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30年代-60年代，是现代化学大发展时期。

社会飞速发展的同时，也为世界留下了八大公害事件，其中日本独占4件。本期要分享的水俣病就是其中一件。

要论最后谁为这些罪过买了单，那日本民众肯定占首位。

大批民众染病，变得呼吸困难、骨折、浑身发软、像丧尸一样跳舞，直至死亡。如果那时还有力气起来自杀，就算是善终了。

而面对这些血淋淋的事实，政府又做了什么呢？隐瞒、推诿、冷漠。

这让本就病痛的民众再次陷入绝望。

如今历史又在重复上演。到底应该如何避免往日灾难，或许历史能带给我们答案。

01发病

1956年，日本俣湾附近渔村，成千上万只猫突然发疯弹跳后跳海自杀，乌鸦从天上掉下来死亡，鱼和海草大片死亡。

医院也迎来了首批人类患者。院长发现，这些患者无法正常说话，身体抽搐，行走困难。从行医经验中，院长并未搜索到类似的病症。

慢慢地，患有此类症状的患者越来越多。院长开始警惕这是一场传染病，并立即要求患者和附近市民暂时待在家里，不要出门。

而待在家里的居民，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拿不起小物件，接着无法行走，然后全身抽搐，口齿不清，再发展下去，语言能力，视力、听力全部丧失，直至瘫痪或精神错乱。

有些人被病痛折磨至死，有些人忍不住自己选择自杀。

02溯源

所有人都搞不清发病原因。

没患病的居民看到患病者这样痛苦，只觉得他们是遭了天谴，恶灵附身变成丧尸，对他们心生鄙视。

另一方面，医院也在加紧排查病因。这些患者的年龄、工作、生活地址都各不相同，并且猫、乌鸦、鱼也有此症状，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为了进一步弄清原因，院长和熊本大学的研究团队冒着被传染风险，开始四处走访患者家庭，反复阅读诊断报告。

终于被他们发现，这些患者都会经常吃海鲜，家里的猫也会吃剩菜，所以很可能是海鲜里面含有有毒物质。

但以当时技术确定具体的物质种类非常困难，因为在受影响的海鲜中检测出了高达十余种的剧毒重金属。

研究团队直到2年之后，才确定是水中含有的汞导致了重金属中毒。

可汞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刚捕捞的水产品中呢？

研究团队又对附近所有水域的汞含量进行检测，发现有一处污水排放口含量极高，它就是导致附近水域含汞的源头！

找到源头本该欣喜的院长，此时却被一股恐惧笼罩。因为他发现，这排污口的主人正是水俣市的经济支柱，也是他医院的母公司——窒素公司。

在当时，这家公司拥有全日本最先进的工厂，为水俣市贡献了一半以上的税收，水俣市1/4的居民都在这里工作。

为了节省成本，窒素公司从1932年就不断排放含有甲基汞的污水。因此，附近的水生物首先摄入汞，人和动物食用后，全部引起不可逆的中枢神经性疾病。

03掩盖

窒素公司很快发现自己被调查，事情败露。

窒素化学工厂向海里排放的污水

他们并没有选择立刻停止排放，而是第一时间买通专家和媒体“辟谣”，并邀请日本化学工业协会理事专家科普：

“水俣病是因为美军在二战中投下的炸弹，在海里释放出有毒物质，导致了水俣病。大家不要冤枉同胞，忽略真正的罪魁祸首美国。”

另一方面，窒素公司及利益相关者开始投资众多科研项目，当然这些科研家都会得出“水俣病和质素无关”的研究结果。

也有科研家不愿意被收买，这其中就包括院长。

院长在自己的实验室中，将未经处理的废水喂给健康的小猫，并记录小猫的变化，决心要找到窒素公司排出的污水是导致水俣病的证据。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之际，愤怒的患病者开始声讨窒素公司，要求赔偿，并惩罚凶手。

