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学时，我在娱乐圈“买”了个男朋友。
只要和我在一起，我就帮他找最好的医生治疗他母亲的病。
这位刚踏进娱乐圈的新人屈辱地跟了我四年。
后来我家破产了。
分手时他十分冷淡，一句挽留也没有。
再后来，我在酒店端盘子，他成了炙手可热的当红小生。
和流量小花在一起了。
他问我：“你后悔吗？”
我摇头。
“可我后悔了。”
……
离开娱乐圈那么多年，我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和陆修远重逢。
给贵宾开酒时，我低着头，生怕他看见我的脸。
卓怜坐在他身边，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服务员。”陆修远叫我，“帮我们把哈密瓜切成小块。”
我背对着他，将大片哈密瓜切成小方块。
很久以前，我还能吃到哈密瓜时，陆修远都会替我切好。
他刀工很好，会给我把哈密瓜切得工整。
那时候我以为他爱着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是他的习惯。
他切水果时，什么都想，唯独不想我。
四年未见，好像半辈子那样长。
蓦然间，我听到他们在聊学生时期的事。
有个人打趣道：“我记得修远大学时好像有个女朋友谈了四年吧？”
我差点切到手，陆修远只浅浅嗯了一声。
“真好啊，四年，那可是一个完整的大学时期呢。”
陆修远没说话。
那人就有些尴尬，开始没话找话：“都说大学时期的恋爱最青涩，我大学都没谈过，感觉怎么样啊？”
沉默震耳欲聋。
不知过了多久，陆修远轻蔑一笑。
“没感觉。”
“那种女人也没记住的必要。”
卓怜有点不高兴，但还是保持优雅，徐徐解释。
“我和修远在一个电影学院上学，当年因为那个女人他真的吃了大苦头。要不是她碍事，我和修远至于现在才走到一起吗？”
“前女友再好比得上风腾第一小花卓怜？你们俩也是熬出头了啊，以后多多关照了。”
气氛又热起来。
原来他是这样看待我的。
可能也是我活该吧！
一个走神，水果刀不小心划破手指。
我吃痛地“嘶”了一声，引来宾客的注目。
“怎么回事？连个水果都切不好？”卓怜抱怨道。
“对不起，我马上给您换！”
我心下一惊，端上盘子就要跑。
“等一下。”
身后突然响起陆修远的声音，我身体一怔。
“回头。”
2
我的身体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陆修远发现我了？
他那么恨我，要是看到我现在的模样，一定会狠狠羞辱我吧！
所幸这时大堂经理走了过来。
“贵宾们不好意思，我们这个同事新来的，不太会切花刀，今天的果盘给各位贵宾免费了。”
经理给我一个眼神：“还不快去端新的来？”
我得以逃脱。
随后，领班的姐姐告诉我。
“下次遇到事情机灵点，大家都是从新人干过来的，要是被投诉，你吃不了兜着走。”
“谢谢张姐。”
“不客气，我们酒店今天承包了风腾娱乐公司的宴会，要是得罪他们家的艺人，尤其是那个最帅的深蓝西装的，以后都没法儿混了。”
我装作很害怕，求张姐替我送这个果盘。
张姐答应了。
我终于松口气。
如果张姐知道，我早就得罪了陆修远，估计都惊掉下巴了。
我就是他口中那个让他吃尽苦头的前任。
3
刚上大学那会儿。
陆修远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站在一堆帅哥美女里，格格不入。
他肉眼可见的穷。
我都不知道他怎么敢读电影学院这种烧钱的大学。
但他的外貌条件尤为出众。
特别是那双桃花眼，看向我时总是充满深情。
陆修远很缺钱。
但电影学院没有贫困生补助这种东西，陆修远只能半工半读。
于是在某个夜晚，我大大咧咧地把他带到小树林。
“陆修远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表白当然失败了。
但那时，我还是芊芊影视的千金小姐，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拒绝我就追得越紧。
直到他的母亲重病，需要巨额医药费。
我二话不说替他付了。
陆修远这才对我点头。
我天真的以为，自己帮了大忙。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虽然我得到了他，但我的行为将他彻底击垮。
在一起后，陆修远依旧每天打工赚钱。
除了我强迫给他的，他基本没用过我的钱。
可学校里却传了许多风言风语，说陆修远是被千金包养的小白脸。
所有人都疏远他，甚至对他指指点点。
那时的我可是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怕。
我搂着陆修远：“他们就是嫉妒你有我。”
……
我活在家族构筑的象牙塔里，从未意识到，陆修远活得很痛苦。
毕业那年，我家破产了。
我没告诉陆修远。
只是把他叫出来，在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
“分手吧。”
“为什么？”
“不想玩了。”
陆修远怔了一秒，随即回答：“好。”
我们就这样分开。
他肯定很开心，因为重获自由了。
分手当天，我把旧手机卡扔了，去到另一个城市打工还债。
直到一个月前，我回到A城。
陆修远看起来很好。
比电视上还要帅气，从一个龙套演员一路爬上男主角的位置，成为当红小生。
卓怜在学生时期就出名了。
是娱乐圈里长相甜美，清纯可人的流量小花。
没想到他们在一起了。
真好。
我捂着胸口，强压心中的酸涩。
凌晨两点，收拾完宴会现场，我才离开酒店。
我是最后一个走的，同事们没发现，早早拉了电闸，电梯都停了。
我烦躁地按着电梯按键，希望点亮它。
“打个电话吧。”
陆修远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4
我僵硬地给同事打电话。
电梯终于开了，我跟陆修远站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你们下班这么晚？”
他的语气依旧不冷不热。
