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3月14日中午中午时分,一辆后备箱敞开、装载家具的红色“捷达”车驶进了吉林市市郊一座居民楼内。院子里,一群孩子正在嬉戏。院子的铁门轻轻关上了,一辆面包车悄悄驶过来,堵住了路口,几个年轻人漫不经心地朝红色“捷达”靠拢。
谁也没注意到这一微妙的变化,但那辆红“捷达”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忽”的一下朝后退去,一台摩托车和一排自行车应声倒地。
就在“捷达”想朝前冲的时候,几个年轻人猛冲过去,死死抓住了车门。
“捷达”极力要夺路逃走,疯狂地前后猛撞,一个年轻人的裤子被车轮磨破了,鲜血渗了出来,但他始终没撒手。
玩耍的孩子们惊呆了,如不立即制止“捷达”撒野,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年轻人果断掏出手枪,“砰”的一声,车胎爆裂,歪在那里,几个年轻人砸开车门,将一个五大三粗的驾车人拽出车外。随后,在车里搜出一条三节棍和一把匕首,在场的人们,都惊出一身冷汗……
这惊险一幕将永远印在人们的脑海里:先后杀害两名出租车司机、抢劫两辆出租车的匪徒,被吉林市丰满刑警收入网中。
2002年3月6日清晨,吉林市龙潭公安分局接到报案:晨练的人们在靠山街华丹大路发现一具男尸。
刑警们在发案现场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横卧在荒郊的公路上。一条血迹,从路旁的沟塘一直拖到路面。被害人是被人扔进沟塘里的,是求生的本能,使他苏醒后挣扎着爬上公路。死者身中十数刀,锁骨处留有半截折断的尖刀,指甲内有少量的血迹。
一切迹象表明,死者生前与凶手展开过激烈的搏斗。
从被害人遗留的物品上,侦查员做出了死者是长春市出租车司机的判断。
被害人是长春市的出租车司机,发案地是在吉林市,案发刚刚几个小时,凶犯肯定没有逃远。刑侦人员制定了“以人查车”的侦查方向,并要求尽快查出被抢车辆的特征,从被害人这条线查起。
经与长春警方联系,被害司机姓姚,现年26岁,户口所在地农安县和龙镇。
死者家属反映,被害人6日凌晨两点还向家中报过平安,说被人包租到吉林市。姚某在长春开车才半年多,被抢车辆是去年“五一”刚买的红色捷达车。
距案发时间仅过去三个小时,为了不贻误战机,接到长春传来的消息后,市局岳忠田副局长立即调动全市交警上路盘查,重点是过往的红色“捷达”车。在对市区各出口设卡的同时,协查通报迅速发往市内各分局警队及毗邻市县。
接到市局通报后,丰满公安分局从各警队抽调得力人员组成工作组,刑警、特警齐上阵,密切注视过往车辆。
刚到中午,一辆疾驰在岔路乡工字楼附近的红色“捷达”车引起刑警的注意。该车后杠上,半圆形的出租车牌子拆掉后,留下的痕迹和螺丝孔隐约可见,车的顶盖上,残留一小块顶灯架的托板,此车的特征,与协查通报上注明的被抢车辆极为相似,由于车速太快,还没来得及堵截,就已经消失在车流中。
第二天,这辆红色捷达车在致和门立交桥附近出现了。市局闻讯后,立即组织堵截,由于北极门一带大小街巷密如蛛网,四通八达,出口众多,这辆车又一次侥幸逃离。
这辆车两次出现在市区内,给参战民警增添了必胜的信心,只要可疑车辆没有离开吉林市,查获的可能性就增大了。刑警与交警,都在寻找,可这台车就像在和警察捉迷藏,一会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招摇过市,一会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民警们没有气馁,仍坚守在各自的岗位上。既然被害人与歹徒有过搏斗,就不排除歹徒身上有伤。
丰满刑警大队大队长杨学志派出多路人马,在查找车辆的同时,到市内各大医院及街巷内的社区诊所进行走访,调查医治外伤的人员情况。
大网撒出去,捞上很多鱼,其中一条重要线索引起了杨学志的关注。
一家医院的王医生介绍,3月6日上午,一个30多岁的男人自称喝醉酒摔伤了,要求包扎一下,可医生发现,他头顶的伤口是擦伤,两颊及脖子上的血印是挠伤,根本不是摔伤所能形成的。
王医生肯定地说,这种伤是打架造成的,他分明是在撒谎。杨学志查看了门诊记录,这个撒谎人叫杨忠海。通过调查,全市叫杨忠海的人有25个之多。通过体貌特征及年龄段筛选,目标锁定在户口所在地九站街二委一组的杨忠海身上。
刑警们对这个杨忠海进行了迂回调查。
熟悉杨忠海的人说,杨忠海根本就不住九站街,他现在孤身一人,经济窘迫,前几年开过出租车,后来不知道为啥不干了,干活他嫌累,做买卖没本钱,最近流露出要去南方干大事的话头。
案件有了突破性进展,杨忠海具有作案动机,但要找到他并非易事,杨忠海浪迹社会,居无定所,他的暂住地总是“铁将军把门”。
经跟踪查明,杨忠海做贼心虚,狡兔三窟,他又在高新区烽火小区找了处房子,现在正雇人收拾屋子。
情况汇报到分局后,副局长肖勇命令杨学志,立即抓捕杨忠海。
杨学志派二中队长郝时光带队前往布控,于是引出本文开头的惊险一幕。
