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雨棠决心离婚。在她亲耳看见方斯年和妹妹杜霞执手相看泪眼,把她衬托得活像个拆散鸳鸯的‘恶王母’时。杜雨棠包袱款款,远赴俄国,为建设祖国而努力读书。1956年,泉市机械厂宿舍。
男人声音凉而低沉,带着莫斯科深冬的冷意,却又稍显轻慢。
杜雨棠定了定神,才发现这男人身上穿着街道治安官的执勤服装。
她这时才迟疑向前几步:“长官……?”
蹲在地上的男人闻声抬起头。
警帽下,能看出这人明显的东方长相,脸部线条很流畅,面容硬朗。
眉骨高,眼窝深,鼻梁也挺,配着一身军装,有种凌厉飒爽的帅气。
就是神情漫不经心的,好像抓贼只是件顺手的小事。
男人看见杜雨棠,也是微愣。
他用中文问她:“华国人?”
没想到能遇到老乡,杜雨棠点点头:“对。”
男人将小偷铐到旁边的杆子上,拿着杜雨棠的挎包站起身。
杜雨棠发现,这人虽高,肌肉却没有杜雨棠见过的其他执勤员那样发达。
是裹着厚实的军装也能看出一身腱子肉的好身材。
男人也低头看着她,轻哂道:“自己一个人,就敢往小偷钻的小巷里跑?”
说着,他又一边打开她的钱夹确认她的失主身份。
男人扬起眉对照,将面前着姑娘的名字在嘴里滚过一圈。
“杜雨棠?”
杜雨棠抿着唇,有几分紧张地依言点头。里面刚好贴了她的照片,男人很快就把钱夹和挎包都还给了她。
“这地方要有他的同伙,你可就完蛋了。”
他说这话时,和确认她身份时的神情不同。
一瞬间就从眉头上扬到下压,变得相当严肃。
杜雨棠这时候才知道后怕,打了个寒战。
她捏着钱包,低头轻声说:“谢谢长官。”
男人转身打算带小偷走,忽而又皱起眉,甩了甩手。
杜雨棠眼尖地发现他手背的手套被蹭破了,露出的皮肤上,还弄了道伤口。
应该是刚刚制服小偷的时候弄的。
这地方窄得很,的确舒展不开。
杜雨棠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直接抓住了男人受伤的那只手。
小巷子里一时只有风声。
男人垂眼看着她,第一时间按捺下了要摔人的条件反射。
杜雨棠更尴尬,脑子里迅速飞过去一句“岂料唐突了佳人”。
她逞着强没松手,好让自己的由看起来正当些。
“你的手受伤了……”说着,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创可贴,硬着头皮说:“我帮你贴上吧,冷风吹久了,对伤口不好。”
她眼神很笃定,可就算这样,说话的声音也是细声细气的。
这很容易就让男人想到自己在墙角见过的不知名小野花。
颤颤巍巍地立在墙根,在寒风里舒展开自己的花瓣。
天一冷,就蔫巴了。
却出乎意料地顽强,能一直开着,连墙缝都能挤开。
“谢谢。”男人低声回道。
往常,他不会接受这种示好,更觉得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小伤。
这次却由着这姑娘握着他的手臂,轻轻将创可贴贴上了。
从他的角度,能看见她葱白的手、低垂的睫毛,和耳边被帽子压着,但跑出来的碎发。
耳中呼啸的寒风好像忽然静谧了,和她的脸跟动作一样。
他想,一个人怎么能柔软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