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凌骁本是纨绔子弟,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为我,他放弃了一切骄奢淫逸的生活。
用五年时间重拾武艺、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加官晋爵,
婚一年,宠我如命。
别人都羡我祖上青烟,一介平民,攀上高枝变凤凰。
我早就看到了他写于别人的亲笔书信。
「她真的很不懂情趣,玩了一个月就腻了。」
「和她的朝朝暮暮,还不如与你的春宵半刻,我的小美人。」
1
十匹汗血宝马,在我和阮凌骁面前,足足绕着马场驰骋了一个钟头。
「阮将军,这些都是从西域过来的汗血宝马,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好生驯养了一个多月,不知阮将军是否能瞧得上眼?」
马官抬手作揖,恭恭敬敬。
「凤儿,你喜欢哪一匹了?「阮凌骁看向我,眼中满是宠溺。
「就是它了。」
我的目光落在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上。
它的鬃毛如瀑布般垂落,带着血性的低鸣。
「夫人好眼光,这白色的马,乃是汗血宝马中的珍品。千匹中,才得一匹。」
阮凌骁微笑着点头,
当着众人的面,为我挑选马鞍,亲自动手,将马鞍稳稳地系在了马背上,又拉了拉缰绳,确保妥帖。
在场的众人都不禁露出羡慕的神色。
「将军大人,您对夫人的这般细心温柔,真是让人羡慕。」马官不禁在一旁感叹。
如果在早些日子,听到这句话,我一定会满心欢喜。
我的夫君,不仅为我,成为一代名将,
婚后,还依旧尊重我的百般习好,丝毫不像其他将军王府,将夫人困于高墙庭院之内,相夫教子。
反倒是,给我充分的自由,知道我想过一段时间二人世界的生活。
便在公事之余,时常陪我涉猎、练舞,也从不提那些传宗接代,违背我心意之事。
知道我酷爱赛马,在我生辰将近之际,特为我千里迢迢寻来汗血宝马,
为我助兴。
只是此刻,听得阮凌骁字字甜蜜的话语,内心不自觉地冷笑。
是的,就在无意之间,我已经发现了一切。
挚爱?我不觉得,如果真的爱我,他怎么会在我们婚后,和其他女子暗中做那私通苟合之事。
2
我被阮凌骁奉为女神,足足追了我五年的事,在江湖与庙堂之上,传为佳话。
五年前,
阮凌骁只是个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爱纸醉金迷,夜夜笙歌。
一日傍晚,因为睡抢了一个别家侯府少爷看重的青楼女子,
惹了祸事,被雇杀手围追至一个巷口,恰逢我路过,出手相救。
自那以后,阮凌骁便对我穷追不舍。
阮凌骁的纨绔行径,在皇城内是出了名。
对于他的表白,我向来不以为意,只当他是恩情爱情没分清楚, 还是个爱玩的年纪。
「凤儿,要怎样,你才肯嫁给我?」
见我对他不怎么打理,一日,他急了,将我堵在门口,若不给他个准信,他就不愿离去。
「那,就去立个战功吧。」
我随口一句。
「凤儿,我定会让你刮目相看。「他信誓旦旦地说。」
起初,我并不相信他的决心。
毕竟,朝廷中的纨绔子弟何其多,哪个不是三分钟热度?
况且,我本是孤儿,幸得身为江湖武林盟主的师父收入自己家中抚养,
不仅学得一身武艺,更是习惯于自由的江湖生活,
对于朝廷,没有任何想法,或者说,打从心里,就不觉得,自己的一生,会和庙堂之人,有什么瓜葛。
可怎知后来,阮凌骁竟果然开启了奋斗模式,
听人说,他开始戒酒,戒玩,勤习武艺,还主动请缨出征。
短短五年间,从一个无人看好的浪荡公子,成长为朝廷大将,再振阮家门威名。
我还记得他立下第一个头等军功的时候,兴冲冲地来找我。
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那时的我,第一次对他心中泛起了涟漪。
在他后来猛烈的攻势之下,我确定了这个男人对我是真心的。
大婚后见到阮凌骁的对我更是宠爱体贴,
就连一向不喜欢与朝廷中人打交道的师父,近些日子,也对朝廷之事有了改观。
不仅同意了阮凌骁的建议,带领手下众武林之士和江湖情报,归降朝堂。
「凤儿,之前,为师判断有误,幸得凤儿坚持,如今,才有众人这光明前程。」
回想起三个月前,师父这般对自己肯定的话,我心如刀绞。
3
我和阮凌骁回到府中,已将近子时。
阮凌骁声称有军务要处理,便匆匆离去。
「凌骁。」我轻唤住他,「今晚能不能不走?」
他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凤儿,你知道的,军务紧急。」
我不再多说。
待他走远,我换上夜行衣裳,悄悄跟了上去。
穿过繁华的街道,绕过幽静的巷陌,最终来到一处隐蔽的宅院前。
阮凌骁熟门熟路地走进院中,片刻后,一个窈窕的身影扑入他的怀中。
「阿骁,你终于来了。」
那声音柔媚动人,原来,他的小白莲,果然姓「白」
——白苼苼,京城第一青楼的台柱子。
「小美人,可让我好想。」
阮凌骁抱着那女人,语气里,压着浓浓的情意。
他们一拥而入,房内很快传来暧昧的声响。
我呆呆地站在树旁,月光寒如冰霜,却不比我心中的寒意。
回府后,
我独自站在院中。
闭上眼。
他与外面的女人的书信,一字一句,刻在我的记忆里。
「她不懂情趣,我玩了三天就腻了。」
「和她的朝朝暮暮,还不如与你的半刻,我的小美人。」
夜风吹来,带着几分凉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却发现眼角已经湿润。
4
其实我对阮凌骁今夜的行为并无意外。
因为就在昨日,我从一堆书信中,发现了阮凌骁与那女人之间的端倪。
昨日午后,我正在为阮凌骁收拾书房。
阳光透过窗棂,在书案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一只鸽子,飞于我书房院下,但鸽子却与我家素日里养的军用信鸽不太一样。
翅膀上,多出了几个黑色斑点。
最近,平北战事吃紧,阮凌骁作为出征的朝廷重将,公事繁重。
怕是什么重要前线战报,
我心中一紧,连忙拆看。
只是见闻书上字句,世界仿佛瞬间凝固,灵魂如同被抽离。
竟然是一纸情书。
信中的内容,字字如刀,句句伤心:
「阿骁,你可知我有多想你?每日里只盼着能再见你一面你说过,等到合适的时机,就会娶我进门。我日日盼望,夜夜思念,只怕是要相思成疾了。」
