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临走前拿了一张存折给我,里面有二十多万,是她这些年存下来的钱,她让我把里面的钱都取出来拿,等她不在了再拿给我妈,不要声张,整个家族都知道奶奶不喜欢我妈,所以没人能想到奶奶竟然会给我妈钱。
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孩子,我爸是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叔叔和姑姑们,这些年奶奶一直在我家生活,我爸妈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叔叔和姑姑都没怎么管过。
之前奶奶的身体一直很硬朗,年轻的时候跟我爷爷做点小生意赚了点钱,她手上的存款大部分是那时候存下来的,爷爷去世之后奶奶就没再做生意了,一直在我家住。
但是在73岁那年,奶奶摔了一跤,自那以后行动就不太方便了。姑姑跟两个叔叔得到消息后,以为奶奶快不行了,赶到我家,要求奶奶把存的钱都拿出来,怕我爸妈独占了奶奶的钱。
当时奶奶只是摔了一跤,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所以拒绝了,她不承认自己存了钱:我能存下什么钱来,做那点小生意把你们拉扯大,吃的用的都不够,还能存下什么钱。
姑姑和叔叔不信,但是奶奶不拿出来,他们也没办法,二叔就跟我爸说:大哥,你拖着条瘸腿也不好照顾人,就把妈送到我们那去照顾吧。三叔也跟着附和。
我爸是有条腿瘸了,不过是小时候两个叔叔偷别人家的东西,我爸为了护着他们,才被人给打瘸了,现在他们拿我爸的腿说事,全然忘了这条腿是因为什么瘸的。
我爸是个老实又没主见的人,看着奶奶,奶奶不肯跟他们走:我一把年纪了,在老大家里住惯了,不想挪地方了,你们要真有良心,以后我去医院你们就轮流陪我去吧。
姑姑临走前还不忘跟我爸妈说:大哥大嫂,你们可不能做那昧良心的事独吞了老母亲的钱啊。当时我妈被她气得不轻,就要骂姑姑,还是我爸给劝住了。
自那以后,奶奶去医院的次数就多了起来,只要一去医院,她就打电话给两个叔叔和姑姑,刚开始叔叔他们还会过来,陪着去医院,但是后来就不来了,奶奶打电话给他们,都说有事在忙来不了,他们这是对老人失去了耐心。
但是奶奶才不管他们来不来,只要去医院就给他们打电话,告诉他们今天要去拿药了,明天又要去做检查了。
奶奶的脾气也越来越差,过年过节,叔叔跟姑姑们一大家子会到我家来吃饭,奶奶就当着他们的面,抱怨我妈,说我妈伺候不好她,她身上没钱了,就被人嫌了等等。
我妈跟我爸一样是性子很软的人,被奶奶骂了只会偷偷抹眼泪,但是回过头又把奶奶照顾得舒舒服服的,我问她为什么这样,我妈说:你奶奶以前对我很好,这两年病了脾气才大起来,我得念着她以前的好不是。
去年中秋,两个叔叔跟姑姑依旧带着家人到我家来吃饭,当时我妈在厨房里忙,我听到两个婶婶在商量:待会吃饭的时候得让老太太说明白了,这些年看病到底花了多少钱,还剩了多少钱,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实在不行,还是让老太太轮着到各家养老,这样谁也占不了便宜。
到了吃饭时间,奶奶沉着脸上桌,一上来就把我妈做的菜打翻了,弄得我妈一身是菜汤,当时我要站起来替我妈出头,被我妈拦住了,让我不要冲动。
见我妈低着头,奶奶又开始骂人:我现在身上没钱了,你就不尽心伺候了是不是,你不伺候我也不怕,我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呢,去谁家不行?
两个婶婶和姑姑看我奶奶脾气这么差,都怕奶奶会到他们家里去养老,一个个的都不吭声了,原本打算问老太太还有多少钱的,也不敢再问了,一个个的都劝我妈,让我妈让着点奶奶,说奶奶是生病脾气才不好的,绝口不提接奶奶过去养老的事了。
第二天一早奶奶把我叫进了房间,给了我一张折子,说里面有二十二万五千,让我去全部取出来,等她走后再交给我妈。
奶奶看出我的疑惑,对我说:幺儿啊,我那几个儿女是什么品性,我清楚的很,当年你爸为了你两个叔叔,腿都被打瘸了,他们也没念着你爸的好,还事事算计你爸,你说这样的人能有多孝顺我是不信的。
这个家,也只有你爸妈是真心孝顺我了,你那几个叔叔姑姑都不行,我这辈子就剩下这么点积蓄了,就留给你妈了,也算是给她留个念想吧。
这些年真是委屈你妈了,你爸腿脚不好,家里全靠你妈撑着,我对你妈不好,也是怕这点钱被你那几个叔叔姑姑惦记上,只有让他们知道我跟你妈关系不好,不可能把钱留给你妈,他们才会死心,以后就不会找你爸妈的麻烦。
奶奶还说,之所以不把钱给我爸,是因为我爸是个心软的,别等她走后,叔叔跟姑姑们一哄,我爸又把钱拿出来给他们分了,到时候她死都不能瞑目。
奶奶再三叮嘱我:你先把钱取出来,我听他们说人走了取钱很麻烦,到时候别闹得被几个叔叔和姑姑知道了,又生出事端来,取出来你自己先放着,等所有的事都消停之后再拿给你妈,先别告诉任何人。
我点点头,奶奶是老了,但是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走出奶奶房间,就看到我妈在包饺子,是奶奶爱吃的馅,我问她:妈,奶奶这么对您,您也不生她的气吗。
我妈看了看我: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奶奶生病了脾气才变得不好,她生病之前对我们有多好你也是知道的,你小时都是奶奶带着长大的,现在她生病了,我总不能跟个病人计较吧,她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不好好照顾着,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我一直觉得这几年奶奶对妈妈不好,妈妈心里肯定会有怨气,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释然了,奶奶跟妈妈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们互相为对方着想,想着对方的好,表面上不和谐,却一直在为对方谋划着,她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比有血缘关系的母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