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年算工分那晚,她拉我躲进小树林说:爹要把我许给武装部长儿子

剪影斑驳梦 2025-03-05 15:15:38

1975年,生产队的小树林里,我看见李秀荣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在闪。她拽着我的袖子,声音发抖:“尚国哥,爹要把我许给武装部长的儿子了!”

1975年腊月二十七,寒风像把生了锈的铡刀,呜呜地刮过生产队的晒场。我和其他记工员正在办公室帮李会计年终结算工分,煤油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生产队办公室是间西北屋,用石灰抹过的墙上斑斑驳驳的,墙边摆着个烧过的旧水缸,里面盛满晒场上扫来的谷糠,预备明早烧火。“尚国,你再核对一遍吕常山家的工分。”李会计捏着根“大前门”,烟雾在煤油灯前面打着旋。突然,我感觉衣襟被人轻轻拽了一下。扭头一看,是李秀荣。她戴着件褪了色的灰布头巾,脸冻得通红,眼睛却亮得吓人。“尚国哥,你出来一下。”她的声音很轻,像是生怕隔墙有耳。我愣了一下,看了看伏案忙碌的李会计。趁他低头查账的空档,我轻手轻脚地跟着李秀荣出了门。寒气像刀子一样往脖子里钻。李秀荣拉着我的袖子,快步往村头的小树林走。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像是在替我们俩捏着一把汗。小树林里的杨树都光秃秃的,枝丫在月光下结着白霜。李秀荣拉我躲在一棵老杨树后面,压低声音说:“尚国哥,我刚才听见爹在屋里和娘说话,要把我许给武装部长的儿子刘铁柱!”我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攥住。刘铁柱比我大四岁,在公社机械站当技术员,仗着他爹是武装部长,横行霸道。前些日子,他看上了李秀荣,没少托人说媒。“你爹……他怎么会……”我的嗓子发紧。“就因为刘铁柱他爹答应,明年能给咱队多调两台手扶拖拉机。”李秀荣的声音有些发抖,“还说能给爹在公社农机站谋个后勤主任。”月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来,照在李秀荣的脸上。我看见她眼角有晶莹的泪珠在闪。这个平日里总是笑盈盈的姑娘,此刻咬着嘴唇,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咽下去。“秀荣,你放心,”我握住她冰凉的手,“咱们不能就这么认命。”“可是……爹说过年就要订亲!”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李秀荣是村里第一个考上民办教师的姑娘,我是知青,虽然现在在队里帮着记工分,可到底是个外来户。就算我们真心相爱,在村里人眼里,也不及刘铁柱这门亲事实惠。寒风吹得树枝哗哗作响,远处传来狗叫声。我们谁都没说话,就这么站在小树林里,听着彼此的心跳声。

1974年的春天像是油绿的野草,不声不响就钻进了田埂。我背着个帆布包,踩着开满蒲公英的田埂,跟着大队长往生产队走。烟叶地里,几个社员正弯着腰查苗。“这是新来的知青,王尚国,分到咱们和平生产队。”大队长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几个社员抬起头,用满是老茧的手捂着眼睛打量我。李会计从烟叶地走出来,手里还攥着根烟秆子。“知青?认得字不?”他眯着眼上下打量我。我忙说上海下来的,高中毕业。他撇撇嘴:“会不会记账?”“跟着我爹学过点。”我说这话时有点心虚,其实就是偶尔帮家里杂货铺记过账。李会计眼睛一亮:“正好,队里缺个记工员。你先跟我学着,回头帮着年底算工分。”就这样,我成了生产队会计室的常客。农闲时,我就在会计室帮李会计整理各家的工分表。那时的工分表是用草纸做的,一捏就沙沙作响,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每家每户的工分。第一次见到李秀荣,是在会计室的后窗下。她穿着件褪了色的蓝布褂子,正在院子里浇菜。阳光照在她脸上,像是给她镀了层金边。“那是我闺女,在小学教书。”李会计眼睛盯着工分本,嘴里咕哝着,“咱们村第一个民办教师,去年刚上任的。”李秀荣听见声音,抬头冲屋里笑了笑。她的笑容像是春天的油菜花,让人心里暖暖的。那时候,谁也没想到这个爱浇菜的姑娘,会成为我心里最柔软的牵挂。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学会了用算盘打工分,掌握了记账的门道。李会计见我手脚麻利,又识文断字,渐渐把更多的活计交给我。队里的婶子们经常打趣:“小王,你这手艺学成了,可不能回上海啊。”我就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在琢磨:这田间地头,好像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抓住我。有天下午,我正在会计室核对工分,李秀荣突然进来拿教材。她说村小学要办夜校,教社员们认字。我一下来了兴致,问她要不要帮忙。“那敢情好,”她眼睛一亮,“你是高中生,肯定比我懂得多。”就这样,我开始在晚上帮着李秀荣教社员们认字。煤油灯下,她的侧脸像是镀了层淡淡的光晕。有时我们的目光在黑板前相遇,她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脸上飞起两片红云。这些都是后来我常常想起的画面。那时的我们,就像田野里的两株青苗,在春风里悄悄地靠近,却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风雨要闯。