“贵宾走了我们还要收拾好现场才可以走。”
“这里工资很高吗？”
“还可以。”
我低着头，口罩遮住我半张脸。
这些年我也有些改变，陆修远不会认出我吧？
我的心突突地跳动，祈求着陆修远千万别认出我。
电梯缓缓下坠，我的心也在往下坠。
所幸陆修远好像没认出我，不停看着手表埋怨。
“好慢的电梯，我女朋友估计等急了，她就爱和我撒娇。”
我微怔，意识到他说的是卓怜。
他以前从不会在乎我等了他多久，对我的撒娇也毫无感觉。
我知道他不爱我，可忍不住对比，黯然神伤。
“这么晚下班，你男朋友不来接你？”
“我住得近。”
“哦哦，那注意安全。”
电梯终于到了。
门一开，我快步往外走。
电梯里平静优雅的陆修远，突然暴怒起来。
“跑什么？”
“戚茗，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一走了之，人间蒸发的游戏好玩吗？！”
5
陆修远步步逼近。
他已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青涩的少年，变得成熟有魅力。
“微信注销、电话空号，连导师都找不到你，戚茗，你真厉害。”
我缓缓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你应该调查过了吧……我家破产了，我得替他还债。”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沉默，当年我只是不想拖累他。
而且我给不了他想要的资源，没办法帮助他成名。
“觉得丢人？戚大小姐？”
我正准备开口反驳，卓怜走了过来。
“咦？戚茗，真是你啊！”
她比几年前更漂亮，甜美动人。
“好久不见，这几年去哪儿潇洒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我转而回答戚茗的问题：“我去北方了。”
“难怪。”卓怜打量我身上发白的牛仔裤，惊讶道，“戚茗，这不是你大三时买的牛仔裤吗？都发白了还穿？”
我以前卖衣服，穿个两三次就会扔掉。
卓怜故意这样说，想让我抹不开面子。
但我根本不在乎。
“没坏就能穿。”
卓怜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差，作出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现在是不是生活困难啊，早说嘛，老同学帮你啊！”
说罢她掏出一张卡。
“随便刷，不用还。”
“谢谢，没必要。”
我的视线在她和陆修远身上来回逡巡，淡淡地笑。
“我快结婚了，到时候记得来。”
话音刚落，陆修远愣在原地。
6
酒店服务员只是我的兼职，白天我在传媒公司上班。
周一，公司来了个客户。
同事们都激动起来，议论纷纷。
“天呐，大明星竟然会找我们公司合作！”
“听说他来是为了找人。”
“找谁啊？”
“估计是什么白月光前女友呗。”
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怪他演深情男人那么迷人，原来是本色出演啊！”
“我们公司不会真有这号白月光吧？到底是谁啊？”
我整理资料的身体有点僵硬。
会议室门口，传来陆修远的声音。
“合作的事情我们团队要再考虑考虑。”
我推开门，把资料放在桌子上。
陆修远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你怎么在这儿？”
“上班。”
这是我本职工作。
领导眼睛亮了，立马问我是不是跟陆修远认识。
“之前在一个学校，见过。”
“只是见过？”陆修远眉宇间染上愠色。
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分手那天头也不回的，难道不是他吗？
他看着我露出轻蔑的笑容：“合作可以，前提是把戚茗调过来给我做助理。”
领导立刻答应，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甚至把我推到陆修远身边。
我浑身不自在，就先出去了。
晚上，我准时下班。
一辆黑色轿车拦住我的去路。
“想去哪儿？我没让你走。”
是陆修远。
“陆总，我今晚不能加班，我还有事。”
“什么事？”
“我要去做家政。”
陆修远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7
我以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而陆修远，会利用课余时间去做家政服务。
替人打扫卫生、做饭，手脚麻利。
他的午餐，往往是家政公司提供的盒饭。
有一次，我去找他。
在狭小的房间里，他和一群家政员挤在一起扒盒饭。
“你就吃这个？多没营养啊。”
陆修远有点难堪：“能吃饱就行。”
“走，我带你去吃烧鸟。”
我把他带到一家新开的日料店，人均消费上千。
他在店门口踌躇许久，最后缓缓脱下工作服。
我家破产后，我终于明白他那天的心情。
就像今天一样。
我在雇主家不小心摔了一跤，打碎了孩子的玩具。
雇主大发雷霆把我赶出去，费用都没结。
天气很冷，我拿着许多工具走在路上。
下雨了，路过的车也没看到我，溅了我一身水。
我的脸上是脏兮兮的污水，我都顾不上擦，赶紧去捡公司发的工具。
陆修远突然出现，替我撑了一把伞。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最狼狈的模样。
我慌乱地擦掉脸上的污水，陆修远眉头紧皱。
“上车，我送你回家。”
“不，我还要去下一家。”
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他看到，我的脸一阵白一阵红。
却要假装镇定，而拿着拖把的手已经在发抖了。
陆修远有点哽咽，眼里更是深深的、道不明的情绪。
“你别做了。”
“不行，我还没拿到工费。”
两百块的工费可是我半个月的伙食。
“那我买。”
“什么？”
手机叮咚一声，有了下了加急单，系统自动接了。
“我买你今晚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