哭诉多年来在外面吃过的苦,遭受的罪,杨菊珍听着都不免有些揪心。
其实杨菊珍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如果她和前夫当时对学生们负责,真心关注每一个学生的身心健康,恐怕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最终法院判决杨家退还杨菊珍25万元,而杨云将替父母还上这笔钱。
尘埃落定后多年,这件事虽然说起来只是有着11年跨度的“荒唐案”,但整个事件当中没有一个人是受益者,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失踪的杨云、杨家父母、杨菊珍以及藏匿的邱文茂,他们几个人十一年中,不会有一个人能睡上好觉。
善恶只是一念之差,邱文茂如果认真教学,不愧其位,杨云何至于“金蝉脱壳”,一别11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