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以为，自己做的每个选择都是对的。可如今，我坐在这间逼仄的出租屋里，望着斑驳的墙壁，只感到无尽的后悔和绝望。

我叫刘素芳，今年 64 岁。曾经，我有两个儿子，有房子，有积蓄。而现在，我和老伴无家可归，被小儿子赶出家门，大儿子更是音讯全无。这一切，都源于我那愚蠢的决定和一系列伤害大儿子的行为。

八年前的那个夏天，阳光灿烂，蝉鸣声不绝于耳。我站在即将被拆迁的老房子前，心中五味杂陈。这栋房子承载了太多回忆，但它的消失也意味着新的开始。

“素芳，拆迁款到账了，整整 200 万啊！” 我的丈夫张国忠兴奋地说，眼里闪烁着光芒。

我点点头，心中却在盘算着该如何分配这笔钱。我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张明是我与前夫所生，小儿子张杰则是我与现任丈夫的孩子。

“国忠，我在想，是不是该给明明分一些？” 我小心翼翼地提出。

话音刚落，国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给明明？他又不是我亲生的，凭什么分我们的钱？”

我还想说些什么，但国忠的父母也插了进来：“就是啊，素芳，你别糊涂了。明明又不姓张，这钱怎么能给外姓人？” 婆婆尖锐的声音刺痛了我的耳朵。

就在这时，小儿子张杰从房间里冲了出来，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妈，你怎么能这样？我还等着用这笔钱买房子结婚呢！你怎么能把钱给他？”

面对家人的反对，我感到无比为难。我知道，明明确实应该得到一些补偿。

毕竟，在他 5 岁时，我就因为无法忍受单亲妈妈的苦而改嫁了。那时，我怀着张杰，公婆和国忠都对明明不待见，我不得不将他送到前夫父母家生活。

那天，我永远不会忘记。明明紧紧抓着我的衣角，泪水在他的大眼睛里打转。

“妈妈，你不要我了吗？” 他哭着问。我强忍泪水，狠心地掰开他的小手。

“明明乖，妈妈只是暂时把你送到爷爷奶奶家，很快就来接你。” 我撒了谎，因为我知道，这一别可能就是多年。

看着明明在前夫父母家门口哭泣的背影，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可我还是转身离开了，为了自己的新生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我抛弃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直到张杰上小学，我才把已经 14 岁的明明接了回来。那时的重聚并没有带来期待中的温馨。

明明对我这个亲妈冷淡异常，对国忠更是直呼 “叔叔”，从不亲近。我心里难过，却又觉得他不懂事，不体谅我，我们之间的关系越发僵硬。

回忆中，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瘦弱的少年，站在家门口，背着一个破旧的书包，眼神中充满了陌生和戒备。

“妈……” 他轻轻地叫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试探和不确定。

我当时应该张开双臂拥抱他的，可我没有。我只是生硬地说：“回来了就好好读书，别给家里添麻烦。”

从那以后，明明就像一个影子，在这个家里默默地生活着。他不爱说话，成绩也不好。我总是忍不住拿他和张杰比较，每次张杰考试得了好成绩，我都会大加赞赏，而对明明的成绩却只有失望和责骂。

“你看看你弟弟，再看看你自己！” 我经常这样说，却没有看到明明眼中的伤痛。

中考成绩出来那天，国忠看着成绩单，冷冷地说：“连个公立高中都上不了，真是废物。”

我看到明明攥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痛苦，但他什么也没说。我本应该安慰他，鼓励他，可我却选择了沉默。第二天，他就收拾东西离家打工去了。此后，他一年到头也打不了几个电话回来。

而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张杰身上。我省吃俭用供他读书，掏空积蓄给他买房子。当我听说明明入赘到了女方家时，心里竟然还有一丝庆幸，觉得省下了一笔钱。

想到这里，我不禁对自己感到厌恶。我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在家人的反对和张杰的哭闹中，我最终做出了那个愚蠢的决定 —— 把全部拆迁款给了张杰。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和爸的。” 张杰拿到钱时信誓旦旦地说。

我天真地相信了他的话，却没想到这个决定会彻底改变我的人生，也彻底伤害了明明。

当明明知道这个消息后，他给我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妈，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电话那头，明明的声音冷得像冰。

“明明，你听妈解释……” 我急切地想解释，但电话已经被挂断了。此后，无论我如何拨打，永远是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我不仅在明明小时候抛弃了他，在他回来后又冷落他，现在更是彻底伤了他的心。我的偏心，我的冷漠，我的短视，都成了刺向明明心脏的利剑。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明明的消息。他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每当夜深人静，我总会想起明明小时候的样子，想起他叫我 “妈妈” 时的甜美笑容，想起他离家时背影的孤独。每一个画面都像是对我的控诉，让我痛不欲生。

时光飞逝，八年转眼就过去了。张杰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孩子。而我和国忠，却在不知不觉中成了累赘。

“妈，你们就不能自己租个房子住吗？我们这里太挤了。” 张杰的妻子小梅不耐烦地说。

我看着她怀里的外孙，心里酸涩难言：“可是…… 我们的钱都给你们买房子了啊。”

张杰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那是八年前的事了，你们难道就不能自己攒点钱吗？”

就这样，我们被赶出了家门。此刻，我和国忠挤在这间狭小的出租屋里，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心如死灰。

“素芳，你说我们是不是错了？” 国忠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悔恨。

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流泪。我多么希望能够回到过去，重新做出选择。我多么希望能够好好爱明明，给他应有的关心和支持。我多么希望能够联系上明明，告诉他我有多么后悔。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我拿起手机，再次拨打那个熟悉的号码。依旧是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窗外，雨滴开始敲打窗棂。我望着模糊的玻璃，仿佛看到了明明小时候的影子。那时的他，还会甜甜地喊我 “妈妈”，还会依偎在我怀里撒娇。

“明明，妈妈错了……” 我喃喃自语，泪水模糊了视线。

国忠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别哭了，都过去了。”

我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是啊，都过去了。可是，那些错过的年华，那些伤害过的人，又该如何弥补呢？

夜幕降临，出租屋里一片昏暗。我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回想着过去的种种。我想起了明明第一次叫我妈妈的场景，想起了他离家时背影的孤独，想起了他最后那个失望的电话。每一个画面都像刀子一样剜着我的心。

我回想起明明 14 岁回家后的第一个生日。那天，我忙着给张杰准备考试复习资料，完全忘记了明明的生日。

直到晚上，我才突然想起来。我慌忙地给他买了个蛋糕，可他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说：“不用了，我不过生日。”

那一刻，我感到了深深的自责，可我却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现在想来，我对明明的每一次忽视，每一次偏心，都是在一点点摧毁他对这个家、对我的感情。而最后的 200 万拆迁款，则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国忠在一旁轻轻打鼾，似乎已经睡着了。我却睡意全无，只感到无尽的悔恨和自责。

我曾经以为，自己做的每个选择都是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可如今，我才明白，我的偏心和短视，不仅伤害了明明，也毁了整个家庭。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仿佛在无情地嘲笑我的愚蠢。我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滑落。明明，你在哪里？你还好吗？妈妈真的很想见你，很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想告诉你，我后悔了，我错了。我想弥补过去的过错，想重新做一个好妈妈。

可是，我知道，这个愿望可能永远也无法实现了。我和国忠将在这个狭小的出租屋里度过余生，承受着自己种下的苦果。而明明，或许已经有了新的生活，再也不会记起这个伤害过他的母亲。