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知道沈季同身边跟了一个金丝雀。
“她啊,很乖。”
他和人说起时,只会说我很乖。
我跟在他身边五年,按照他的喜好扮演着他想要的角色。
他认识云氏千金的那天,我去医院打掉了我们的孩子。
他说他要订婚了,我笑着送上祝福。
沈季同,这次,是我不要你了。
1
昏暗的包厢内,沈季同胸前的扣子被解开两颗。
男人慵懒地靠在沙发上,一头波浪卷的宋逸馨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
“都知道你身边跟了个金丝雀,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
沈季同勾唇笑着:“她啊,很乖。”
语气随意又轻佻,仿佛是在挑选什么不值当的东西似的。
他同人提起我的时候,不会提及容貌身材,只会说很乖两字。
的确很乖。
我从不会与他争吵,也从不过问他的一切。
会很识时务地在他不需要的时候转身离开。
又会在他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
宋逸馨又问:“有多乖啊?什么都听你的吗?”
两人离得极近,从我的角度看,似是在亲吻。
气氛暧昧。
沈季同扬着下巴,眉眼之间全是醉意。
眼底涌动着的是深深的情欲。
男人不知说了什么,逗得宋逸馨笑了起来。
随后顺其自然地捧着沈季同的脸,送上香吻。
沈季同微微侧头,那吻便落在了颈侧。
而衣领之下,遍布吻痕。
宋逸馨愣住了,脸上的笑意很快消散。
“沈哥哥,你……”
沈季同头未动,眼神下撇,“怎么?”
宋逸馨的反常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人们纷纷侧目,都看到了那些红痕。
“沈哥玩得这么疯?小心纵欲老得快。”
沈季同轻笑:“你们懂个屁。”
语气轻佻。
说罢点了一支烟,想了想又放下。
一群人就像见了鬼一样。
“完了安了,你不会是真上心了吧。”
“什么时候带出来,给我们看看。”
沈季同推开宋逸馨,笑容淡淡的。
“不过是豢养的一只鸟,养得再好也是上不了台面的。”
“结婚嘛!”说着,他用手指挑起宋逸馨一缕卷发。
“当然要门当户对,至于外面的,乖一点就行了,最重要的是,还得会玩儿。”
现场一片哄笑,唏嘘声此起彼伏。
他的话暧昧不清,宋逸馨红了脸。
沈家和宋家,的确门当户对。
2
我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到了,却不知该不该进去。
来之前,沈季同就与我约好,等时间一到,我就进去将他解救出来。
“我不喜欢这种聚会,可又推辞不掉,待会儿你一定要将我救出来。”
我设定好时间,却在门口看见这一幕。
即便房间内坐满了人,可却仍旧能一眼看见沈季同。
男人天生贵气,即便是在人群中也无法掩盖浑身的气质。
看他们那么和谐的氛围,我叹了一口气,准备默默退开。
正巧有人出门,见到我。
“找人?”
我连忙后退,打断那人。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离去前,我看到了沈季同幽深的双眸。
我仍旧等在楼下的车里,司机已经回去了。
想到方才沈季同似乎喝了酒,我主动坐上了驾驶室的位置,开了空调。
手机上的时间一点点地往后推移,我耐不住困意,开始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嘭!”的一声。
我被惊醒,茫然地看了看身侧。
沈季同已经系好了安全带。
“开车!”
他没说话,但周身的气势骇人。
也不知我走之后,里面发生了什么,居然有人能惹得他如此生气。
我没多话,发动车子离开。
一路无言,我将车子开到了他最常去的郊区别墅。
驶出城区进入别墅区专用山路,周围一片漆黑。
他突然开口,“停车。”
我依言停下。
刚停稳,我的安全带就被解开。
3
沈季同两只手掐着我的腰,将我凌空抱起。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护住了肚子。
男人的脸突然被放大,车内仪表盘微弱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看不清眼神却能感受到那道灼热的目光。
“你、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湿热的吻就扑面而来。
沈季同按着我的后脑勺,让我动弹不得,我只能被迫承受着他带着怒火的吻。
我心头猛跳,呜咽着想要挣脱。
外面雪花漱漱,寒气只隔着一层玻璃叫嚣着要往车内冲进来。
沈季同轻笑了一声。
伸手拉了我一把,将我裹进怀里。
“乖,抱紧我。”
沈季同将我拉至身前。
我们在一起五年,对彼此再熟悉不过。
他低头,找到我的嘴唇,轻轻吻着。
“喜欢吗?喜欢我这样吗?”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他那些蛮横的动作。
他今晚本是生着气的,此刻却像是无比愉悦。
男人本就好看的脸庞,现在更是让人想用力破坏。
脑子这样想着,身体也便这样做了。
仰头在他脸上狠狠咬了一口。
等到一切平息之后,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打开副驾驶的镜子,看了看脸。
补光灯发出微弱的光芒,我趁机瞄了一眼,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呵、牙尖嘴利,迟早敲碎你这一口尖牙。”
一边说着一边重新给我穿上衣服。
等到回到别墅,已经是深夜两点。
4
第二天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他这人向来如此,即便前一晚玩得再晚再疯,第二天也必定会准时起床。
因为他很忙。
忙着在高楼林立的海城有自己的一方立足之地。
忙着处理沈老爷子留下的烂摊子。
还忙着,找合适的联姻对象。
他毕竟根基不稳,需要找个合适的岳家扶持。
昨晚的宋逸馨也在他考虑的名单范围之内。
他曾向我提起,“宋氏只能算下乘,对我助益不多,但却是最稳妥的。”
夜半无人时,他曾细细向我吐露心声。
同我分析哪些家族可以帮他,哪些家族有纠纷,他又如何能在其中谋求利益。
按理说,这些话是不该对着我说的。
可他似乎,只是想找个人发泄。
沈季同第一次和我说这些的时候,我试图回避。
他却不管不顾,自顾自地说着。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和我说这些。
他只是在提醒我,他不会娶我。
沈季同在商场上浸淫太久,说出的话总是真真假假。
我每次也都只是在听故事罢了。
到了他这个位置,每日里做什么,娶什么样的妻子,早已不由自己做主。
我已经是他难得的例外,所以平日里从不会有其他肖想。
沈氏在上一辈的时候就被老爷子败得差不多快要破产了。
沈季同一接手,就一直在处理沈老爷子留下的烂摊子。
和他在一起五年,白天几乎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拥有的,似乎就只有他的夜晚。
他或许是真的很忙,但我对他肯定也是不重要的,
起床的时候抽痛让我差点摔了一跤。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沈季同这人,平时看着克制冷静,长着一副禁欲脸,背地里却是花样百出。
总要让他尽兴了,我才能得以安生。
刚开始在一起时,我摸不清他的脾性,后来,就慢慢学乖了。
勉强可以站起来之后,我去厨房熬了一锅粥。
正对着锅出神时,被人从背后抱住。
我吓了一跳,回身望去,竟然是沈季同。
他今天居然没有去公司?
