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欢迎来到蘑菇屋》总导演赵浩:聊聊慢综艺的“有为”与“无为”

冷眼看电视 2022-05-26 09:59:09

《欢迎来到蘑菇屋》可以说是今年Q2季度最让观众也让整个市场意想不到的宝藏综艺。

诚实来讲,作为一档以预热为核心属性的小体量节目,借由《向往的生活》的场景搭建,《欢迎来到蘑菇屋》在模式与内容设计上并不具备绝对的创新性与市场关注度。

但在节目播出后,《欢迎来到蘑菇屋》迅速走红破圈,洗榜热搜,甚至让节目中的嘉宾“0713再就业男团”也重新翻红,和节目共同成为了Q2季度备受瞩目的焦点。

而略显可惜的是,截止目前,关于《欢迎来到蘑菇屋》的讨论仍集中于0713再就业男团,与节目作为“史上最穷制作组”的幕后故事之上,真正在节目制作方法论上的分析少之又少。

为了更进一步地解读《欢迎来到蘑菇屋》成为爆款的秘籍,冷眼在节目收官后邀请了《欢迎来到蘑菇屋》的总导演赵浩展开了一次深度对谈。

从《欢迎来到蘑菇屋》的节目制作聊开去,赵浩为冷眼分享了他摸索出的节目方法论与对慢综艺的思考。

以“人”为本,“放”出真情感

赵浩表示,慢综艺始终关注的是“人”的自然表达与呈现。

相较于陌生人社交,具备原生关系的嘉宾们有着更多可挖掘的角度与空间。

节目中最出彩的,由2007年快乐男声陈楚生、张远、王铮亮、苏醒、王栎鑫、陆虎共同组成的,相识多年且关系始终紧密的“0713再就业男团”,无疑是自带内容登场。

然而,“人码对了”还只是成功的一半。

在冷眼看来,0713再就业男团之所以能在节目播出后瞬间出圈,还要归功于《欢迎来到蘑菇屋》敏锐地捕捉到了0713再就业男团原生关系最独特的亮点,即互损的相处模式。

赵浩介绍,在导演组进行第一次前采时,0713再就业男团就开始了对彼此时时刻刻的调侃。

而在确定了0713再就业男团这样特殊的“互损”的相处模式后,导演组也随即对内容设计进行了更大胆的尝试。

例如在节目的第一个游戏环节“默契大考验”中,起初的问题是类似“谁做饭最好吃”等较为温和的内容。调整过后,则变为了“总决赛谁的排名最不匹配”。

毫不夸张的说,这一问题的抛出直接推动了0713再就业男团的话题热度。有关于苏醒场场PK场场赢,以一己之力团结“0713再就业男团”的搞笑片段迅速在微博与B站等平台上持续发酵。

《欢迎来到蘑菇屋》牢牢地抓住了“互损”作为0713再就业男团的核心代名词与突破口,不断地通过各个片段刻画强调,甚至将其作为了后续节目重要的剪辑线索。

扎实的原生关系负责提供内容,节目组精准捕捉重点,一击即破,以“互损”破圈,实现了0713再就业男团和《欢迎来到蘑菇屋》的全面双赢。

有了明确的嘉宾定位,冷眼开始就原生关系的呈现方式与赵浩展开了探讨。

在《欢迎来到蘑菇屋》的录制中,赵浩做了一个冷眼认为十分大胆的决定,即最大程度弱化导演组的干预,将更多的空间交由嘉宾的自由发挥。

这样的决定,着实为《欢迎来到蘑菇屋》带来了不少惊喜。

例如节目的第一个热搜的神来之笔,陆虎用翻译器和狗聊天的场景,就是导演组毫无预设的成果。

在陆虎入驻蘑菇屋的全流程中,导演组未添加任何的流程设计,全权交由陆虎自由地对蘑菇屋进行探索。

而更为冒险的是,在晚饭后的环节中,赵浩直接将所有的摄影师与摄像机撤了出来,以完全不干预的方式进行录制。

最终,赵浩用几个小时的废片,换来了第一期的华彩段落:0713再就业男团《活该》的即兴音乐创作。

在就慢综艺录制的讨论中,冷眼十分认可赵浩的观点,“任何一个节目、一个真人秀最好的部分一定是意外出现的,是节目台本设计之外的内容,这才是真人秀的魅力。”

诚然,如果慢综艺的制作被填得太满,嘉宾既没有选择的余地,又没有自由行动的空间,会导致嘉宾始终处于一种表演的状态下,难以流露出真情实感。

但冷眼也必须强调,在《欢迎来到蘑菇屋》的制作中,导演组也同样面临着极大的内容压力,在极为紧凑的录制周期中,一天半的时间需要录制近两集半的内容。

因此,导演组的“不干预”并不能作为一个独立的方法论存在,其必须要建立在对嘉宾们艺能感与原生关系的足够了解与信任之上,且无论何时,它都是一个十分冒险,需要愿赌服输的决定。

无为之为,慢综艺的“介入”法则

当然,导演组的“不干预”也并不意味着完全的不介入。

赵浩表示,“很多观众认为慢综艺就是机器架在那录就行,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其实这样出不了好看的节目。慢综艺的慢归根结底在于它看上去的无作为,而不是说内容的无作为。”

