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甜文——《宦宠姝色》

冰冰评小说 2024-07-06 10:50:20

文案:

  蔚姝也曾是人人羡艳的嫡女明珠。

  外祖家逢变故,她沦为人人可欺的小可怜,往日的慈父也变成恶毒的嘴脸,让她代庶妹替嫁入宫为妃。

  皇帝昏庸无能,奸宦谢狗当道。

  她入宫无异于送死。

  蔚姝心如死灰,在夜里悬梁自尽时,被院中小奴才救下。

  小奴才名为温九,是先前被她救下又收留的可怜人。

  他说:“小姐入宫,我便护小姐无虞。”

  在蔚姝眼里,他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奴才如何斗得过权势滔天的奸宦。

  所以在他妄图带她私奔时,她坚定的甩开他的手,狠心道:“我即便要私奔也是跟我的未婚夫,你又是什么身份。”

  她绝情赶走小奴才,转身踏进龙潭虎穴的皇城里。

  蔚姝入宫侍寝时,遇见了人人畏惧的奸宦谢狗。

  不曾想,他竟是被她赶走的小奴才,温九。

  男人唇角噙着讥讽的笑:“娘娘不是要与未婚夫私奔吗,怎么又进宫了?”

  “难不成,小姐被你的未婚夫抛弃了?”

  【小剧场】

  寝殿烛光摇曳。

  蔚姝柔若无骨的倚在贵妃榻上。

  谢秉安冰冷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听说娘娘想去承乾宫侍候陛下。”

  “陛下就在门外,娘娘不如喊一声,让他进来瞧瞧?”

  蔚姝被期的眼尾薄红,可怜又无助,泣哭道:“你、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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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男主假太监

试读:1

  残阳余晖,将半边天染得如血色一样的红。

  偌大的尚书府与往日无异,唯有偏院的绯月阁的正厅里挂上了一截简单的白布。

  蔚姝穿着一身白衣跪在地上,头上戴着孝布,秾丽秀美的脸蛋在摇曳的火光里显得苍白且憔悴,她拿起一沓纸钱,零零散散的丢进火盆里。

  风吹起火盆里的灰烬,飘落在站在一旁的蔚昌禾的脚边,几片灰烬粘在鞋面上,他跺了跺脚,把灰烬抖下去,又往旁边挪了两步,打进了正厅后,第一次正眼看木桌上的灵牌,却是越看越气。

  宫里一大早就送来了圣旨,陛下点名要蔚姝两个月后入宫,册封她为妃子。

  结果可倒好。

  圣旨是早上下的,人是中午死的。

  陛下痴迷长生道,对这种事情尤为忌讳,若是让陛下知晓他夫人死在下圣旨的这一天,知道蔚姝带孝入宫,触了蔚家的霉头,怎会轻易放过蔚家?

  蔚昌禾冷漠道:“我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让你在这里给你娘设灵堂,你也别再用寻死的法子挑衅我了,丑时会有下人过来抬棺为你娘下葬,这段时间你就分守己的待在绯月阁,等时候一到就入宫。”

  事情交代完后,就冷着脸离开了。

  从来到走,身为丈夫的他没给去世的妻子上一炷香,说一句话。

  蔚姝捏着纸钱的手指瞬间绷紧,泪水一滴滴的落在地上,她抬起眼,透过火光看向木桌上的灵牌和后面那一具廉价的棺材。

  很简洁的灵堂。

  简洁到除了尚书府里的人之外,再无人知晓户部尚书的发妻死了。

  .

  丑时初刻,夜色正浓时,来了两名体魄强健的下人,抬走了放在正厅里的棺材。

  蔚姝跪在灵牌前,一双眼睛哭的红彤彤的。

  这三年她和娘相依为命,为了娘的药,日日都要忍受范姨娘母女的刁难和嘲讽。

  她想,忍一忍,再忍一忍,等到及笄,带着娘嫁给宴书哥哥就好了,可是,她所有的隐忍和坚持都在今天早上,随着娘的死一并消失了。

  她还记得,今天早上娘临死前用力地抱着她,在她耳边气若游丝说:“裴氏早已不是杨家当初守护的皇族了,若不是陛下昏庸无度,荒废国事,让一个阉人把控朝政,我们杨家也不会被扣上谋反的帽子。你外祖父为大周朝的子民,为裴氏皇族戎马一生,到头来却落了个尸首分离的下场。”