那年的春耕,雨水出奇的少。男女社员们扛着镢头,踩着干裂的田埂往地里走,朝霞把他们的影子拖得老长。当时队里农田还是大集体。连片的稻田上,到处都是低头插秧的社员。汗水顺着他们的脊背往下淌,积在裤腰带里。“尚国,你小子力气不小啊!”吕常山用镢头杵着地,看我一次次往田里挑水。那时我已经能把两个水桶挑得稳稳当当,连个水花都不溅出来。李秀荣也来地里帮忙。她穿着件补了好几块的蓝布衫,头上包着块白手帕,在田埂上来回穿梭,给社员们送井水。我偷眼看她,只见她端着瓢,动作轻巧地舀水给人喝。“秀荣,给我也舀一瓢。”刘铁柱不知道什么时候骑着自行车过来了。他穿着件崭新的确良衬衫,趾高气昂地站在田埂上。李秀荣脸色一变,慢吞吞地走过去。刘铁柱接过瓢,故意抓住她的手指。李秀荣像是被烫着似的,赶紧把手抽回来。“铁柱,你不是在公社机械站上班吗?”我直起腰问道。“哼,我爹让我来看看生产队缺不缺农机。”他扫了我一眼,眼神里带着轻蔑,“你们这些知青,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别整天打别人闺女的主意。”几个社员交换了个眼神,都低下头干活。我攥紧了扁担,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那天晚上,我在工分本上记着各家的劳动时,听见院子里有动静。探头一看,是李秀荣在喂她养的那只老母鸡。月光下,她的背影显得有些单薄。“秀荣。”我轻声喊她。她回过头,眼圈有点红:“尚国哥,你别把刘铁柱的话往心里去。”“我没事。”我笑了笑,“倒是你,以后离他远点。那人不是好东西。”“嗯。”她点点头,“我听说他在公社机械站收过农户的好处,还......”她欲言又止。我心里一动:“还什么?”“还谎报了农机的使用时间,多收了社员的钱。”她压低声音,“这事村里人都不敢说。”我默默记在心里。这些账目,迟早要和他算个清楚。秋收的时候,刘铁柱果然又来了。这回是带着台手扶拖拉机,说是让社员们尝尝甜头。可使用费却比别的生产队高出一倍。我偷偷翻了翻其他生产队的农机使用记录,发现刘铁柱在报价上玩了手段。这事我没急着说破,只是把证据一样样收集起来,准备年底算总账时一起算。那些日子,我经常能在田间地头碰见李秀荣。有时是在她教完书回家的路上,有时是在队里开夜校的晚上。我们总能找到说话的机会,虽然都是些家长里短的话,却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她剪了个齐耳短发,衬得脸蛋越发清秀。听说有几个生产队的小伙子托人来说媒,都被她爹婉拒了。我心里暗暗高兴,又忍不住担心:这样的姑娘,会不会看不上我这个外来的知青?

