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赚外快，我每夜直播给人算命。
今天第一位客人是个年轻男人。
他说，老婆已经去世两年多，最近总梦到老婆在哭，想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
我掐指捏诀。
闭眼的一瞬间，却看见他亲手把老婆推下楼的画面。
1
模糊的画面里。
男人架着一把刀，威胁自己老婆走到废旧大楼的顶层。
他脸上挂着令人惊悚的笑意。
手掌猛地一推，女人便像翩然的蝴蝶一样坠落。
樱红色的鲜血在泥土里绽放。
充满恨意的泪眼眨动几下之后，永远闭上了。
……
神识归位。
我惊惶地睁开眼睛，看见平日寂寥的直播间，此时观众人数竟已超过一万。
留言里不少小迷妹在夸赞男人。
“他叫顾言，是我们律所最年轻的合伙人，可惜英年早婚，至今还挂念着亡妻。”
“这颜值、这宽肩窄腰的体型，简直是万里挑一，可以原地出道，做律师真是可惜了。”
“相信这位先生的太太也希望他能过得幸福吧，希望他能放下过去，迎接新生活。”
“希望哥哥能给我一个机会，我二十六岁，清华毕业，红所的头牌律师，我们正好势均力敌。”
快速飞过的留言里，很多人有样学样，开始毛遂自荐。
原本气氛诡异的命理直播间，顿时成了相亲频道。
连线画面里的男人穿着精工细作的灰色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袖口若隐若现的露出一块价值百万的名贵腕表。
台灯暗淡的光线打下来，让他棱角分明的俊朗面庞，多了几分让女人心疼的忧郁气质。
他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谢谢大家的关心，我最爱的人仍是老婆，只希望她下辈子能过得比我好。”
直播间里又掀起新一轮热潮，观众们都在感叹。
这世道，这么守男德、爱妻子的男人真是不多了。
可她们不知道，杀人凶手，正是眼前的男人。
2
直播间里很多年轻女孩，我不想看到她们重蹈覆辙。
为了一个错误的男人，害自己丢了性命。
婉转地提醒她们。
“两人结合，最重要的是知人知心，不要只因为一个男人表面光鲜亮丽，就鲁莽的和他在一起，这样会害了自己。”
“只有人品好的男人，才是值得托付的，才值得你爱。”
我说完后，评论区里倏然间涌出不少攻击我的言论。
“真是够了，白天听完老师念经，晚上还得听你念叨。”
“别动不动爹味说教，我真想从手机里钻过去，撕碎你的嘴！”
“大家都是冲着人家型男帅哥来的，你不过是个臭算命的，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
……
直播间火速被举报，喧扰的手机界面倏然间变成黑色，我喜提禁播一个月。
小小的出租屋里恢复寂静。
我回想起刚才捏决时看到的景象，里面的女人脖颈处刻了一个刺青。
图案是一只黑色的锁，被藤蔓和蛇紧紧环绕，底下还有一团熊熊烈火。
这个图案我有点印象，记得曾经在一本玄学禁书里看到过。
书里记载了一种“燃魂法术”。
施法者可在另一个人身体上刻上这个图案，再用咒语结印，之后此人生前死后的所有气运都会献祭给施法者。
灵魂永世不得超生，直至气运耗尽，魂魄最终归于虚无。
这种手段阴狠恶毒，我们行内对使用这类法术的人极为不齿。
不过，如果照他所说，他的妻子仍可以托梦给他，那这个女人的魂魄有可能还被困在原地，我可以调用自己的法力帮她解脱，让她重入轮回，开启新一世的人生。
3
我调出刚才的直播录像，把男人的照片放在网上搜了一圈。
发现他叫顾言，是京城网红律师，据说年薪千万，妥妥精英中的精英。
我又找到他妻子遇害当天的相关新闻。
警方把这个事件定性成自杀，说在女人的衣服里找到了她亲手书写的遗言。
新闻下方，几个有同情心的网友留下暖心的评论，祝她来世安康。
之后，这则新闻就像转瞬即逝的水花一样，再无人关注。
我看了眼时钟，很快就要到子时。
站起身裹了件棉衣，拿好自己的祖传法器，出门去往当时的事发现场。
凛冬的午夜，天上下起鹅毛大雪，街头空无一人。
半小时后，出租车到达目的地。
一栋高耸却诡谲的荒弃大楼呈现在眼前。
这里地处郊区，人流罕见，路边遍布垃圾，偶尔有几只饿得瘦骨嶙峋的野狗经过。
无法想象一个平时养尊处优的女人，被困在这种地方多年，是怎样的感受。
我拨开野草，寻找发布施法的地方。
可就在此时，一阵轰隆的车鸣声响起。
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顾言走了下来。