  杨氏哭的肝肠寸断,历经风霜的脸上显现出将死之人的灰败。

  “宁宁……娘放心不下你。”

  “娘走了,剩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毫无温情的世上,娘难受,娘心疼啊。皇宫里深渊火海,又是那阉人谢狗当道,他知你是杨家人,怕你入宫得了圣宠,定不会放过你。”

  “我的宁宁啊……”

  蔚姝在杨氏怀里哭成了泪人,那双紧紧抱着她的手臂跟枯萎的叶子一样,毫无生气的耷拉下去,再也不会抚摸她的脸,牵她的手,为她梳头挽发了。

  她理解娘的担忧与顾虑,现在宫里头司礼监掌印谢秉安的权势最大。

  传闻他冷血无情,手段残忍,好滥杀无辜,被他送进诏狱而死的人不计其数,她又是杨家人,与他有着血海深仇,他怎会把这个随时会从背后捅他一刀的人留在宫里。

  怕是过不了多久,她就会下去陪娘了。

  蔚姝痛苦的闭上眼睛,对着灵牌俯身磕头,“娘,宁宁就送您到这里了,若有来世,还望娘擦亮眼睛,别再找爹这样的负心汉了。”

  蔚姝抱着杨氏的灵牌在正厅里又跪了好几个时辰,一双眼睛哭的又红又干,直到天亮才昏睡过去。

  她睡了整整一天,直到黄昏才醒,枕边也被眼泪洇湿了一大滩,怀里冰冷的灵牌真切的告诉她,那具曾经抱着她的温暖身躯已经不在了。

  窗外细雨连绵,滴答的雨声从半开的支摘窗外传进来。

  蔚姝转头看向窗外飘落的雨水,孤独感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就像是漂泊在茫茫海域中的一叶孤舟,再也寻不到一方温暖之地。

  离入宫的日子还有两个月,对她来说,入宫就是死路一条,在死之前,她想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安置好董婆婆与云芝。

  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前经过,半开的支摘窗外也闪过一道身影。

  蔚姝趿拉着鞋子走出去,看到自幼侍候在她身边的丫鬟云芝的身影消失在前院拐角,从那里过去,是绯月阁的后院,里面有两间罩房,之前住着绯月阁的侍卫。

  三年前杨家事变后,绯月阁的下人走的就剩云芝和董婆婆了,后院的罩房也空了下来。

  她这才想起,这两日罩房里还住着一个重伤昏迷的陌生男人,此人是她前日晌午与云芝从宋大夫医馆里出来时,在巷子口捡到的。

  他倒在一堆竹筐里不省人事,苍青色的衣裳被血染成了暗红色,若不是探到他还有一丝微弱的呼吸,她都以为这人死了。

  她和云芝把男人扶到宋大夫的医馆里,原本想把人先安置在医馆,宋大夫却说他能不能挺过这几日都不知道,死活不愿意留下他。

  蔚姝只能把人偷偷地从尚书府后门带回绯月阁离,让他暂住修养,这两日她料理娘的后事,陷在失去至亲的悲伤里,竟将此人给忘了。

  雨势渐大,雨水斜斜落下,溅在屋檐下面,打湿了蔚姝的鞋面。

  她刚走过拐角就撞上了去而复返的云芝,云芝吓得“哎哟”一声,往后连忙退了两步,拍了拍胸脯道:“小姐怎地过来了?”

  蔚姝看向对面的罩房,半开的房门里一片暗色,看不见里面的人。

  她问:“看你急急慌慌的,可是那人出事了?”

  云芝连忙道:“奴婢正想找小姐呢,那人刚刚醒了,醒来后就一直在咳嗽,还咳了一滩血呢!怕是活不成了。”

  蔚姝心里咯噔一下,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气血的小脸又白了下去。

  娘临死前也是吐了一滩血,走的不甘又痛苦,难不成他也会如此?

  来不及多想,她吩咐道:“你快去医馆找宋大夫,就说人醒了,让他过来一趟。”

  云芝道:“奴婢这就去。”

  蔚姝微抿着唇畔,看了眼云芝离开的背影,又看向半开暗色的罩房内,抬起步子顺着廊檐走过去。

  .