这还是五年来,第一次在白天看到他。
和夜晚时候的不太一样,轮廓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和五年前相比,男人的气质更加成熟了。
那些心浮气躁,终究是被商场无情给打磨得消失殆尽。
眼神落在他脸上的齿印,恍然大悟。
可能是怕别人看见吧!
我回过神继续搅拌着粥锅。
身后的男人将头埋在我的肩膀上,不停地蹭着,像求摸头的小狗。
我搅拌的动作顿了一下,想想还是开了口。
“要一起吃一点吗?”
男人轻轻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
我们之间的相处一向如此,他问我便答,他不言我也不语。
或许,这就是他所说的,乖巧。
“下午什么安排?”
沈季同突然开口。
我捏着勺子的手一抖,些许白粥掉了下来。
“没什么安排,大约会在家待着。”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嗯。”
男人淡淡地应了声,随后继续低头吃早餐。
“今晚你陪我去一趟京汇,云氏的酒会。”
我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也不知道他今天是怎么了。
“你可以让宋小姐陪你,她看起来比我更合适。”
……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沈季同也放下了勺子,静静地看着我。
我只微微笑着,并不想改口陪他一起。
啪!
清脆的瓷勺碎裂声响起。
沈季同沉着脸摔门而去。
我跌回椅背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说出的话也让人难以理解。
5
沈季同这个人本身就很莫名其妙。
五年前,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问我能不能帮他打一场官司。
“如果赢了,我可以给你五百万。”
我想,任何人对于五百万应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更何况当时正急于摆脱滥赌的父亲,重病的母亲还躺在icu等着我去救她。
沈季同找我,并不是因为我是最好的律师,而是因为,没人敢接他的官司。
沈父有两任妻子,沈季同是原配所生,继母进门后,被排挤出沈家。
原本他是一直在国外的,突然回国,也是因为听说自己母亲的股份被私自转卖。
他回国,是想要回本属于自己母亲的那份股权。
那些红圈律所的消息都是互通的,知道沈季同要找律师,纷纷拒绝不肯接。
无奈之下,才找到我这么个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半吊子律师。
熬了无数个通宵,跑了无数遍法院。
我面对的不仅是沈氏,更是整个律师界的威胁施压。
“对方请的是陈律,他的名号你也是知道的,接手的案子就没输过,你和他对上,等于就是葬送自己的律师生涯。”
律所合伙人劝我算了。
但我没办法,我等着这笔钱,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官司赢了,沈季同凭着自己母亲的股份重回沈氏。
我拿到了钱,母亲也有救了,但被业内封杀,从此之后再无一人找我。
第二次遇见沈季同,是在澳门。
我刚把父亲从赌场揪出来,问他母亲的下落。
他突然将需要卧床休息的母亲带走,不知所踪。
“你想要那个贱人是吧?给钱啊!给钱我就告诉你她在哪儿?”
吊儿郎当的模样,深深刺激到我,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恼羞成怒,与我扭打在一起,被当地警方带走。
我是被沈季同保释出来的。
彼时的他已经稳坐沈氏一把手,在业界出了名的手段狠辣,不近人情。
上了车,沈季同坐在另一侧。
与他上一次见面,还是半年前。
我也从没想过,会再遇见他。
临下车前,他要走了我的电话号码。
刚回到酒店,短信随之而来。
是母亲的下落。
我回了一句谢谢,对面却再也没有任何回信。
父亲和母亲离婚之后,依旧三番五次地骚扰威胁。
当报警起诉已经威胁不到一个丧心病狂的赌徒时。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虚弱的母亲东躲西藏。
被父亲逼至角落,走投无路时,还是沈季同找到了我们。
那次,他说:
“我可以帮你彻底解决掉这个麻烦,但你知道,我是个商人,从不做亏本买卖。”
我终是点了头,答应跟在他身边。
直到他东山再起。
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见证。
见证他如何一步一步,爬上顶峰。
父亲被送进了监狱,再也没有机会来骚扰我了。
母亲被沈季同安排进了海城最好的医院,接受了最好的治疗。
他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而我,只需要跟在他身边就可以了。
我想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但我从来都不过问。
跟在他身边久了,连我都忘了,自己曾是一名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