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八年时间接近那个禽兽,审判不会迟到。
1
我叫李桐,我姐姐叫李琳,她比我大6岁,我们从小相依为命。
生父生母是赌鬼老赖,成天喝酒打架,在我很小时候,楼下烧烤店爆炸,把楼上醉酒昏睡的爸妈烧死了。
姐姐在大火中拼命把我救出,身上多处被烧伤,大夏天也穿长袖。
为照顾年幼的我,姐姐又当爹又当妈,才念到初中就不读了,开始到处打工挣钱,干的都是没有合同的辛苦工作。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爸妈被烧死有没有赔偿?赔了,烧烤店主赔了八万块,钱在我们手上还没捂热,被债主上门抢走了。
没拿到钱的债主,威胁要把我卖掉,姐姐死死抱着我不让他们带走我,跪在他们面前发誓会把钱还清,被逼着摁手印写了借条。
那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人死债消,父母欠下的债务,在他们死后失效,债主不能逼迫子女还钱,当时也是被逼急了,反而种下祸根。
2
为了还债和供我读书,姐姐起早贪黑打三份工。
看姐姐辛苦,我说我也要早点出去做工帮她。
姐姐却生气了,她要我专心读书,说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小学三年级开始我年年考第一,把第二名远远甩在身后。
姐姐说我是她的骄傲,她再累再辛苦也值得。
高中我考上重点中学,学费昂贵,有人介绍姐姐去高尔夫球会所上班,说去消费的都是有钱人,给小费大方,只要嘴巴甜点,每个月拿的小费比工资不知高多少。
姐姐想要尽快还债,她去上班了。
会所包吃包住,每个月有四天假期,休假了姐姐买牛奶来学校看我。
她谈起工作难掩兴奋,说经理对她很好,很快要升她到包间服务。
姐姐说她有个同事升到包间服务后,有天晚上拿了小3万的小费,有钱人挥金如土,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她还说要向那个同事取经。
「妹,等姐赚到钱,把债务还清,姐给你买漂亮裙子,带你去旅游。」
姐妹俩憧憬着美好未来,却没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姐姐。
3
几天后我在上课,教导主任叫我出去。
办公室有两个警察在等我,脸色有些沉重,「李琳是你姐姐对吗?」
我有些懵和慌,「我姐姐怎么了?」
「你姐姐昨夜大出血送医抢救,没抢救过来。」
大出血?我脑袋空白,嗡嗡作响。
「不可能!我前几天才见我姐!」
警察让我先冷静,他们说会带我去医院走认尸流程。
路上我浑身忍不住发抖,内心深处不相信姐姐不在了。
直到在医院停尸间,看到躺在停尸床上的尸体,盖着白布。
掀开来那刻,看到尸体身上熟悉的烧伤疤痕,我一下就忍不住了。
「姐姐!姐姐你别吓我,你快起来!」
「我不要漂亮裙子,也不要去旅游,我只要你好好的……」
「姐姐,你不要丢下我啊……」
我扑到姐姐身上,放声嚎哭,整个世界像是崩塌了。
4
警察告诉我,医生从姐姐的身体里取出四个高尔夫球。
高尔夫球在她体内压迫,黄体破裂后导致的大出血。
「送来太晚了,早半个小时送来的话……」
姐姐工作的高尔夫球会所在偏远郊区,离医院一个小时车程,这也是她错过抢救的原因之一。
「为什么姐姐身体里会有高尔夫球,为什么……」
我无法接受,人的身体里怎么能塞进四个高尔夫球,那该是怎样的酷刑,该有多疼,姐姐不可能会做那种事。
她这些年忙着打工,恋爱也没谈过。
由于我未成年,很多事发细节没有对我公开。
警察调查了那晚会所的所有人,包括事发当时在包间里的几个人,得出结果却是,姐姐是自愿的,没人逼她。
会所为了息事宁人,决定给我赔偿十万,权当精神损失费。
拿钱来给我的是姐姐同事,让我叫她丽姐就行。
我哭着求她告诉我真相。
5
「妹子,你拿这十万去好好读书,这事就让过去。」丽姐安慰我。
我听出她话里有话,主动说我不会追究,只是想知道姐姐为何那么做。
为何他们都说她是自愿的。
丽姐眼眶也红了,「那些都是有钱有势的人,你个小妹子,无依无靠,想追究也追究不了,只能说你姐命苦。」
丽姐说姐姐到会所工作那天,她正好痛经难受,大家都去上班,没人管她,是姐姐给她煮了红糖水,给她打饭吃。
「妹子你别问了,我不想丢掉工作。」丽姐脸色为难。
连名字她也不敢说,只告诉我,我姐姐本来可以活命。
那个禽兽却说姐姐是装的,生生拖延半小时,才让人送医。
我气得浑身止不住发抖。
医生说了如果能早半个小时送到医院,姐姐还能有救。
姐姐是被害死的!
丽姐说在法律上那个人顶多算是胁迫罪和见死不救,加上他当时喝醉酒,只会说是酒精作用。
人家有钱有势,有最厉害的律师。
又说我这种小蚂蚁被踩扁了,大象也没感觉,何必。
「妹子,听姐的,拿钱好好读书,过好你的日子,别想没边没际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整个人痛得接近麻木了。
安葬好姐姐后,我很快回学校学习。
我能做的只有学习了。
正如丽姐所说,对方是大象,我是只小蚂蚁。
周围不少人讨论我姐姐的事情,背地里也有说得很难听的,我全都没有理会,刻苦学习,默默在心里种下计划的种子。
哪怕耗尽余生,我也要查出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6
高考我考全市第二,本可以报考清华北大,不过我还是选择留在本市读大学,也是个985排名全国前十的学校。
我不想离那个人渣太远。
想要了解事情真相,最好是回到案发现场。
想要开战,也得知道敌人是谁。
所以我联系丽姐,让她介绍我去高尔夫球会所打暑期工。
两年过去,发生在姐姐身上的事情几乎被人遗忘。丽姐没有多想,推荐我过去,只是暑期工只能在外场,不能接近包间。
会所保密工作很严,很快我要开学了,还没查到任何线索。
在我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偶然听到两个同事对话。
「潘总出手就是大方,昨晚我在大上海包间拿了五千小费。」
「真看不出来,那个潘总看起来斯文正经,喝醉了闹那么厉害。」
「老板不醉,我们哪里有机会拿小费。」
「两年前他包间出过人命的,四个高尔夫球的事你忘啦?」
我心跳加速,想问个仔细,她们两个警惕地闭嘴了。
线索又断了,我正沮丧地继续擦桌子。
突然,前面传来经理的打招呼声音,「潘总!」
我浑身颤栗抬头,看到西装笔挺的男人被拥簇着走进来,经理引他往大上海包间走去。
应该就是他了!那个禽兽!
7
我很激动,也很紧张,终于见到害死姐姐的人。
他长得确实斯文正派,面相甚至还很和善。
可我知道有些人就是衣冠禽兽,人前人后两幅面孔。
我拼命咬着牙齿,恨不得冲上去要他的命。
那天是我最后一天在高尔夫会所兼职,下班之后我不着急走,提前叫了辆网约车,在会所门口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