  天光阴沉,罩房里的光线昏暗无比。

  屋里响起低低的咳嗽声。

  正值夏季,虽说下着雨,可屋内还是透着闷热,蔚姝一走进去就闻到了空气中积郁不散的血腥味。

  她的眼睛适应了暗色,走到桌前点亮油灯,摇曳的烛光给简单到一览无余的罩房里添上了一抹亮色,她转身看向床板,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冷冽到没有一丝感情的黑眸。

  蔚姝冷不防的被吓了一跳,纤细的柔荑攥紧衣袖,壮着胆子看向男人。

  灼灼烛火照在他身上,将他的脸映的明灭不清。

  男人靠在墙上,满是血痕的手捂着胸口,脸上的血迹遮住了容貌,却遮不住那一双极具攻击性的锐利眉眼,他转头看着蔚姝,微微耷下的眼皮带着几分天生的凉薄。

  “咳咳——”

  男人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手放下时,苍白的薄唇沁了些血色,看他这副模样,好像又和娘的症状不太一样。

  蔚姝缓了缓神,尽量忽视掉男人眸底的冷冽,问道:“你醒了?”

  男人不言,只冷冷的看着她。

  女人背靠着木桌,身上穿着素白的衣裙,腰肢细的不盈一握,容貌秾丽秀美,只是脸色格外的苍白,又像是哭过一场,红红的眼圈更给她凭添了些纤弱。

  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冰霜雪刃的审视,蔚姝被他看的心底直冒寒气,佯装生气道:“你、你看什么呢?!”

2

  男人垂下眼,第一次开口:“你在哪救的我?”

  许久未开口的声音沙哑又干涩,像是从喉咙深处破出来的一样。

  蔚姝见他收回视线,这才自在了一些:“我是在普关街的小巷子口看见你的。”话一顿,又好奇地问道:“你怎么带着一身伤倒在那?是被仇家寻仇了吗?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一会的功夫,蔚姝问了一箩筐的问题。

  此人来历不明,绯月阁也只有她们三个不会武力的女子,她只是想打探清楚他的底细,保证他不会伤害到她们。

  男人抬眼看向她,眸底闪过一缕难以察觉的寒意。

  蔚姝又被他看的后背冒寒气,明明对方只是再平淡不过的一个眼神,她就是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雨水砸在瓦片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男人移开眼看向窗外,声音一如方才的冷淡:“我是从鬼市逃出来的奴隶,姓温名九,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鬼市——

  蔚姝对这个地方有点印象,就在长安城内,每晚子时,持鬼市所属的令牌才能进去。

  三年前舅舅偷偷去过一次,被外祖父知道后,差点被打死,为了这事,舅舅还跟外祖父赌了一个月的气。

  那天晚上,外祖父抱着她坐在舅舅房外的台阶上,告诉她,那里住着的都是亡命之徒,是专门跟朝廷作对的人,向杨家这样专为朝廷效力的人,一旦被他们知道舅舅进了鬼市,定让他有去无回。

  她知道外祖父是说给舅舅听的,只是身为长辈拉不下脸面,就用她来做掩饰。

  蔚姝虽然没有去过鬼市,但看温九这一身伤,也知道他在里面过得是什么日子。

  难怪他看人时,眼神里带着凶戾与戒备,这或许是常年的习惯使然造成的。

  蔚姝看向男人,神色认真道:“你既然从那个牢笼里逃出来了,就忘掉从前吧,暂时先在我这里养伤,等伤养好了,你的去留我不干涉。”

  她还能在绯月阁待两个月,至少在这两个月里她可以给他一个安身之所。

  男人的目光从窗外转到蔚姝的脸上,没有波澜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一缕诧异,在看到她脸上的认真时,又皱了皱眉。

  这个女人,当真是毫无一丝戒备心。

  .