杨忠海被押进丰满公安分局,这个满脸横肉的恶魔瘫在了椅子上。
经连夜突审,杨忠海除了交代杀害长春出租车司机姚某这起案子外,又交代1998年伙同王坤元在长春市杀害司机抢劫出租车案。此案的攻破,使得九台市久侦未破的其塔木镇“1998·9·3”白骨案真相大白。
杨忠海,36岁,是个富家子弟。他的父母开过沙石厂,养过出租车队,办过汽车修配厂,辛辛苦苦经营十几年,攒下150多万元家产。可杨忠海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好勇斗恨,喜欢舞枪弄棒,平时耀武扬威,身上总带着三节鞭和匕首,还结交了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在一起吃喝嫖赌。
他对赌特别着迷,打麻将、推牌九,几年的工夫,就把家业败得精光。
第一个媳妇不愿跟他受穷,扔下个孩子,跟着一个大款去了珠海。后来,他又娶了个媳妇,但他还是旧习不改,没过几年,第二任媳妇也扔下个孩子弃他而去。父母拿他没办法,兄弟对他也失去了信心,杨忠海形单影只,成了一匹没有笼头的野马。
1998年,杨忠海把孩子扔给父母,只身去了长春,为了糊口,他不得不到一家饭店打工。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打工期间,他结识了王坤元。
王坤元,1993年因结伙抢劫被判无期徒刑,1997年减刑,刚从监狱出来。两个谁也不愿搭理的人,臭味相投,凑到了一起。两个人沆瀣一气,寻找发财的机会。杨忠海想起以前一个开出租车的赌友,这个赌友曾因讨赌账打过杨忠海,赌友的妻子常年做服装生意,家中很有钱,杨忠海想出搞钱的主意,二人一拍即合。
1998年7月16日,王坤元按照预谋,坐上了那司机的车,并将司机骗到一楼房内,司机刚一进门,躲在里面的杨忠海一锤子将他打昏,然后,两人用绳子将其勒死。两人翻出司机的钥匙,将尸体塞进编织袋,并装进一个大纸箱,抬进出租车,朝死者的家开去。开到死者家,杨忠海刚想用钥匙开门,忽然听到室内有人说话,进屋找钱的计划没能实现,二人急忙上车离开。
钱没弄到手,但得了台出租车,杨忠海给了王坤元点钱后,连夜开车回吉林市。半路上,他将大纸箱扔进九台市其塔木附近的一个山沟里。
1998年9月,有人在其塔木的山沟里发现一堆白骨,九台警方虽然做了很多工作,但由于没有任何线索可查,此案一撂就是四年。
回到吉林市,杨忠海将出租车改头换面,掰下顶灯,拆卸车上所有的牌照,重新喷了漆,换了一块牌子。他竟然开着这辆抢来的出租车拉起活来。
没想到车开了半年多,竟出事了。1999年6月,杨忠海在解放大路拉客,当行至大东门时,发现后面有辆警车。这台不远不近跟着的警车使他慌了神儿,由于做贼心虚,他想摆脱那辆警车,一脚油门,“咣”的一声撞在树上,杨忠海跳下车,慌不择路地钻进了胡同。
没车开,挣钱的路子就断了,杨忠海又一次陷入困境。他怨天怨地,仇视社会,憎恨所有的人。有钱时,那些酒肉朋友围前围后,现如今,连过去跟他相好的小姐都不正眼瞧他。
他想起了前妻,一种莫名的醋意涌上心头。光景好的时候,她对他恩恩爱爱,日子穷了,怎么留也留不住,攀高枝享清福去了。她新老公不是有钱吗?那就去杀了他们全家,抢他的!
嫉妒、仇恨使杨忠海心生杀机。
要去珠海,可得需要一大笔开销,他兜里只剩下1800元。为了弄足路费,他又想起了长春抢车的那一幕,“再去一趟长春,这次要弄台好车。”
3月5日晚,杨忠海在长春市吉祥大酒店前转悠着,一辆红色的新“捷达”轿车引起了他的注意,这台车门上没喷字,到手就不用再喷漆了。这正是他想要的车。杨忠海招手上了这台车,他出了个高价,谎称去吉林市讨债。车到吉林市,已是半夜,杨忠海将下了安眠药的饮料递给司机。司机小姚26岁,身体强壮,喝下之后没啥反应。药昏后再勒死司机的计谋没能得逞。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当行至华丹大路时,杨忠海弯下腰装作肚子疼,要求司机扶他下车去方便。司机不知是诈,就在扶他走到路旁的时候,杨忠海突然掏出尖刀刺向司机。
司机身中数刀,与杨忠海厮打在一处。司机年轻力壮,将杨忠海打得头破血流,怎奈他抵挡不住刺来的尖刀。其中致命的一刀刺在锁骨处,鲜血汩汩地流了出来,司机昏死过去了。杨忠海将司机推进路旁的大沟,一个可怜的青年人,结婚才4个月,就这样惨死在异乡的荒郊。
杨忠海开着这辆车,溜回市内,故技重演,又一次给车改头换面。他卸下车的顶灯,又拆掉原来的车牌,以为这样就谁也认不出来了。他开着这辆车,跑了几天活,路费挣得差不多了,就买了张吉林去珠海的卧铺票,没想到所有的伪装都没能逃过警察的火眼金睛。
去珠海的前夜,他落网了。
根据杨忠海的供述,杨学志立即组织警力搜捕王坤元。经明察暗访,王坤元已经搬到吉林市船营区昆明小区。经过三天三夜的蹲守,3月17日午夜,杀人劫车惯犯王坤元被抓捕归案。
不久后,两个恶魔双双被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