作为回击，窒素公司不断派人散播抹黑患者的言论，让他们受到歧视，没人愿意同情他们。

窒素公司还招募打手攻击患者，砸他们家玻璃，往他们身上泼污物，直到他们心生恐惧和自卑不敢再发声。

很多窒素公司的员工也患上疾病，但他们也不敢发声。生怕公司倒台后，自己会丢掉这光鲜的饭碗。很多人还会劝其他同事也不要发声。

就这样，两年又过去了，院长终于通过自己的实验获得足够证据，其他不愿被收买的科研家也有了重大进展。但碍于窒素公司的威胁，谁都不敢公布实验结果。

窒素化工厂门口

04潦草收场

在这期间，事情迎来了一个变化。

因为污水问题，渔业大量减产，渔民协会发生了好几起暴动。窒素公司这才没办法承认自己的废水影响了渔业经济，向渔民发放慰问金。

并且还召集了一个盛大的会议，宣布工厂已经安装了废水过滤器。总裁在会上当众喝下了过滤后的废水，向大众证明这水已经完全无害。

但这一套程序下来，窒素公司从始至终都没提水俣病的事情。

熊门县政府只是安排人收集市民的头发，免费为他们检测体内的汞含量，也算是给了患者群体一个说法。在此之后，这场触目惊心的灾难就这样潦草收场了。

往后的几年，再无媒体提及水俣病相关报道。这件事逐渐淡出人们视野。

唯一不变的是，窒素公司那仍在不间断排放的含汞污水。

没错，所谓废水过滤器只是公关手段罢了，当年总裁喝下的只是一杯纯净水罢了。

这几年中，不断有新患者出现，之后死去。一些婴儿从母体继承了先天性水俣病，从出生就要面临夭折或终身残疾。

患者反复要求政府公开头发检测结果，但都无疾而终。就算因此而死亡的患者，也会被官方认定为“死因不明”。

当时的熊本县政府，一心想保地方经济，完全站在窒素公司一方，不停利用公权做企业的保护伞，才不管普通民众的死活。

04转机

1965年，新泻县又有一家无良企业排污水，导致水俣病大规模爆发，将水俣病重新拉回公众视野。

这次，院长知道翻身的机会来了。他将患者们团结起来，带着证据领导大家讨回公道！

他们多次到窒素工厂要求谈判和赔偿，但都被以强硬态度拒绝。几次引发流血冲突，政府都立刻出警，将多名患者逮捕起来。

院长被窒素员工和警察联合殴打，但只有院长本人被判故意伤害罪，获刑一年半。

院长并没有因此放弃，出狱后，他继续团结更多患者，以窒素为被告，向法院提起了集体诉讼。

要想胜诉，他们必须拿出证据证明是窒素的污水导致了水俣病，并且还要证明窒素早就知道自己的污水会引发水俣病。

院长手里只有窒素的污水导致了水俣病的证据，但窒素从未暴露出自己早就知道污水会导致水俣病这一点。

就连当年被迫道歉，也只承认了废水影响渔业产量，从未承认过自己伤害过人。向渔民发放的也只是慰问金而非赔偿金。

就这样，诉讼持续了近4年，院长在这期间也因肺癌晚期住院。

然而又一个转机出现了。

作为窒素公司的前总裁以及前工厂经理提供证词，证明美军炸弹理论是窒素花钱宣传的，在那之前，公司就知道污水的危害，但仍将利益放在公共安全之上。

院长去世前最后一次接受访问，也向律师提供了长达两小时的证据，包括11年前对小猫的实验记录，从医学角度证明了污水会导致神经系统疾病。

1973年，法院终于判决患者群体完全胜诉，窒素公司内多名涉事高管也因过失杀人罪被判入狱。

窒素公司被判向所有患者赔偿共计9.37亿日元，这是日本有史以来最高的赔偿金额。

充当保护伞的熊本县政府也在患者集体诉讼中败诉，其对水俣病的包庇和拖延行为构成违法。

05追责

事情到这里并没完。

对于水俣病患者来说，既然都走到这步了，不妨再勇敢一点。

患者们最后一次集体诉讼的对象是日本中央政府。国民在本国状告自己的国家政府，这将是无比漫长的历史上鲜有的诉讼。

这场诉讼，熊本地方法院判日本中央政府败诉。但日本中央政府态度强硬，不认可此次判决，也不承认国家有错。

直到2004年，这场诉讼来到关西最高法院，才最终宣判水俣病患者群体胜诉。

熊本县政府和日本中央政府有预见窒素工厂所排甲基汞危害人体制止工厂排水、控制水质的义务，却疏于采取对策，依法应负行政责任。

事情至此，上万名水俣病患者终于得到了应有的赔偿与公道。但那些因自卑没有公开病情或早已病逝的人，无论身心都受到了永久的伤害。

这就是世界八大公害事件之一的水俣病。重看这段历史我们唏嘘不已。

灾难的喧嚣已经离我们远去，但现在依然有一些政客将经济发展置于民生与道德之上。这样是非常不可取的。

只有在社会与经济中找到平衡，才能有一个更加美好和可持续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