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树上的猫
作为狐狸和人类生下的半妖，我却沦为陪衬。
但出乎意料地，我在百花宴上被第一次见面的皇帝指为皇后。
贵为皇后，我又喜欢上了落拓不羁的国师，在我和皇帝的新婚之夜，却和国师孤男寡女共度了好几个时辰。
我这凤仪宫，国师来得比皇帝还频繁。我的婢女说，皇后和国师偷情可是要治死罪的！
1.
新帝萧呈上位四个月以来，扫平五国，收回城池，扩大疆域。
朝中大臣们本来对新帝诸多意见，如今嘴上的风向全部换了过来。
外患已除，下一步便是解内忧，以前反萧呈的臣子们现在人人自危，生怕萧呈先拿他们开刀。
恰好新帝尚未娶妻妾，后宫空虚，大臣们便借后宫不能无后为理由举办百花宴，想要把家族贵女送入宫中，以保全家族。
我爹也不例外。
时值孟春，姹紫嫣红铺满了整个皇宫后花园。贵女们身姿婀娜，面若桃花，各色衣裙混在一起，和春花相得映彰。
嫡姐林倩月和贵女们频频向萧呈和坐在萧呈右下方的墨予暗送秋波。
新帝萧呈眉目疏朗，气质清冷肃杀。国师墨予长相妖冶，风流倜傥。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坐在一起却很是吸引人。
即使是我这种满心只有吃喝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萧呈和墨予坐在一起的画面是极赏心悦目的。
我在林倩月身旁埋头苦吃，根本就无暇理会其他纷扰。
我正悄悄从从林倩月前面的玉蝶里面夹了一块桃花酥，就发现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许多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咽了咽口水，我把桃花酥放回林倩月的玉蝶里面，然后抬起头尴尬地笑了笑。
不是吧，我只是夹了一块糕点而已。我在心里吐槽着，手中的筷子却慢慢地放了下来。
“林家小女，性情贤淑，知书达理，孤甚为心悦，乃孤的皇后最佳人选。”
萧呈看着众人呆愣和我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语气平淡地重复了一次。
我的嘴角还沾了一点糕点的碎渣，没来得及抹掉。
性情贤淑，知书达理，我吗？
这就不提了，萧呈语气听起来根本没有一丝心悦我的样子好吗！
我爹如梦初醒般，慌忙从席上起身拉着我跪恩。
大臣们隐下心思说着一些祝贺的话。大臣们说话语气之违心，我都能听出来了。
萧呈却像没事人一样，说完以后摆摆手让侍女们继续上菜。我面前的菜碟都比其他人多了几个。
其他人都一脸菜色，像是不明白为什么萧呈会选择我这个琴棋书画都不够精通，甚至连样貌都不够上乘的人为后。
除了墨予神色不明地看着我，好似早已知道萧呈会选我为后。
我对上墨予隐有戏谑的眼神，心里突然冒出一丝烦闷。
2.
其实我不是人。
我娘是一只狐狸妖精，她说她以前被还是一个穷书生的我爹救过。她一见钟情，嫁给了我爹，又生下了我这个半妖。那时我爹已经娶了妻，我娘便做了妾。
后来我爹林清鸿官至太傅，后院美妾无数。我爹对我娘逐渐没了兴趣。
我娘是个豁达之人，知道我爹对她已无爱慕，便借着假死在我十岁那年撇下我去游历山河了。
我半妖之身，除了长得好看活得久，妖力低微地只能让茶杯浮起一根手指长。所以我娘为了避免我惹来麻烦，用了法术隐去我真正容貌。
林清鸿不知道我娘是妖怪，也很少来看我。带我来参宴只是为了衬托林倩月，因为我是他最不出色的一个女儿。
本来我不想来的，但是唐婉婉跟我说宫宴上面有很多好吃的，我才答应来。
没办法，自从我娘走了以后，我领到的月钱越来越少。
我又喜欢吃烤肉，所以省下来的钱除了给平日照顾我的小翠，就是拿来买肉吃。
平时总是吃不饱，偶尔吃点好的还是作为尚书家的千金的唐婉婉带我去酒楼吃的。
按理来说，百花宴上应该是萧呈第一次见我。但他却指了我为后。
于是我带着对萧呈的疑惑和因为墨予生出的烦闷狠狠吃完了案桌上面的菜肴和糕点。
百花宴过后一天就是我每月固定吃烤肉的日子。
我不挑食，什么都吃，但尤为喜欢吃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小时候我娘烤过一次给我吃后，我就爱上了吃烤肉。
我娘还在时，我一个月能吃几次。我娘离开后，我只能一个月吃上一顿了。
我住在太傅府最偏远的一个院子，和国师府只隔了两堵墙。
小翠早早就买了肉回来。等到夜色初上，我和小翠便在院子里面生火架起肉来烤。
我正挽起袖子烤得热火朝天，耳边便传来熟悉的铃铛声了。
“这次怎么晚了一个时辰？”男人声音清越，带着笑意。
我因着那抹烦闷，不太想搭腔。
墨予乐呵地笑了几声，也不在意，撩起长袍便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小翠看着我的神情，默默地坐远了一点，假装赏月。
墨予像是看不出来我不爽一样，问着我烤肉什么时候能吃。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不会自己烤吗？你那么大一个国师府吃不上烤肉吗！”
小翠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说那边看到的月亮更圆。
“火气那么大，做皇后不好吗？你能吃到好多好吃的，还能有很多月钱可以拿去烤肉。比跟着那个穷小子好多了。”墨予拿着棍子扒拉几下火堆，懒洋洋地说。
3.