在《欢迎来到蘑菇屋》中,导演组在内容上的作为紧紧围绕着一个核心:蘑菇屋帮扶办。

导演组对节目的设计与介入均以蘑菇屋帮扶办作为桥梁,换句话说,蘑菇屋帮扶办实际上就是导演组在节目中的化身。

通过帮扶办的设置与应用,《欢迎来到蘑菇屋》实现了两层叙事策略。

策略一:以帮扶办构建对抗,推动叙事。

在节目中,蘑菇屋帮扶办有着一个很鲜明的人设,即节目中的坏人,一个没那么强势且可被打败的坏人。

一方面,蘑菇屋帮扶办作为坏人需要给嘉宾们设置重重阻碍,例如外来的食物、手机一律不准带进来,开局就让嘉宾陷入田园的“荒野求生”模式。嘉宾必须自给自足解决生存问题。

而另一方面,帮扶办又随时准备着被嘉宾打败。在东西被没收之后,嘉宾们可以通过导演组设计的游戏与挑战将事物重新赢回。

在此期间,嘉宾先是被刁难、随后又通过不懈努力解决了困难,这样的叙事曲线是观众爱看的,也是节目治愈感的来源。

策略二:通过帮扶办隔离游戏,保护节目叙事节奏。

游戏是很多慢综艺在制作中的惯用设计。但通常,游戏与任务过多也很容易打乱慢综艺的叙事节奏,让节目在类型上陷入一个“四不像”的境地。

在《欢迎来到蘑菇屋》的节目设计中,赵浩将所有游戏统一嵌套进了蘑菇屋帮扶办的框架之下,游戏的发布、执行、奖励的兑换都需要通过蘑菇屋帮扶办来完成。

这样的设计实现了游戏与慢综艺叙事并行的模式,既保证了内容的填充,又避免了对嘉宾在蘑菇屋的生活进行过多的打扰与限制。

且值得一提的是,在蘑菇屋帮扶办的框架下,游戏与节目的叙事也形成了紧密的联系,通过“赢得游戏兑换食材”、“打工干农活换钱”,游戏被和谐地嵌套进了日常生活的叙事之中。

而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欢迎来到蘑菇屋》中,即使游戏的数量很多,但观众依然会有一种“慢综艺”的观感。

剪无定法,内容为大

《欢迎来到蘑菇屋》是今年上半年在剪辑上完成度与流畅度极高的一部作品。且作为总导演的赵浩正是剪辑出身,冷眼以此为契机和赵浩请教了一些慢综艺在剪辑上的方法论。

冷眼将其总结为了以下三点:

第一点,慢综艺中最忌讳立人设。

在对嘉宾人物塑造的讨论中,冷眼曾询问赵浩节目组是否为嘉宾们提前建立了人设,赵浩斩钉截铁的否定了冷眼的猜想。

在赵浩看来,在节目制作中,立人设反而是最不经济的做法。“一旦立了人设,后面必须要按照这个人设一直去呈现,这会牺牲掉很多多元的东西,这是慢综艺很忌讳的一点。”

人设是单薄的,例如如果只按照白天的文质彬彬给陈楚生立人设,则无法展现他晚上金句频出的犀利一面。但正是两面的对比反差才能塑造出嘉宾多元的性格面,最终做出真正意义上的讨喜人物。

第二点,敢于挑战不同的剪辑方式。

赵浩表示,慢综艺的剪辑其实很自由,并没有必须遵守的固定规范与套路。因此,在创作上,有时也可以参考一些电影、电视剧中剪辑的桥段设计。

例如,在《欢迎来到蘑菇屋》第五期结束嘉宾离开之后,陆虎又重新登岛。这很违背真人秀的现实时间逻辑。常规来说,要做闪回一般会以后采的形式来串联。但赵浩反常规地玩了一把call back,带给观众新奇的观看体验,让弹幕陷入了整体的狂欢。观众们纷纷表示“这是循环开始了吗?”

第三点,冷眼乍一听感觉有些玄学,叫做加强的同时又要使剪辑不可见。

加强,即通过各种剪辑手段引导并告知观众该看什么,例如在笑点处铺设罐头笑声。

而在加强的同时又不可见,即是控制后期剪辑的比重,让剪辑小于内容。即使整期节目中应用了众多剪辑手法,但观众的注意力始终在内容上,并不会注意到节目中具体使用的剪辑手段是什么。

在此处的讨论中,赵浩向冷眼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在观看节目过后,能不能回想出《欢迎来到蘑菇屋》在哪里运用了罐头笑声?

很显然,大多数观众应该与冷眼一样,也完全回想不起来。

而这,就是剪辑不可见的魅力。

在有为与无为之间,赵浩精准地把握住了慢综艺的火候。

一定程度上的“无为”,给予了嘉宾更多展现自我的空间,发酵出了真人秀的意外之喜。

而导演组对内容与叙事的成熟把控及灵巧的剪辑也让多重的看点被妥帖地纳入了慢综艺的生活流叙事之下。

虽然作为预热节目,《欢迎来到蘑菇屋》仅制作了短短五期,但随着0713再就业男团在节目中的走红与观众的强烈呼声,赵浩与0713再就业男团的第二次合作目前已经提上了日程。

对于赵浩来说,后续的团综他不希望只是一次“炒冷饭”式的二度合作,并且,赵浩也强调,原生关系、过往历史也只能为节目带来十分短暂的热度。

在未来全新节目的制作中,他希望能在《欢迎来到蘑菇屋》的基础之上,让节目能进一步地呈现出0713再就业男团更多的艺能感,为嘉宾赋能。

而更有趣的是,赵浩与冷眼分享到,自从他将节目组的邮箱发布至网络上后,目前已经收到了三百余名观众有关于团综的想法,节目组已经将观众们的提议分门别类整理在了excel的表格当中。

在本次的对谈中,冷眼在赵浩身上看到了一种难得的作为新锐导演的用心与冒险精神。

在下一次的创作中,赵浩又会为观众交出怎样的答卷,冷眼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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