1975年的夏天火辣辣的,田地里的青苗都被晒蔫了。我正在会计室整理各队的农机使用记录,忽然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不能算!这工分不能这么算!”刘铁柱的声音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我抬头一看,只见他涨红着脸,手里捏着张农机使用单。李会计皱着眉头坐在太师椅上,嘴里的旱烟袋咕噜咕噜直响:“咋不能算?人家尚国把账目理得明明白白的。”我翻开工分本,指着上面的数字:“刘铁柱,你看清楚了。你给咱队的农机使用费,比隔壁青龙队高了整整一倍。这多出来的钱,是进了谁的腰包?”“你……你胡说!”刘铁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我爹可是武装部长,你个臭知青敢跟我叫板?”“要说叫板,”我从抽屉里掏出一摞子证据,“这是各队的农机使用记录,这是你们机械站的收费标准,这是社里交钱的收据。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院子里围了不少社员,都伸长脖子往这边张望。我看见李秀荣站在人群边上,手里还攥着粉笔头,大概是从学校赶过来的。“好你个王尚国!”刘铁柱突然伸手来抢证据,“你不过是个知青,也配管老子的事?”我早有防备,一把将证据推给李会计:“叔,您评评理。这事必须要捅到上面去,咱们队里的损失可不小。”李会计接过材料,仔细翻看起来。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重重地把烟袋在桌子上磕了磕:“铁柱,这事你得给队里一个说法。”“我……我回去跟我爹说说。”刘铁柱咬牙切齿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走。“等等,”我喊住他,“把多收的钱退回来,这事就算完。要不然,我就直接去举报。”刘铁柱的背影僵了一下,最后恨恨地跺了跺脚,骑上自行车绝尘而去。那天晚上,李秀荣在村口的小桥边等我。月光照在河水上,波光粼粼的。“尚国哥,”她轻声说,“你要小心点。刘铁柱这人心眼小,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我笑了笑:“怕什么?咱们又没做亏心事。”“可是......”她欲言又止。我看着她担忧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勇气:“秀荣,你相信我吗?”她愣了一下,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那就行,”我说,“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什么都不怕。”夜风吹过来,带着稻田里的清香。我们俩并肩站在小桥上,谁都没再说话,却感觉心里从未这样踏实过。刘铁柱的报复,来得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腊月二十八那天,村里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货。我正在会计室核对最后一遍工分,忽听得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得了啦!武装部长来了!”张大娘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带着公社农机站的几个领导,说是要查账!”我心里咯噜一下,知道这是刘铁柱告了状。李会计的脸色也变了,赶紧翻出账本,摊在桌上。“李会计,听说你们队里有人污蔑我儿子?”武装部长刘德才踱进屋来,身后跟着农机站的几个干部。刘铁柱就躲在他们身后,眼里闪着报复的快意。“不是污蔑,”我站起来,“是实打实的证据。”“放肆!”刘德才一拍桌子,“小子,你知道诬陷干部是什么后果吗?”我不慌不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布包,里面是这半年来收集的所有证据:“几位领导,这里有各队的农机使用记录,还有社员们的证词。刘铁柱多收的钱,可都是社员们的血汗钱啊。”正说着,院子里又传来一阵骚动。吕常山带着几个社员走了进来。“我来给王知青作证,”吕常山直挺挺地站着,“刘铁柱确实多收了咱们的钱。这事,整个村子都知道!”武装部长的脸色变了变。这时,李秀荣突然从外面跑进来:“爹,你得为社员们说句公道话啊!”李会计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德才兄弟,这事咱们得讲理。尚国收集的证据,都是实情。要不是他,咱们队里的社员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刘德才没想到会是这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农机站的干部们接过证据看了看,直摇头:“刘站长,这事确实不对头啊。”就在这时,门外又走进一个人——是区里新调来的农业银行主任。他是听说这边闹事,特意过来看看。“王尚国?”他眯着眼打量我,“你就是那个在账目上抓出问题的知青?”我点点头。“好!”他一拍大腿,“我们银行正缺人,你要不要来?”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所有人都看着我,包括李秀荣。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不知是惊喜还是担忧。我深吸一口气:“主任,能不能让我考虑考虑?”那天晚上,我又一次在小树林里遇见李秀荣。月光洒在积雪上,反射出幽幽的光。“尚国哥,”她轻声说,“你要是去银行上班,以后就是干部了。”我握住她的手:“秀荣,你信我吗?”她点点头。“那咱们去找你爹,”我说,“就算是当着全村人的面,我也要说清楚——我王尚国,不是为了当干部才揭发刘铁柱的。我是为了咱们队集体,也是为了……你。”她扑进我怀里,泪水打湿了我的棉袄。远处,村里的炊烟袅袅升起,新年的鞭炮声若隐若现,一切都在预示着新的开始。这个年,是我们最难忘的一个年。不为别的,只因为在这个雪落无声的夜晚,我们终于有勇气,说出了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

