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岁那年,亲生母亲得了绝症,家里拿不出钱带她去四处求医,从发现得病到离世,还不到半年时间。母亲去世还不到一周年,爷爷和奶奶就迫不及待为父亲安排了相亲,相亲对象就是我的继母黄美霞。
继母是一个带孩子的二婚女人,她的前夫是跑长途运输的,五年前,在外地遭遇车祸,不幸去世。前夫去世以后,她最初没打算改嫁,准备一个人带着孩子过日子,很不凑巧,那几年,庄稼收成不好,捉襟见肘的日子让她过得特别艰难,婆家人还坐视不管,无奈之下,她只能迈出改嫁这一步。
那时候,我还小,不懂后妈和亲妈的区别,只知道继母过门以后,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无论走到哪里,都把我带到身边。记得有一次,我们附近有集市,她带着我和她的儿子去买东西,然后在集市上,她给我买了很多零食,但却什么也没给她儿子买。
在回来的路上,继母的儿子走在最后面,等到我们发现时,他距离我们有100多米远,继母赶忙招呼他“你磨磨蹭蹭的干嘛呢,还不抓紧回家写作业。”大约两分钟之后,继母的儿子追了上来,眼角的泪水还没彻底干。
“你为啥哭?”继母觉察到异常,很不解地询问她的儿子。“妈,自从你改嫁以后,我发觉,在你心里,我一点也不重要了,在家里,你处处维护她,却忘记我是你的亲生儿子。”继母的儿子说着放声大哭起来,我站在旁边,紧紧抱住继母的大腿。
“儿子,你永远都是妈妈的儿子,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但妹妹比你年龄小很多,她没有妈妈了,是不是比你还可怜,咱们是不是应该多给她一点儿爱呢?”继母红了眼,对她的儿子解释道。
继母的儿子比我大三岁,和我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这件事发生以后,他处处让着我,比如我爱吃的零食,他从来不碰,我喜欢的玩具,你不会拿一下,理应由我干的家务,他全部承包,有些时候,父亲说他不该这样做,他这样解释“我是哥哥,帮助妹妹是理所应当的。”
那时候,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本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我刚上初中那年,继母去她姐姐家,回来时在路上遭遇车祸,还没来得及送到医院抢救,继母就失去了生命体征。
继母去世时,我哭的最厉害,在我心里,她就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从来不会让我受一点委屈,现在她突然不在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趴在她的棺木旁边,嚎啕大哭,好像这样做,就可以把她没叫醒。
自从继母去世以后,村里人都传我父亲克妻,要不然怎么会接连娶了两任妻子,最后都死了呢!父亲觉得这些人就是在背后造谣,所以整日消沉,每次喝完酒,就在家里耍酒疯,甚至要拿着菜刀把那些造谣者都杀了,他每次想到那个画面,还哈哈大笑起来。
父亲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后来爷爷奶奶就带着他到医院做检查,医生告知我们家属,父亲是得了精神分裂,需要好好用药调理。那时候,我还在上学,而大哥快到了娶媳妇的年龄,最后爷爷奶奶做出一个决定,要把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赶走。
那天,爷爷、奶奶把大哥的行李收拾好,准备把他赶出门,继母死了,大哥和我们家没有了关系,现在再留下他,会给家里增加经济负担。大哥没有祈求爷爷、奶奶,而是跪下来给他们磕一个头,之后转身要离开。
大哥刚走到大门口时,我放学回来看到这一幕,立马拦住大哥“大哥,你不要走,他们凭什么让你离开,我要替你出头。”说着,我和爷爷奶奶理论起来,说他们心狠,当初继母在世时,对他们不薄,现在她不在了,竟然想赶走她的儿子,真是没良心。
被我一朵数落,爷爷、奶奶自知理亏,低下头,不再说话。因为我的阻拦,大哥没有被赶走。多年以后,我没想到这个大哥会成为了最值得依赖的男人,对我父亲特别孝顺,而且非常宠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