  宋大夫是冒着大雨来的,年近五十的老头,下颚的胡子被雨水打湿,拧成一坨,手里的油纸伞斜向肩上背着的药箱上,另一边的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浸透。

  来的路上云芝把那人的状况说了一遍,没一会宋大夫就从屋里出来了,对蔚姝说道:“他把淤血咳出来了,身子已无大碍,只是伤势太重,需得用药好好养着。”

  听到他没事,蔚姝悬着的心微微一松。

  好在他的情况和娘不一样,不然人前脚被她救回来,后脚又得卷个草席埋了。

  宋大夫又交代了几句,临走时让云芝明天来医馆给男人拿药。

  云芝不高兴的噘着嘴,“小姐,咱们现在都拮据的很,还哪来的银子给一个陌生人买药,反正他也醒了,宋大夫也说了,他身子已无大碍,不如等雨停了就让他走吧。”

  蔚姝怕被温九听见,示意云芝噤声,拉着她走到房门的另一边,低声道:“他也是个可怜人,就先让他待在这养伤,你把娘生前没吃完的一堆药拿去宋大夫那换成他要用的药,后续的银子我来想法子,左右我在府里也待不长了,能照顾就照顾着点。”

  云芝脸色一窒,心里也跟着难受:“小姐,要是宋大夫问起为何要换掉夫人的药,奴婢该怎么说?”

  毕竟在外面,谁也不知道蔚尚书的夫人已经死了。

  夫人生前都是由宋大夫看诊配药,现在忽然间停药,难免惹人怀疑。

  蔚姝黯然低头,揪着衣袖的指尖微微发白,好一会才道:“就说娘昨日回乡下探亲了,短时间内不会回来,吃的药在那边就买了。”

  云芝看着蔚姝脸上的哀伤,心疼的点点头。

  “奴婢这就去。”

  杨家人早在三年前都死完了,就剩下夫人一个人了,哪里还来的亲人。

  索性不过是个换药的由头,宋大夫即便存有疑虑也不会多问。

  周遭都是雨水落地的声音。

  屋内,男人虚弱的靠在墙上,垂下的眼皮懒懒掀起,看向窗外被风吹起一角的裙摆,雨幕的潮湿顺着窗牖的缝隙飘进来,驱散了屋里的闷热。

  那一截白色的裙摆时不时的出现在男人的视线里,白的刺眼。

  有点像孝衣。

  .

  蔚姝睡了一天,晚上反倒没了睡意。

  从后院回来后,她就让云芝把侍卫之前留下的侍卫服挑选几件合适的送到罩房,温九的衣裳穿好几日了,上面又是各种破洞和血迹,定是难受得紧。

  云芝回来时,蔚姝便问:“他这会如何了?”

  云芝道:“奴婢去的时候他已经睡下了,就把衣裳和粥搁在桌上了,等他醒了,自会起来吃的。”

  蔚姝秀眉微皱,他一身要命的刀伤剑伤,行动上都有些艰难,哪儿还来的力气下床端粥?她看了眼云芝,见她不高兴的噘着嘴,还在为温九留下来的事不高兴,要是让她去照顾温九,她定是极不情愿。

  让董婆婆去,她心里也过意不去。

  董婆婆年事已高,每日又要忙绯月阁的琐事,不能再给她添负担了。

  云芝正要侍候她就寝,蔚姝挥手示意:“我白日睡多了,这会儿还不困,你先回房休息,明儿一早你还得去宋大夫那换药呢。”

  云芝见状,点了点头,“那奴婢先退下了。”

  她刚走到房外又退回来,看向坐在窗牖前看雨的蔚姝,欲言又止道:“小姐。”

  蔚姝转头,“还有什么事吗?”

  云芝提了一口气,一鼓作气道:“奴婢先前去请宋大夫时,在路上看到了世子的马车,小姐与世子自小就定下了婚约,他又是陛下的亲外甥,小姐不如去找他,说不定世子有法子帮小姐脱身,如此,小姐便不用入宫了。”

  说到这里,她在心里气愤的哼了一声。

  圣旨的事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世子不可能不知道,这都两日了也不见他来找小姐。

  换做之前,世子可是恨不得一天跑三趟来见小姐。

  果然,男人都是负心汉!

  听到云芝的话,蔚姝的眼睫猛地一颤,心里陡地升起无尽的苦涩。

  此事已成定局,宴书哥哥即便是陛下的亲外甥也无济于事,不然,娘临死前也会让她去找宴书哥哥想法子了,况且,即使宴书哥哥有心帮她,长公主也定不会答应。

  她看向窗外的雨幕,眸底泛起水雾,混聚成一串泪珠落下:“此事已成定局,莫要再提了。”

  “奴婢知道了。”

  云芝丧气的低下头,关上门离开。

  .