落款,白苼苼。
我的手不住地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鬼使神差地开始在他书房,寻找着验证自己直觉的「证据」
果然,在一处书阁的背后,我看到了一方盒子,
盒子内,是他们素日往来的书信。
虎狼之穴,不堪之语,还有一些,不入眼目的画本子。
我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开始翻阅阮凌骁的书信夹。
里面竟满是与白家小姐的来往书信。最早的一封,竟已是三年前的事了。
「她不懂情趣,我玩了三天就腻了。」
「和她的朝朝暮暮,还不如与你的半刻,我的小白莲。」
「她可任性了,说是想过自由生活,要一年后才考虑子嗣之事...」
我如坠冰窟。
一年前,我和阮凌骁成婚前,明明是他先承诺于我自由与唯一。
我忍着心里的剧痛,一页一页,翻过他们「爱的证据」
那年的中秋,
我亲手为他做了桂花糕,满怀期盼地等他归来。
可他回府后,只是淡淡地夸了句「好吃」,
便转身离去。我以为他是公务繁忙,未曾多想。
直到今日,我才知晓,那一刻他急不可待地写信给她。
半月前,他给我过生辰,我满心欢喜,
可转眼,当日他便在信中对她说:
「小美人,今晚,哥哥就来陪你。」
书信很厚,从来往日子来看,
阮凌骁和那青楼女子认识的日子,比我还要早。
这五年来,他们一直往来频繁,
书信上的内容,言语暧昧,尺度难言。
昨日,他们刚刚飞鸽传书,恰巧那次,被我私下撞见。
「阿骁,昨夜臣妾让你满意了吗?」
「阿骁,明日你陪你的小凤凰挑完宝马后,晚上可要来我这里?」
阮凌骁的回复充满了期待:「当然,我的美人儿。」
信中字句,字字诛心。
我以为的五年的奋斗,追求,足够证明了一个男人的真心,
但事实证明,是我高估了自己,
抑或——低估了男人的本性。
5
天蒙蒙亮,阮凌骁终于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显然是不想吵醒我。
见我会坐在桌前,脸上不免惊讶慌乱,但很快,这丝情绪,就被「心疼」所掩饰。
他神情紧张地走到我跟前,眸子里映着一股关切。
「凤儿?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举动令我恶心,身上的陌生香味让我再也无法忍耐。
「阮凌骁。」我冷冷地说,「你昨夜去哪里了?」
他愣了一下,眸子闪了闪,随即若无其事地回答:
「不是跟你说了吗?军中有事。」
我站起身,将桌上的信件推到他面前。
「那这些又作何解释?」
阮凌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颤抖着手拿起信件,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阮凌骁跌坐在椅子上,指头紧紧地攥进了拳头里,
良久,他才抬起头,眼中带着祈求,
「凤儿,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了,我...」
「够了!」我打断他的话,
「阮凌骁,这些年来,你口口声声说爱我,背地里却从未和白苼苼断了联系。」
「我本来就是平民,和你不是一个阶级,但,你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我曾经救过你,但你却这般待我,怎么,玩弄别人的感情,很好玩是吗?」
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继续说道:
「阮凌骁,你好可怕,你到底是怎么做到,一边对我疯狂追求,一边又与其他女子夜夜笙歌的?每次你说爱我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暗自嘲笑我的愚蠢?」
阮凌骁猛地抬头,
「不,凤儿,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我冷冷地看着他,
「你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只是觉得和白苼苼在一起会更有感觉?但内心,爱的其实是我?」
我冷笑着,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都很恶心。
阮凌骁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凤儿,我承认我对不起你。但是我发誓,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只是...」
「你只是贪心。」我接过他的话,
「你想要我,也想要她。你以为你可以永远瞒着我,是吗? 」
我狠狠地咬着牙,仰着头,
纵有千般的委屈,万般的痛,
此时此刻,
都让我用全身的力气,死死地忍着。
习武之人,泪不轻弹。
可即便这样,
我侧过脸,仰着头。
被咬得猩红的嘴角旁,已然湿润了。
「阮凌骁,我们和离吧。」
6
我说完,站起身,便准备离开。
其实昨夜,我早已叫下人帮我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见我要离去,阮凌骁似乎是彻底急了。
他拉着我的手,眼睛变得猩红。
他终于回过神来,急切地解释:
「凤儿,你别走,我知道我错了...」
阮凌骁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他一边说,一边想要抱我,却被我推开。
「凤儿,我知道我错了,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我...」
可能因为情绪激动,一贯沉稳的他,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凤儿,求你原谅我。我知道我做错了,但我真的离不开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我看着他卑微的样子,心中既痛又恨。
我冷笑一声,
「你哄骗了我这么多次,现在求原谅,不觉得太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