我刷调料的动作一顿：“？什么穷小子？”
墨予有点恹恹地说：“那个样貌丑陋家境贫穷五短身材不学无术的七品官员的儿子。”
“......”这完全是偏见。
墨予说的是前段时间来我家提亲的江南知县嫡子。
他跟着父亲上京汇报江南事宜，那日他在京城小巷迷了路，恰好我正在巷子里面等一个老婆婆出摊买冰糖葫芦。我便带着他出去了。
不知道怎么的他就说爱慕上我了，说像我那般纯良的姑娘实在少见。
其实我觉得他有点神经，我只是带他出个巷子而已。
林清越虽然不是好丈夫好父亲，但好就好在他在书中浸润多年，天天念着什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见我看不喜欢那小子，便推了亲事。
但是墨予怎么知道有人上门提亲的？满朝皆知他和我爹一直都不对头，林府上下除了小翠无人知道我和他有私交。
追溯以往，我和他有私下往来已经有六年了。
那段时间刚好是我娘离开。我还沉浸在被抛弃的悲伤之中。
我一边哭着一边烤肉。那时候我的妖力还没有办法控制得很好，情绪一激动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小翠也还没有来林府，我独自坐在院子里面哭着往嘴巴里面塞肉，尾巴在身后焉焉地垂在地上。
正伤心着，我就听见了铃铛的响声，但是不似一般的铃声清脆，有点闷。
我抬眼便看见穿着广袖暗绿长袍的墨予，长袍绣有蟒蛇，他系在腰间的白玉铃铛随着走动的动作发出像石子撞击的声响。
那是我第一次见墨予，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貌美之人。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量，我可能真的分不清楚来人到底是男是女。
我被惊艳得忘记了哭，只不自觉地嚼着嘴里的食物。
男人带着笑意在我身边坐下来，开口道“小狐狸，你的尾巴跑出来了哦。”
我吓了一跳，想要收回尾巴，却因为着急狐狸耳朵又化了出来。
墨予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耳朵。我娘说狐狸耳朵和尾巴只能给自己的夫婿摸。
我蹭地跳起来，一手捂住耳朵一手抱住尾巴，躲到了一边。
墨予看见我的尾巴和耳朵一点都不害怕，我估摸不准他是什么人：“喂！你是神仙吗？”
墨予一愣，笑得更加厉害了，他捂住脸，带着笑的声音闷闷的：“你猜。”
我警觉地看着他，眼睛滴溜溜地转。
“你请我吃烤肉，我就告诉你我是谁。”墨予好不容易停下来，咳了咳开口说。
我心疼得不行，心想着他那么高大，肯定要吃掉我很多肉，于是小声地讨价还价：“你还不能跟别人说！”
“好。”
4.