他向着我步步逼近，颀长伟岸的身形很有压迫感。
荒郊野岭，独自面对一个杀人犯，让我有些犯怵。
我藏在浓密的草丛中，紧紧拽着装着法器的布袋，时刻准备跑路。
好在，他在距离我几米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掏出手机，对准自己录像。
面向一个小土堆缓缓说道，“欣欣，我很后悔，那段时间没有多陪陪你。如果我放下工作，不要总加班，也许就能察觉出你的异常……”
随后，就把这条视频发到朋友圈，继续营造自己的爱妻人设。
不得不说，他演技一流。
深情脉脉的眼神加上一副精英的派头，寻常人只会觉得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丈夫，丝毫不会怀疑到他就是杀妻的凶手。
驻足片刻后，他便驾驶跑车离去。
我走到土堆前，看到一个小小的木板上刻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程欣”。
心里鄙视，一个年薪千万的人，竟然把老婆葬在这种地方。
我浇下一壶米酒，缓缓转动法器。
口念往生咒，让女人的魂魄现身。
一个暗淡的魂灵随之出现在眼前。
她迷惘地看着我，似乎很困惑。
我轻声安慰她，“别怕，再等一会儿，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随着我口中咒语再次响起，女人的魂魄开始散发出闪亮的光芒。
她的魂魄随即飘起，升到半空，又向更高的地方飞去。
死去两年之后，她终于重获自由，奔向新生。
4
回到出租房里。
我筋疲力尽，匆匆煮了碗面当做夜宵。
然后打开抖音，打算刷会儿娱乐八卦放松心情。
平板里悦耳的女声播报着，“据悉，有京城‘当红花旦’之称的新晋女星乔安，刚刚被粉丝拍到与神秘男子约会……”
我怔愣地看着屏幕，照片里光线昏暗，但仍能认出里面的男人正是顾言。
更为惊悚的是，乔安细长的颈部，有一个和他妻子一模一样的黑锁纹身。
看来顾言已经找好下一个目标。
我不想看到有新的女孩沦为顾言手下的遇害者。
便进入乔安的粉丝群，查到她明天的行程，打算亲自过去一趟，提醒她离开顾言。
第二天。
一家商场的活动现场。
妆容精致的乔安站在台上，微笑向粉丝致意。
一阵阵的尖叫和欢呼袭来，把现场活动推向高潮。
据说品牌方花了大价钱请到乔安作为代言人。
她的粉丝群体众多，一经代言，相关产品的销量便直线上升。
冉冉升起的影视圈新星，却不知自己已成为顾言的猎物，也许不久之后就会从人间消散，和这个浮华世界永别。
一个小时后，活动结束，我拦住刚刚走下台的乔安。
“乔小姐，建议你尽快离开顾言，否则你很快会遇到大麻烦，到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乔安甩开我的手，昂头瞥向我，倨傲地冷嗤道，“该离顾言远一点的人应该是你吧，你不会又是哪个暗恋顾言的小律师，跑过来挑拨离间吧……”
“我倒是想劝你，回家好好照照镜子，顾言怎么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她的随身保镖粗鲁地把我推开，护送她离开。
我踉踉跄跄倒在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在乔安粉丝的谩骂声中仓皇而逃。
可才走出商场出口，就撞到了顾言。
5
“抱歉，顾先生，是我走路太不小心了。”
顾言一边整理被我蹭歪的领带，一边似笑非笑道，“没关系，昨天的事真要多谢你了，昨晚欣欣真的没再来找我了。”
昨晚？
难不成我昨夜施法的过程被他看到了？
可那时他明明已经离开了。
顾言看懂了我眼神中的诧异，挥了挥手机，指着我昨夜施法的录像，直接挑明。
“看来你的确有些本事，欣欣的魂魄早就应该泯灭，不过女孩子嘛，受了委屈怨气比较大，一直缠着我。”
“我花重金找了不少大师都无济于事，碰到你也是一桩意外，没想到你真的替我解决了麻烦。”
“你很聪明，我不过是随口说几句，你就知道我的痛点所在，替我解决了大难题。”
“这是我的名片，想要什么酬劳，你随便提，以后我们可以继续合作。”
“今天比较忙，我们下次再聊。”
望着顾言远去的背影，我恍然大悟。
原来昨夜的一切都被录了下来。
原来我无意间成为了他的帮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