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与“无”是事物的两种存在方式,有就是有,无就是无,它们不可能像“阴阳”那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根互生。
所谓“有无”,是以人的感官而言的,能被人感知到的事物,被称为“有”,不被人感知到的事物就是“无”。
就像十一章所言:“埏埴以为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也”。
陶器的实体部分是“有”,中空部分是“无”,这里的“有”“无”,是陶器的有机组成部分,两者的存在方式与功能是固定的,是两者共同构成了事物的整体功能,缺一不可,但它们之间不能互相转变。
而“阴阳”之所以互根互化,就因为阴中有阳,阳中有阴,不然,就不能“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老子在第二章说;“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相成也,长短之相形也,高下之相盈也,音声之相和也,先后之相随。”
这一章所举“有无”“难易”等六者,也是就人的感官认知或经验而言的,其意在于表达,人的这种认知是通过比较而得出的结论,而这种认知的存在,是相比较而存在的。
那么,万物不是“有”吗,它不是最终要回到“无”吗?比如一个长者去世了,这不就是“有无相生”吗?
也不是。这只是就一个具体事物的前后不同存在方式而言的,这两者在不同时间的不同存在方式,而不是两者同时呈现出来的存在方式。
因此,老子所说“有无相生”,意在强调,人们认知上的“有”,是参照了“无”而存在的。
以上所说都是就“万物”而言,“事物”的“有无、难易、长短、高下、音声、先后”是相比较而存在的,没有“此”,则没有“彼”,彼此通过比较而呈现,故云“相生”。
但是那个“独立而不改”的“道”呢?它跟谁比较呢?
“道”的确是“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捪之而弗得”的,也就有“无”,它的“无”是通过我们所看到的“万物”的真实存在而言的:任何事物都是能通过感官而感知到的,因此,万物是“有”。相比于“万物”,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寂寥恍惚,没法感知,因此说他是“无”。
不管在任何时候,当我们说“道”是“无”的时候,那都意味着,他是跟现象界的“有”相比较而言的,没有现象界中的“有”,也就没有“道”的“无”。
但是,“道”又是实实在在的“有”,这又如何解释呢?
人们认为世界肯定“有”一个总的源头,因此,不同的文化背景就会“有”不同的创始者,他们作为万物的总根源,是世界的主宰,比如道教的玉皇大帝,佛教的释迦牟尼,基督教的上帝,伊斯兰教的穆罕默德,印度教的梵天,等等。
在信仰者看来,他们信仰的创世者是真实不虚的,是“有”的,不然,世界从何而来呢?
而老子说“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强为之名曰大”。在老子看来,宇宙万物的总源头是“道”——因为它混成说不清楚,故“强字之曰道”,一个代称而已。
既然万物是“有”的,那么作为万物之母的“道”必定是“有”的——这也是通过“万物”的“有”,推导出来的“有”。如果万物是“无”的,老子也就没法推导出“万物母”的结论。
因此,“道”的有无,也是通过“万物”的有无相比较而推导出来的,跟万物的“有无”一样,道的“有无”也不是“互根互化”的,只能是“道为母”,“万物为子”而不能本末倒置。
既然是“有无相生”——两者必须同时存在并相比较而存在,那么,为何老子却提出“无为”而否定“有为”呢?并且还说“无为而无不为”,这不矛盾吗?
老子的论述天衣无缝,逻辑自洽,只是我们误读了老子思想,读不懂经文主旨,便只好通过不恰当的所谓训诂,按照自以为是的“逻辑”,对经文文义进行曲解,直至试图通过“禅悟”的方式来领会。
其结果只能是将老子之道玄学化,解读得神乎其神,走向宗教神学。
上面我们已经探讨了“有无”是通过比较而得出的“相生”结论——相生不是相互“生出”,而是通过与另一方的比较,得出来的对事物存在方式的认知。
下面我们就来探讨:“有无”双方同样重要,为什么老子却主张“无为”,而反对“有为”。
老子论道的基本思路是以万物作参照,从而推导出“道与万物”的关系,主要论述方法会是比喻,比如:万物母,万物之宗,天地之根等等,只是老子论道的基本框架。
老子从道与万物的关系中,总结出“生而弗有,为而弗恃,功成弗居”等关系特征,提炼出“清静、无为、柔弱、处下、不争”等大道属性特征。
如果老子只论述形而上学的道,不能因此指导人类实践活动,那么这样的论道就会沦于清谈。因此 ,老子伦道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在深灰实践上,即圣人与百姓之间的关系上,即: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能辅万物之自然而弗能为。
只有圣人“无为”,百姓才能“无不为”,“无为”和“无不为”相互成就对方,如果圣人“有为”,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权力者“取食税之多也,有以为也,求生之厚也”的严重对立局面,百姓在强权治理下“天下多忌讳”,束手束脚,就没法实现“无不为”之目标。
所以老子提出“无为之治”:“圣人恒无心,以百姓之心为心”,“能辅百姓之自然而弗能为”,权力没有自己私心私利,只是顺应百姓意愿,做好百姓自由发展的辅助工作,而不干涉和主宰百姓的命运,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全心全义为人民服务”。
同时,在利益面前“外其身”“后其身”“不敢为天下先”不与民争利,就是“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
老子说:“我无为而民自化,我清静而民自,我无事而民自富,我欲不欲而民自朴”——只有权力权力“无为、清静、无事、欲不欲”,百姓才能“自化、自正、自富、自朴”。
而百姓的“自化、自正、自富、自朴”等”无不为”,其前提正在于权力的的“无为”,“无为”与“无不为”正是两个相互比较才得出的结论,即“无为”和“有为”是相比较而言的,没有权力的“无为”,就不可能有百姓的“无不为”——自由发展无所不能的“有为”。
如果权力“有为”,其结果当然只能是百姓的“有为”:“人之饥、百姓之不治、民之轻死”带来的“民之争、民之为盗、民不乱”。
两相比较,老子因此得出“吾是以知无为之益”的结论。
小骗,不懂就不要出来充人师。“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这段话难理解吗?
反也者道之动也,弱也者道之用也。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