后来墨予才跟我说他在国师府里面闻到我的烤肉香味，于是就翻墙过来了。
自那以后，墨予摸准了我烤肉的日子，准时准点来我的院子里面等吃。
不过他吃完离开时总会给我留下一些银两，有时候来的时候还会给我带其他好吃的东西，我的怨念就没那么深了。
除此以外，我们再无交集，平日在碰见也装作不认识。
我老实跟墨予说其实我没有看上那个官员家的嫡子。
不知为何，我感觉墨予一下子就爽快了不少。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说：“不错，他确实配不上你。”
我下意识就想问，那谁才配得上我。但又想到墨予说当皇后有多好，突然就不想说了。
小翠看见我们的气氛缓和了不少，才慢慢挪过来吃烤肉，呵呵地笑着说今晚的月亮真不错。
我都懒得理她，怕事的胆小鬼。
虽然我心情烦闷，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顿烤肉一如既往地体现了我的精湛手艺。
烤肉，好吃！
晚风绕着院子转了几圈，云掩住月又散开来。
墨予帮忙收拾好东西，留下一袋银两后就离开了。我心里那股烦闷感又冒了上来。
我扯住小翠说了一通事情缘故后，问她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
小翠脸色复杂地沉思许久，几次想开口说话又憋了回去。
我急死了：“你说呀！”
小翠突然眼神坚定地开口问我：“小姐，皇上英俊吗？”
我想了想，开口道：“英俊！但跟墨予比还是差了一点。”
小翠很铁不成钢地说：“皇宫的东西好吃吗？”
我咂咂嘴，老实说：“好吃。但是墨予带来的也好吃。”
小翠扶着额头笑了一下，许久无语。
我：“？怎么了？”
“那小姐您对国师大人有什么感受呢？”小翠看着我问了一句。
我的心漏了一拍，我仔细想了想，不好意思承认我每次看见墨予都有点害羞：“他吃了我很多烤肉。”
“......”
最后小翠叫我不要想太多了，回房里面睡觉。她宽慰我说，皇上英俊又有钱，我进宫就是皇后，多少贵女都羡慕不来。
我思考了一番，觉得也是。于是安然入睡了，虽然还是觉得有点不太开心。
但搞不明白的事情就算了吧，我娘说不是每件事情都有答案的。
5.
我们大婚那天，萧呈大赦天下。迎亲的队伍绵延了六里。
唐婉婉也来府中为我送嫁，她泪水欲落不落。我以为是她不舍我。
我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说：“我以后我尽量找机会同你见面的。”
结果唐婉婉仰头长呼一口说：“你根本不会懂我的！我的cp be了！”她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
其实我对结婚没有感想，只是觉得凤冠沉甸甸的，我的脖子酸疼无比。非要说的话，还有一点若有似无的烦闷，和百花宴那天一样。
花轿外面锣鼓喧天，我饿得不行。等终于下花轿时，我已经累得不行了。
萧呈要牵着我走过长长的红地毯，然后去到祭坛受凤礼。
我盖着红盖头，什么都看不清。萧呈像是特意为了照顾我的感受，走的步子很小。
萧呈的身高和墨予差不多，牵着我一步一步往前走时，我甚至有种我身边的郎君其实是墨予的恍惚感。
受凤礼时，礼官念着长长的贺词。我不敢转动脖子，即使已经酸疼难忍。
正当我觉得无法忍受时，带着温度的手落在了我的脖子处，轻轻柔柔地捏着。我颤抖了一下，这个动作墨予经常对我做。
但是我觉得他像捏猫一样，每次都别扭地不想给他捏，又有点享受这种舒服的感觉。
“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声音沉沉的，不似墨予嗓音那般清越。
我提起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谷底。又是那股烦闷感。
我模糊不清地嗯了一身。
凤礼结束后还有宫宴，我在凤仪宫里面坐着，饿得快要坐不住了。
宫宴结束后萧呈才能回来揭盖头。
为什么成婚那么累啊！
小翠偷偷给我递了几颗花生糖让我垫垫肚子，我感动得快要落泪。
我含着花生糖，胡思乱想着。
其实萧呈以前并不是皇子。
我国被其他国家包围着，外患不断。历代皇帝都出征过几次平定外患。
先帝最后一次带病出征时，唯一一个皇子才九岁。那时大家都觉得我国应该是要亡了。全国上下都人心惶惶。
直至某一天前方突然捷报连连，说是先帝找到了一个遗落在民间的皇子。那位皇子神勇非凡，当了主将后，善于用计，我军频取胜利。
先帝凯旋回宫后，随即封了萧呈为太子。满朝议论纷纷，以我爹太傅为首的顽固派认为萧呈来路不正，不能坐东宫之位。
以墨予为首的支持派力排众议说萧呈功不可没，且为先帝亲自承认的皇子，理应封为太子。
封了太子不久后，先帝便驾崩了，留下遗诏让萧呈登帝位。
萧呈上位后马上又整顿兵马，带军出征。此一去战战旗开得胜，清除外患无数。
大臣们的不满之声才逐渐消失。
我想着想着，突然发现我身边的声音也逐渐消失了。
6.
我的红盖头被轻轻揭开。
映入眼帘的不是萧呈，而是身着红衣的墨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