  亥时末刻,雨渐渐停了。

  蔚姝站在罩房门前,看着暗淡的烛光从糊着白纸的门板上透出来,犹豫了一会才抬手叩门:“温九,你睡下了吗?”

  屋里,谢秉安睁开眼,狭长的眼尾上挑着烦躁与不耐,重新包扎过的伤口又往外渗出了点血,染红了崭新的细布。

  他看了眼桌上的侍卫服与一碗粥和一碟小菜,轻阖上眼眸,对外面的声音不予理会。

  蔚姝不见里面回应,忍不住担忧起来。

  温九昏迷了三日,三日都未进食,今日醒了也是一口没吃,难不成是晕过去了?

  她正要推门进去,又想到自己一个女子深夜闯入男子房间于礼不合,犹豫再三,最终还是心里的担忧压过了规矩,推开房门,鼓起勇气走进屋里。

  门开的瞬间,谢秉安睁开眼,眸色冷厉的看向地上延伸进来的纤细身影。

  只身一人夜入陌生男人的房间。

  她胆子倒是大得很。

  蔚姝踏进屋里,云芝先前打扫了温九咳在地上的血,又开窗透风了几个时辰,屋里的血腥味没有那么刺鼻了。

  烛光闪烁,屋里的摆设半明半暗。

  她看向小木桌,粥和小菜原封不动的放在那,果然如她猜测的一样,温九没有吃。

  蔚姝转身看向临窗的床板,冷不丁的对上了一道冰冷的视线。

  那道视线的主人还保持着两个时辰前的姿势。

  背靠着墙壁,漆黑的眸在浮动的暗光里愈发显得幽深森冷,再配着沾满血迹的容貌,愣是吓得蔚姝险些尖叫出声,一颗心剧烈地跳动着,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

  她缓了缓惊吓过后的心悸,软糯细语的嗓音有几分嗔怪:“你既醒着,我敲门你怎地也不回一声?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一时着急才推门进来。”

  蔚姝的脸色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出些苍白,白皙纤细的脖颈下方,被衣襟包裹住的胸脯高幅度的喘/息着,腰身细到他一只手足以掐断。

  谢秉安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你进来后我才醒的。”

  他看向窗外,墙壁上映着树枝分叉交错的影子,被风吹的摇摆着,就像从地底下爬出来索命的鬼魅。

  真是猫儿一样的胆子,未吓先惊。

  浅浅的脚步声逐步靠近,谢秉安回眸,便见蔚姝将小食盘放在盖在他腿上的薄被上。

  她站在木板床的边上,哭了一天的眼睛还有些发红,说的话也带着一点鼻音:“我知你腿上有伤不便下地,但饭还是要吃的,不然哪儿来的精力养伤?饭菜凉了,不过好在是夏季,吃不坏肚子,你今晚就先凑合一下,明早我给你送热乎的饭菜。”

  谢秉安垂下眼,看着冷掉的粥和菜,空了三天的肚子终于有了饥饿感。

  他执起双箸,嗓音仍旧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破出来的:“谢谢。”

  蔚姝以为温九会吃的狼吞虎咽,没想到他吃的慢条斯理,优雅且从容,握着双箸的五指苍白修长,指缝和手背还沾着干掉的血迹。

  鲜艳的红,衬的他的肌肤如雪色一样白。

  蔚姝看了眼温九手上、脸上和衣袍上的血迹,秀眉颦蹙,而后转身走出罩房。

  谢秉安不予理会,喝完粥,放下双箸,看了眼手背上的血迹,嫌恶蹙眉。

  再忍几日,待伤好一些再离开。

  他在普关街失踪,东冶与潘史很快就能找到他,这次是他大意了,没事先料到燕王会在宫外埋伏那么多人,就是为了杀他一人。

  看来他去查荆州的事踩到他痛处,狗急跳墙了。

  谢秉安习惯性的抬手按眉心,看到手上的血迹时,又烦躁的放下顿在半空的手。

  脚步声再次传来,这一次的步伐明显要沉重许多。

  谢秉安眸色阴鸷的看过去,便见蔚姝端着大半盆水从屋外走进来,两只白皙纤细的手指抓着木盆的边缘,晃动的水波里倒映着吃力的一张小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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