1976年1月,生产队的广播喇叭里,放着《哀乐》,哀乐声飘荡在田间地头。我没去银行上班。这事让区里的领导颇感意外,李秀荣的爹更是直摇头,说我这后生“憨得很”。但我心里明白,这片土地上有我放不下的人和事。腊月那天的风波之后,刘铁柱被农机站降了职。他爹刘德才的武装部长也保不住了,听说调去养猪场当了副主任。村里人私下议论,说这是活该,谁让他们爷俩仗势欺人。“尚国,来,接着登记。”李会计把工分本推给我。春耕开始了,地里的活儿一天比一天多。今年不一样,队里分了台新拖拉机,是真真正正照章收费的。“爹,”李秀荣端着碗茶进来,“这是地里的社员让我给您捎的。说今儿太阳大。”“你呀,”李会计笑着接过茶碗,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们俩一眼,“去年差点糊涂了,还好有尚国这后生提醒着。”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那个腊月夜里,我鼓足勇气去他家提亲。李会计沉默了很久,最后说:“后生,你小子有骨气。比那些徒有虚名的干部强。”李秀荣的脸红了,低着头往外跑。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灌了蜜似的甜。村里的说媒婆开始活络起来。张大娘逢人就说:“你们是不知道,那天要不是王知青,咱们队的社员还不知道要吃多少亏呢!这后生,有担当!”吕常山更是直接:“别看人家是知青,这心里装的都是咱们社员。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眼看着春播已经到了尾声,村里的杏花也谢得差不多了。这天下午,我正在田埂上帮社员们记工分,忽然看见李秀荣在远处朝我招手。她还是穿着那件蓝布褂子,只是肩头新绣了朵小花。乡村小学放了学,她又开始来地里帮忙。有时是送水,有时是记工分,但更多时候,是来看看我。“尚国哥,”她跑到我跟前,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笑意,“我爹同意咱们订亲了!说等秋收完就办喜事!”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晚霞把她的脸映得通红,像是涂了一层胭脂。远处,社员们还在地里忙活,收工的钟声还没响。但我知道,这一刻,就是我们最好的时光。“秀荣,”我轻声说,“记得去年腊月那天晚上吗?你拉我躲在小树林里,说你爹要把你许给别人......”“别提了!”她打断我的话,“那都过去啦!”我笑了:“是啊,都过去啦。以后的日子,咱们好好过。”她点点头,眼里闪着泪花。我知道,这泪水里有委屈,有欢喜,更有对未来的期待。而我,会用余生的时间,把这片土地上的故事,和她一起续写下去。夕阳西下,田野上响起收工的钟声。我和李秀荣并肩走在回村的路上,身后是劳作了一天的社员们。他们的谈论声,夹杂着春天的泥土气息,在暮色中渐渐散开。要问我为什么去年我会拒绝银行的工作。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我找到了最珍贵的东西——真挚的感情,和属于我们的幸福。

0 阅读: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